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空隙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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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月亮下沉,掩藏在厚重的雲層之間,隻剩下一點光暈氤氳著,外麵起了風,穿堂風一直在響。
許讓來之前白離去廚房重新燒了一壺熱水,把家裏的茶具整理了一下。
她早就知道自己跟環球中心簽了合同以後,就把自己的所有信息都賣給了許讓,手機號也好,住址也罷。
其實許讓知道這些對她來說也沒什麽。
畢竟自己也沒打算躲著他。
半小時後,家門被敲響,隻是輕輕敲了兩下,白離隻是聽腳步聲和敲門聲都知道是許讓,以前養成的習慣真的太可怕了。
對他的每一個細節都了如指掌。
白離把茶葉放在杯子裏,聽到果肉碰到杯壁叮當響的聲音,她放好以後才慢悠悠地去給許讓開門。
門打開,男人穿了件薄款的黑色風衣,白色的內搭毛衣緩和了幾分給人帶來的冷意。
白離跟他的目光膠著了三秒,許讓漆黑的瞳孔裏情緒讓人看不透,隻能感覺到他周身散發出來的不悅氣息。
“喝點藍莓果茶嗎?”白離輕聲開口打破這份沉寂,側身給許讓讓出一個可以進來的位置。
許讓抿了抿唇,先是沒說話。
白離沒停留,直接轉身就往裏麵走,剛燒好的熱水倒進杯子裏,遞給他,容不得許讓拒絕。
“我沒答應。”許讓抬眸,說道。
“什麽?”
“我沒答應要喝藍莓果茶。”
“哦。”白離淡淡地應,“我不也沒答應你可以來我家嗎?”
“我泡茶之前沒有問過你到底想不想喝,你來之前也沒問過我願不願意。”她輕笑,“那我們不是扯平了嗎?”
許讓什麽都沒說,沒有可以反駁的,他伸手接過白離遞過來的茶杯,抿了一口,沒加糖,很酸。
他看了眼四周,沒有任何人的身影。
“在找裴川嗎?”
許讓沒回答。
“我讓他回去了。”白離說,“我怕你又做出什麽威脅別人的事情。”
茶杯嘭地一聲放在桌上,連水都灑出來,跟水杯裏的水同時溢出的,還有許讓早就不受控製的情緒。
早就滿溢,傾盆而出無法控製。
男人的身體逼近,步步逼近,呼吸之間全是他身上的味道,白離輕輕蹙了下眉,他新換的香水讓她有些不習慣這個味道。
記憶中的許讓曾經也喜歡用鼠尾草的香調,那個時候白離還經常開玩笑說,這個香味一聞就是男友香。
許讓換了新的香水,更為成熟的味道,雪鬆木質調。
白離一步步往後退,後腰抵著台子,冰冷又僵硬,她垂著眸,呼吸平穩地連自己都詫異。
一點波動都沒有,因為早就料到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許讓的手輕輕搭在她的腰上,滾燙的指尖隔著衣物在她的後背上滑動點了幾下,氣息很危險,她的眼皮猛地跳了跳。
他的氣息貼在耳畔,輕聲問:“你覺得我會怎麽威脅他?”
“就跟當年你威脅秦炤一樣。”
“嘁。”
“可是,你知道我對他說了些什麽嗎?”許讓問。
“不重要。”
許讓對他說了什麽不重要,隻是當年那個人確實是被許讓威脅走的,具體是什麽內容,她並不感興趣。
許讓聽到白離這副淡然什麽都無所謂的態度,覺得自己腦子裏又有根弦斷裂了。
“阿離,你和裴川怎麽回事?”他的眼底猩紅,明顯的不悅。
“如你所見。”她抬眸看著他,呼吸掠過了唇瓣,差一點就要觸碰在一起,這樣的近距離接觸。
曾經也有過。
四年前,他們在外麵喝了酒,白離走在後麵接自己某任男朋友的電話,許讓叫了她好幾聲她都沒聽見。
兩分鍾後,她就被許讓抵在桌上,帶著醉意一句句地跟她說:“阿離,你要跟別人談戀愛,跟別人在一起都可以。”
“但是,我不是最重要的嗎?”
