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木屋和斧頭
夜色中，趙岐往東南方向走去。
破廟在慶城東邊，離東南方向不算多遠。
但隻有一個大致方向，實在過於模糊。
晚上又視物不清晰。
趙岐在夜色中足足找了兩個時辰，才找到那座木屋。
他瞧見木屋時，天已蒙蒙亮。
木屋不十數步寬不大不小，十分粗糙，牆壁看上去就像一段段圓木所壘成，房頂上覆蓋著茅草，已荒廢了許久的模樣。
呼呼呼……
漸漸走近，一陣微弱的鼾聲傳來。
“似乎這座木屋已被人占了。”
趙岐停下腳步，神色微動。
不過也正常，關於木屋消息傳出，沒有地方落腳休息的災民，多半會聞訊來到木屋。
叩叩！
趙岐輕輕敲了兩下門。
聽著門被自己敲響的聲音，他臉上浮現些許異樣。
因為他現在所做的，似乎和之前那隻怪物所做的一樣。
不過那隻怪物為了騙開門襲擊災民，而他隻是想找個落腳的地方。
屋中傳來一陣慌亂的響動，像有人快速爬起身，緊接屋中幾道帶著興奮聲音，從屋裏若隱若無的傳來。
“有人來了，終於有人來了！”
“快放他進來……我已餓得不行了。”
“不，不行……先看看他有幾個人。”
“我們……”
一道低沉聲音快速響起，其他幾人也冷靜下來，聲音低了下去。
過了半晌，一道有些虛弱和緊張的聲音，才從屋裏傳來。
“什麽人在外麵？”
“災民，想找個地方休息。”
門外，趙岐眉頭緊皺，眼神閃動不定，聲音如常回道。
“隻有你一個人？”
“是。”
聽到這聲回答，過了好半晌，門後才傳來一陣重物挪動的聲音。
門被打開一條縫，一個臉色蒼白，餓得眼窩深陷的人，從門後露出小半張臉，先是看了趙岐一眼，之後警惕的打量周圍，確認似乎真的隻有趙岐一個人後，才讓其他人繼續將東西挪開，徹底將門打開。
“進來吧。”
他麵無表情，有氣無力的，向趙岐招手。
趙岐敏銳洞察到對方的眼底深藏著一股貪婪和興奮，打量他的目光十分怪異，就像在估量他有多少肉。
他眼神微凝，不發一言，邁步進了屋裏。
抬眼向屋中看去，屋裏十分空曠，唯一一張舊桌子，在門的一旁。
先前重物被拖動的聲音，就該就是用於被擋門的桌子被挪開。
屋裏光線昏暗，地上站著數個人，皆麵帶菜色，眼窩深陷，明顯餓了許久。
不過和趙岐以前所見那些餓了很久，精神萎靡，有氣無力的災民不同。
這幾人眼中都透著一股病態的興奮和瘋狂，就像快要被餓死的野狼看見獵物，已想到自己飽餐一頓的模樣，準備發動襲擊。
趙岐在打量他們，他們亦在打量趙岐。
他們見眼前這個人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身體瘦小，臉上帶著疲倦，似乎一夜沒有休息，右腿又被染血的布條包著，明顯受了什麽傷勢，心中皆鬆了一口氣，眼中的興奮和瘋狂，更加的不加掩飾，
嘭！
屋門被緊緊關上。
趙岐本能回頭看了一眼，剛剛讓他進來的那人，又轉回頭臉上中帶著些許驚慌，問道。
“你們這是什麽意思？”
其實幾人目的已昭然若揭，他自然清楚這幾個已經餓瘋了的人要做什麽。
但他還是問出了這句話。
“小子，我叫張立，今天你運氣不好，你不該來這裏的！……”
屋中一個身材魁梧，相貌醜惡，長著獅鼻的男人，撥開擋在身前的兩人，手上提著一柄似乎砍柴所用的斧頭，滿麵凶氣走了出來
他臉上帶著獰笑，居高臨下的看著趙岐，仿佛在看著一隻待宰的羔羊，緩緩道。
“張哥，他看上去還是個半大小子，又這麽瘦弱根本沒多少肉，要不我們饒他一命，等下一個人。”
