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怪物和搶錢
窸窸窣窣聲中，一雙幽綠眼瞳的黑影，不斷嗅著，似在尋找什麽。
待黑影走到不遠處的月光下，趙岐看得更加清晰。
的的確確是一隻巨鼠，體型大如犬，全身呈現黑灰之色，細長尾巴如一條小蛇。
“這是什麽怪物？”
趙岐額頭浮現冷汗，心神震動。
莫說他的記憶，即使原身記憶中也未有這種體型如犬的巨鼠。
“是這隻巨鼠偷了那人的幹糧？”
趙岐眼神一動，像忽然想起什麽。
他原本根據那幾根毛的長短和顏色，推測是偷幹糧的是狗。
但又疑惑於狗如何進入房門緊閉的屋中。
現在事情終於明了。
偷幹糧的並不是什麽狗，而是一隻體型和狗差不多的巨鼠！
它不需要從外麵進來，因為它可以直接出現在屋內！
趙岐處於角落黑暗處，巨鼠在透過門窗的月光直照之下，處於亮處看不見暗處，所以他得以觀察巨鼠，而不被巨鼠發現。
巨鼠一路嗅著，走到了趙岐一個十分熟悉的位置。
正是被偷走幹糧之人所在的地方。
“似乎是昨夜巨鼠從這裏得了好處，今夜又來查看。”
趙岐目光微凝。
但那人的幹糧已全部被巨鼠偷走，怎麽還會有。
巨鼠一番尋找，什麽都沒發現，似乎對屋中沉睡的災民頗為畏懼，沒有再多停留，失望的原路返回。
趙岐雙眼緊盯巨鼠，一直看到它走到石台後消失不見。
石台上原本供奉著山神，但隨著這座廟被荒廢日久，神像也已變得有些殘破。
不過災民對於神像始終保留幾分敬畏，少有人靠近那裏。
“這隻巨鼠看上去似乎有些畏懼眾人。”
趙岐看著巨鼠消失的方向，目光閃動。
仔細想想，也屬正常。
“如果這隻老鼠隻是較同類體型大了些，沒有別的特異之處，是該畏懼。”
縱使是隻狼見到這麽多人都要發怵，又何況不過一隻體型如犬以膽小著稱的老鼠。
天色蒙蒙亮。
眾人尚未醒來之時。
趙岐站起身，走到神像所在的石台後，接著蒙蒙光亮，果然發現一個水缸粗的大洞，直通地底。
“好大的老鼠洞。”
恐怕就是別人見到這個洞，也和老鼠聯係不到一塊。
“一隻體型如犬的巨鼠，在緊要時刻就是一頓能救命的肉。”
趙岐站在洞旁，臉上露出意動之色。
他打算將這隻巨鼠留作以後當做儲備食物。
屋中其他災民陸續醒來，這一日外出挖野菜的人變得更多，越來越多人的糧食吃完。
趙岐找了好久，挖到的野菜遠不及昨日多，可以預見明日會更少。
他對災民挖野菜的速度似乎還是低估了。
照這樣下去，不用兩天附近的野菜估計就會被徹底挖光！
趙岐將新挖到的野菜藏起來，找出昨日藏好的野菜煮了一鍋湯吃了下去，勉強填飽肚子。
形勢所逼，連野菜也要節省點吃了。
回到破廟裏，趙岐再次睡下。
待到中午時，他被一陣吵鬧聲吵醒。
“都蹲下，老實點，把你們的錢都交出來！”
趙岐睜開看去。
幾個身穿粗布神色凶狠的男人，對屋中所有災民道。
對於任何敢表現不服氣的災民，都是一頓拳打腳踢。
為首是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左臉處有一道如蜈蚣般的猙獰傷疤，身上帶著一股凶煞之氣，抱著臂膀站在門旁，眼底帶著一抹輕蔑，凶狠目光掃視屋內眾人。
“想少吃點苦頭，就乖乖把錢交出來，否則……打死勿論。”
馬威冰冷話語傳遍整個屋內。
眾人神色畏懼，眼底隱含憤懣和不甘。
雖然眼下這個時候，食物才是最珍貴的。
銀子不當吃不當喝的，什麽用都不抵，但即使這樣也沒有人會願意輕易放棄自己錢財。
忽然，人群中有一人站了起來，他神色激憤道。
“各位，他們才幾個人，我們這麽多人即使拋去老幼婦孺，也有三四十人。
何必怕他們？！”
“說得對，我們聯手把他們打走！”
人群中當即有人神色憤怒，攥緊雙拳，站起身附和道。
“還真有不怕死的！”
馬威眉頭一挑，嘴角掛著冷笑，不慌不忙看去。
下一瞬間，他高大身形猛地一動，如野獸般衝去。
唰！
瞬間跨越數步距離，馬威滿麵凶狠，邁步來到那人麵前，踏步、扭腰、出拳！
一股凶煞之氣撲麵而來，那人臉上浮現畏懼之色。
嘭！
沉悶的一聲。
那人如被被重重打倒在地，半邊臉高高腫起，嘴中幾顆牙齒被打飛，滿嘴鮮血，極為可怖。
他抱著半邊臉，痛苦的慘叫！
馬威仍不罷休，嘴角掛著冷笑，對著他的腦袋一腳狠狠踢去。