這樣的話語,一次次,很難不淪陷。
白離也沒抗住,還是陷進去了,曾經的她以為自己對許讓是特別的,也的確是特別的。
許讓對她有一種很特別的占有欲,不像是對普通朋友,也不像是對自己的戀人,沒有人願意讓自己的戀人跟別人談戀愛。
許讓知道她跟其他人隻是玩玩而已,所以從來不在意,但是一旦出現哪個男人對他有威脅了,他就會出現。
白離從來沒有怪過許讓,畢竟這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也是她自己選擇的結果,她也不想逃離出許讓的掌控。
因為這個世界上確實隻有許讓能讓她的病好起來,會讓她不抵抗這種接觸,許讓對她的好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
沒有人會比許讓對她更好了。
所以許讓的一切她都全盤照收,包括他這份私有的占有欲。
可是現在呢,她偶爾會想,再這麽下去可能他們倆都會發瘋的。
“你吃醋了嗎?”白離看著他,望進他漆黑如墨的瞳孔裏,看見自己的影子,“你很在意嗎?”
語氣不算認真,還有幾分玩笑的語氣。
許讓沒回答。
大概不是吃醋,隻是占有欲在作祟。
“所以我要主動跟裴川保持距離嗎?”
許讓的手倏然收緊,他們倆貼緊了幾分,她看見許讓的眼底似乎閃過了幾分隱忍的情緒,他說:“阿離,既然你回來了,你說我們還是最好的朋友。”
“那我們就還是最好的朋友。”
“知道嗎?”
“嗯。”白離應著聲,什麽都沒反駁。
或許對他們來說,保持曾經那樣的關係才是最好的選擇,正好她其實真的也不會跟別的男人走得很近,許讓隻要,她就別想。
最好的朋友。
對別人而言,畸形的關係。
對許讓和白離而言,卻是最好的相處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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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讓晚上沒走,直接住在了白離家裏,正好她家有多餘的房間,房間裏牆上掛著的全是白離的畫。WwW.com
這幾年白離的畫技長進不少,和當初的手法也變了很多,他看著牆上的那些畫,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剛才,他是又把白離壓在了台子上嗎?
連自己都有些恍惚。
但是他沒有任何辦法,他就算知道這種占有欲有時候是病態的,但是他放不開手。
房間正中心掛著一幅色彩對比鮮明的畫,許讓走近看了一眼,發現下麵有一排字,是白離的字跡。
“你和我一樣,一半身處光明一半身處黑暗。”
許讓的目光緊縮了一下,當晚做了一個黑白交織的夢,一直纏繞著他的夢境。
十八年前,許讓五歲,陰雨天墓地前,五歲的自己哭得心都快碎了,看著墓碑上的照片,十分不肯相信地拉著旁邊的人的衣袖。
“媽媽說絕對不會離開我的,可是為什麽……”
“她是個騙子。”
許讓八歲,許明達開始帶不同的女人回家,可是每一個都不像他的媽媽,每一個女人都妄想成為他的媽媽。
“明達,你家讓讓真是太可愛了吧。”
“我要是有這麽聰明可愛的兒子就好了。”
許讓十五歲,高一,語文老師在上麵講一生一世一雙人,他目光冰冷地把書扔了,直接出了教室門。
“上個課都講這種無聊的愛情故事。”許讓點了支煙直接去桌球店了,“不會還有人覺得這個世界上有真愛吧。”
他十六歲,班上突然轉來一個豔麗又清冷的女生,傳言裏這個人是個壞女人,對誰都不上心,狐朋狗友聚會還拿她開玩笑。
“你看這個轉學生,白離,跟人不走心的樣子像不像你?”
“什麽人都拿來跟我比較?”
他曾經不屑一顧,但最後還是像是被人抓住了,怎麽都邁不開腳步。
白離算不上特別好,算不上溫柔和暖心,但是她的出現卻緊緊地抓住了他,許讓曾經問她。
“我們就一輩子這樣好嗎?”
“什麽?”
