第五百零一章 一月之後
陽光透過窗戶灑落在木質地板上，在地板上投下淡色的光影，窗外的樹葉被微風吹過，發出沙沙的聲響。
顧淺淺盯著地板上清淺的光芒，出神地發著呆。
小白蹲在她身邊，有些擔心地打量著她，終於忍不住伸爪子扒了扒顧淺淺的衣角，訥訥叫了一聲：“淺淺……”
“怎麽了？”
顧淺淺轉頭看它，她的神色泛著大病初愈般的蒼白，手腕上還纏著厚厚的紗布，動作起來頗有些不方便。
小白叫了一聲後就閉了嘴，不知道該說什麽般的囁嚅了一會，最後自暴自棄地放棄開口，鑽到了顧淺淺懷裏。
顧淺淺動作輕柔地撫摸著小白的頭，其實，就算小白不說，她也能感覺出來。
離那場戰鬥已經過去一個月了，但在顧淺淺腦海中卻清晰得如同昨天發生的一樣，那些狂亂的力量，崩塌的石壁，還有……
顧淺淺閉上眼睛，想起那個在狂湧的妖氣中那個冰涼的懷抱。
當天，玄門花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才把奄奄一息的陸逸塵從一堆廢墟下挖出來，陸逸塵雖然沒死，但也一直沒有醒過來。
而他身為半妖的秘密也徹底暴露了出來，那些他苦心掩蓋多年的秘密，就這麽赤裸裸的呈現在所有人的麵前。
這一件事在玄門中引起了軒然大波，被送到玄門療傷的顧淺淺一睜眼便掙紮著去找陸逸塵，卻聽到了玄門掌門和長老之間對陸逸塵身份問題的爭執。
玄門先前從來沒有收半妖為弟子的先例，甚至，由於吳華成的事，玄門雖然是維持妖怪與人類之間秩序的存在，但事實上，還是對妖怪相當的歧視。
“這不可能！”書房內傳來激烈的爭吵，“再怎麽說，他也是個半妖！！他身上流淌著的是妖怪的血，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宋長老，那您的意思，是要把剛剛為我們玄門斬除了最大威脅，救了所有人，現在還身受重傷的人趕出玄門嗎？”
被稱為宋長老的人勃然大怒：“高長老，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沒什麽意思。”
高長老心平氣和地道，“我隻是想表達，不管他陸逸塵是妖怪也好，人類也好，我們不能忘恩負義，過河拆橋。”
“在玄門眼裏，妖怪一律都是邪惡的，他們不通感情，沒有絲毫人性，但你們看看，我們現在想把逸塵趕出玄門這件事，和妖怪有什麽區別？”
“人是人，妖是妖，你這是混淆是非！”
眼見他們越吵越烈，安掌門用力拍了拍桌子，不耐到：“都閉嘴！”
待書房裏安靜了下來，掌門才慢慢開口：“宋長老說的有道理，人是人，妖是妖，不能混為一談，更何況，玄門曆來隻招收人類，逸塵他……終歸是個半妖。”
“所以，我在此決定，去除逸塵玄門弟子的身份，將其逐出玄門，從此以後，他就不再是我的弟子了。”
顧淺淺在書房外聽得渾身冰涼，她剛想衝進去和安掌門爭執，便聽到安天成接著說：“但逸塵他救了我們全部人，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而逸塵在我玄門多年，一直謙遜有禮，修習多年，資曆和靈力更是佼佼者，因此，我決定，破格授予逸塵玄門長老的身份，待他養好傷，便可以直接上任。”
安天成一席話如同投入油鍋中的一滴水，頃刻間便炸開了鍋。
“我不同意！”
最先嚷嚷著“人要有別”的那個長老臉紅脖子粗地吼道，“這算什麽？！掌門，我絕對不同意！一隻半妖也要和我們平起平坐？！”
“宋長老，我心意已定，而且，以逸塵的能力和他做出的犧牲，是足以配得上這個身份的。”
安天成的語氣出乎預料的堅定，隨即，他一抬頭，看向書房外：“淺淺，偷聽了這麽久，對我的安排還滿意嗎？”
顧淺淺愣了愣，走進書房，低聲開口：“安掌門做出的決定，自然是最合適的。”
安天成露出一個慈和的微笑，看向顧淺淺手腕處包紮著厚厚繃帶的傷口，半晌，輕輕歎了口氣。
“這次，真的多虧你們了。”
安天成走到顧淺淺麵前，彎下腰，向顧淺淺行了一個大禮。
“掌門！”
不止那些長老，連顧淺淺都嚇了一跳，連忙雙手將安天成扶起來，“您這是幹什麽，我隻是一介小輩，受不起這樣的禮。”
“不，你受得起。”安天成維持著那個姿勢，沉聲道，“具體經過我已經聽江隊長說了，這段時間……辛苦你們了。”
顧淺淺啞然，沉默了一會才開口：“掌門言重了，這些都是我們該做的。”
“不不。”
掌門笑了起來，“就像是國之興亡，匹夫有責，這句話連三歲小孩子都知道，但真正做得到的卻不多。人們大多數的時候的想法，還是天塌下來，有旁人頂著，怎麽著也砸不到自己身上，殊不知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如果每個人都抱著這樣的想法，那豈不是都亂了套。”
“所以，於情於理，你都擔得起這一禮。”
走出書房，外麵炫目的陽光晃得顧淺淺幾乎睜不開眼，她這個時候才意識到，原來這些事，真的都已經結束了。
如果陸逸塵知道，他也一定會開心的吧。
隻是……
安天成在第一時間就檢查了陸逸塵的身體，那些被赤血妖靈陣收集而來的大量妖氣一部分進了吳華成體內，另一部分便湧進了陸逸塵的身體。
陸逸塵先前強行解開封印釋放自己被壓抑多年的妖力，已經大幅度的損傷了自己的靈脈，他雖然是半妖，但這麽多年卻一直以靈力的方式修煉，這麽多的妖氣在他身體裏相互廝殺，導致他的靈脈幾乎盡毀。
不僅如此，當時石室倒塌的時候，他整個人都被埋在了下麵，全身粉碎性骨折多達二三十處，鮮血甚至染紅了好幾床被單。
安天成為他診療時，都為他嚴重的傷勢感到非常不可思議，按理說，這樣嚴重的傷，他應該早就死了才對，但偏偏，陸逸塵沒有。
卻也一直沒有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