此時，一個身材幹瘦的男人，看向趙岐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忍，畏畏縮縮的走上前，笑容勉強道。
“十五六已經不小了！”
張立聞言眉頭一擰，一把抓住那人衣襟，將他用力抓了過來，凶厲目光死死盯著他的眼睛，緩緩道。
“劉慶，這個時候，你發善心，讓我放過他。
難道是你要替他，讓我們填飽肚子？”
屋中其他人也配合向幹瘦男人看來。
“不……不！”
劉慶看到餓瘋了的其他人向他投來那股打量食物的目光，神色恐懼，看向張立眼神閃躲，驚恐擺手。
“既然你不替他，就滾一邊去，別礙事！”
張立不耐煩用力一把將劉慶推到一旁。
趙岐隱秘看了劉慶一眼，隨即收回目光。
張立走上前，對趙岐繼續道。
“小子，在你來之前，我們已餓了許久，外麵野菜早已挖光，草和樹葉根本填不飽肚子。”
“再這樣下去，我們遲早會餓死。”
“想活下去，唯有吃人！”
“但被吃的人，總不能在我們裏麵出，所以我們商量了一下，決定下一個來到木屋的人，要被我們吃掉！”
說罷，他邁步就要上前，抬手一斧劈下將趙岐殺死。
趙岐慌亂後退一步，眼中帶著恐懼，臉上一副強裝鎮定的模樣。
“等一下！
其實你們大可不必如此！”
“什麽意思？”
張立暫停動作。
“我有吃的，我可以用吃的來換我自己的命。”
“你有吃的？”
張立和其他幾人狐疑的又打量了一遍趙岐身上。
他們實在看不出，趙岐身上哪裏藏了食物。
“我沒有將吃的帶在身上，而是藏了起來。
我可以帶你們去找。”
趙岐知道他們的疑問，快速道，似乎生怕自己說晚了，張立動手。
“吃的？”
張立搖頭冷笑。
“我們這裏有七八個人，你有多少吃的能夠我們吃的？”
“一隻狼，一隻少了一條腿的狼！
我在野外發現它的時候，它已受了很重的傷，奄奄一息。
等了沒多久，它看著一動不動像死去了，我摸了上去，結果它還沒死透，抓了我一下，抓傷了我的腿。
我連忙後退，等它徹底死去才又走上前。”
趙岐指著自己傷口，道。
“那隻狼，我吃了一條腿，之後將剩下的藏了起來。”
“肉還新鮮著，我可以帶你們去找。”
“張哥，你看他的確不像餓了很久的模樣，說得極有可能是真的。”
旁邊一人湊近張立，一邊打量趙岐，一邊對他低聲耳語道。
張立皺眉，仔細看了趙岐兩眼，隨即眼神一亮。
他發現趙岐雖一臉疲倦，但卻氣色很好，完全不像他們臉色慘白，兩頰凹陷，已餓得人不人鬼不鬼。
這個時候，多半人都已餓死，趙岐還能是這副模樣，可見他最近的確不缺食物。
張立眼中露出貪婪之色，他邁出一步，冷聲威脅道。
“小子，老老實實帶帶路，別想逃。
我們這麽多人，你逃不掉的！
帶我們找到肉，到時我可以饒你一命。”
“好……”
趙岐麵帶畏懼的點頭。
兩個人一左一右將趙岐夾在中間，其他人落後幾步跟在後麵。
一行人出了木屋，在趙岐帶路下，往北邊走去。
“張哥，這下好了，等找到狼肉，我們有了吃的，不用再吃人，到時我們就將這個小子放了吧。”
先前被張立一把推倒在地的劉慶，興奮的道。
“放了？！”
張立目光玩味看著劉慶，冷笑道。
“怎麽可能放了？”
“狼肉我要，這個小子我也要！
一隻狼能夠我們這些人吃多久？等狼肉吃完這個小子就有用處了！”
“什……什麽？
劉慶臉上的笑一下僵住。
張立嘴角掛著冷笑，隱秘打量著眼前愣住的劉慶。
他在盤算，等吃完狼肉和那個小子，接下來如果沒人再來木屋這裏該吃誰。
這個不聽話的劉慶，似乎就是一個很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