鮮血迸濺！
一腳正中麵目，那人鼻子塌陷下去，滿臉是血，昏死過去。
“還有誰？”
馬威踩著他的腦袋，緩緩抬起頭，凶狠目光掃去。
眾人無人敢和他對視，全被他的凶殘所嚇破了膽。
之前附和那人的人，不知何時已蹲了下去，看著被馬威踩在腳下生死不知那人，臉色蒼白，渾身顫抖。
“不見血不死心，一群賤骨頭！”
馬威眼帶蔑然，緩緩道。
說罷，他一腳重重踢在那人肚子上，將他踢遠。
那人受到重擊，身體在地上滑行出一段距離才停下，卻仍沒有醒來，顯然多半已被打死。
見馬威如此狠辣凶殘，幾息間就活生生打死了一個人。
即使刺耳的話語落在耳中，如在眾人臉上狠狠打了一個耳光，他們也是神色畏懼，死死低著頭敢怒不敢言。
馬威冷笑，眼神示意幾個手下，開始收錢。
他敢僅僅帶著幾個人就來搶這麽多人的東西，並非因為他的武功。
再高強，他也抵不過這麽多人一擁而上。
而是他清楚隻要下狠手，把這些人嚇破了膽，便都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聯合不起來，人數就沒有意義。
馬威的幾個手下，開始挨個搜身，搜刮財物。
所有人盡管仍不情願失去錢財，但也沒有人再反抗。
錢財和命比，終究還是命更重要！
“老大，這裏有個肥羊。”
幾個手下興奮的道。
“拿過來。”
馬威掃眼看去。
其中一人手中揚著幾張銀票，足有百餘兩之巨。
“不！……能不能給我剩點。
這是我僅剩的錢了。”
被搶了銀票的人苦苦哀求，卻被幾人打倒在地，拳打腳踢。
“閉嘴！”
“是那個被巨鼠偷了幹糧的人。”
角落裏，趙岐眼神一動。
“被偷走幹糧，又被搶走全部積蓄，這人著實有點倒黴。”
幾人繼續搜下一個人的身。
很快他們便來到趙岐麵前。
“小子站起身。”
趙岐乖乖聽話站了起來，任他們搜身。
這個時候反抗絕不會有好下場。
憑他一個人，別說那個厲害得不像話，兩三下就能將人打死的馬威。
就是這幾個手下，他都打不過。
至於動員其他人一起反抗，地上躺著的那個人就是他的前車之鑒！
另外，趙岐身上銀子不多，隻有兩角碎銀子和一些銅錢，實在不值得為這些東西拚命。
幾人將他身上銀子和銅錢搜去，放入布袋中，就去搜下一人。
很快馬威的幾個手下便將所有人的錢財都搜走。
“老大。”
“嗯。”
馬威掃了一眼，裝了半個小布袋的錢財，滿意的點了點頭。
洪水來時，房屋田地被衝毀，不知多少人死在洪水中，活下來的人僅有的錢財，多半隻有當時身上所挾帶的。
所以即使這麽多的人，也搜不出太多錢財，要求不能太高。
有這麽多已經很不錯了。
最後，馬威冷笑著看了屋內眾人最後一眼，大手一揮。
“我們走。”
他帶著幾人大搖大擺、有說有笑的揚長而去。
直至他們走遠，屋中才敢有人站起身。
憤怒、沮喪、悲傷、屈辱，眾人各種情緒一齊湧了上來，有人破口大罵，有人低聲啜泣。
趙岐撿回扔在牆角的瓦罐碎片揣在懷中，就地躺下，閉目睡覺。
被搶了錢，任誰心情都不會好，但他沒有跟著其他人一起咒罵。
不論哭泣亦或咒罵，都是毫無意義且浪費體力的事。
當下最要緊的是先活下去，這件事可以以後再說。
而想要活下去，就必須在這個食物緊缺的時候盡量減少消耗。
估計慶城不會一直關著。
這樣一直關著城門不許任何人進出，影響涉及到方方麵麵。
時間一長，勢必會激起城中民怨
地方官府管轄之地內的百姓出了事，上麵問責下來官府吃不了兜著走。
所以慶城不會關上很久。
等大部分災民要麽逃往別地要麽餓死，剩下小部分災民以官府人手能夠控製後，估計官府就會打開城門。
城門一開，食物不再稀缺，想活下來就簡單很多。
……
時間很快來到三天後。
冷風吹過的野外，趙岐看著鍋裏少得可憐的野菜，眉頭緊皺。
這是他僅剩的所有野菜。
本來按照他所藏起來的野菜，不該隻剩下這麽多。
但在昨日附近野菜差不多被徹底挖光後，災民尋找野菜變得更加瘋狂，恨不得掘地三尺。
他藏起來的野菜，被人發現了拿走了不少。
趙岐將鍋裏野菜全部吃掉，摸了摸肚子。
“這麽點東西，即使睡覺減少消耗，估計也挺不到晚上就會餓。”
他皺著眉頭抬起頭，眼中泛起冷芒。
“那隻巨鼠……
是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