“你不會真的以為,這個世界上有什麽關係是一輩子的吧,就算是墜入愛河也是有保質期的,離離合合。”白離笑著他,“再說了,我們也不會成為戀人。”
他閉了閉眼,說:“那就當一輩子的好朋友。”
或許,好朋友這個關係是不會斷掉的,如果他們隻是好朋友,永遠都是好朋友,他隻要對她好,那白離一定不會離開他。
可是後來她離開了。
他的生活再次被人剝離了一塊,從他的心上狠狠地一刀,鮮血淋漓地挖走。
他曾經以為自己無堅不摧,無所不能,卻在白離消失以後沒有任何的辦法,找不到人找不到原因。
無力又折磨。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許讓渾身酸痛,恍惚之間記起夢境的最後,他在往前拚命地奔跑,想要追上一個人。
但是那個人留給他的始終隻有背影。
他開門從房間出來的時候,白離已經在陽台上畫畫了,今天天氣不錯,陽光正好,照在她腳下的那塊大理石地板上,閃閃發光。
白離回頭看了他一眼,“許讓。”
“你要吃早飯嗎?”她偏了下頭,“廚房裏有煮好的酒釀小圓子,你要吃的話熱一下。”
“如果要吃荷包蛋我可以幫你煮一個。”
許讓站在原地很久沒動,也不再是昨晚那副猩紅著眼的樣子,他斂去眸中的深意,說:“好。”
“吃完一起去畫室吧。”
這次換白離愣住,回憶裏還是四年前的教室,兩個人都穿著校服,許讓對她說。
“吃完一起去畫室吧。”
一模一樣的話,一模一樣的語氣,闊別四年,重新回到了這裏。
同樣的故事重新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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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許讓和白離一起出現在環球中心的時候,李言在外麵看見,愣了好幾秒都沒說話。
不是說好偷偷的嗎?怎麽感覺劇本有點不一樣了啊?
“許總。”李言迎上來,認真地開始匯報工作,非常識趣地沒有把某件事提起。
“白小姐,今天也來看畫室啊?”李言匯報完以後轉頭,笑盈盈地問她,“你那邊準備得怎麽樣了?我看你這都快開始開班了吧。”
“嗯,快了,就差最後把東西搬進來。”
“那就好。”
李言對白離的祝福不是奉承,也不是看在許讓的麵子上的,他確實一開始就非常希望白離順順利利的。
上了電梯以後他們就分道揚鑣,許讓去自己的辦公室,白離去畫室,她出電梯門之前還被許讓喊住。
“我一會兒下來看你。”
“嗯,好。”
白離收拾畫室的東西收到一半,接到了沈清嶼的電話,他真的像白離的親哥哥一樣,每天問東問西的,嘮叨地不行。
要是讓別人知道了市醫院的沈醫生平時是這麽嘮嘮叨叨的德行,不知道多少人會對沈清嶼清冷溫柔的印象顛覆。
“喂?”白離拿著畫框,踩著板凳掛上去。
“小離,今天又在畫室嗎?”
“嗯,不然你說我最近還能幹什麽?”
“你很久沒來醫院複查了,什麽時候抽空過來?”
“啊……我最近沒什麽問題,挺好的,上次醫生不是說我恢複得很好嗎?”
“你還是得注意一下,反正做身體檢查肯定是沒錯的,又不花多少時間,你應該多注意的。”
“嗯,好,我知道了。”
“你這段時間還好吧?我最近工作忙,沒太問你的情況,最近這個季節天氣冷,摔斷腿的病人太多了。”
“挺好的。”白離一邊掛著畫一邊說,“畫室順利地弄著,身體也挺好的,心理狀態也不差。”
“許讓沒找你什麽麻煩吧?”沈清嶼有些擔心。
其實那天沈清嶼也看到了,許讓那副神情,他跟白離說覺得打不過許讓其實是認真的,不是玩笑。
直覺告訴沈清嶼,許讓已經處於情緒爆發的邊緣了,他不知道許讓的情緒爆發後會是什麽樣的,隻能多勸勸白離。
可是他們都知道,白離一開始決定回到南城,就逃不開跟許讓的對麵。
畢竟許讓和白離的關係不是那麽簡單,並不是普普通通的朋友,不是那種隨著時間就會消失的關係,就算白離從他身邊離開了整整四年。
許讓也能找到理由,讓白離重新回到那個位置。
“沒有。”白離回憶了一下昨晚,“沒什麽,就隻是隨便說了些話。”
說他們永遠是好朋友這種話。
兩個人都心知肚明,雖然沒有爭吵,沒有發生激烈的碰撞,但是許讓和白離都很清楚現在的他們應該把自己擺在哪個位置。
“小離,你和他的事情我沒辦法插手,你也不讓我插手。”
“嗯,你不用管我,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兒。”
“但是如果有什麽危險,或是你不願意的時候一定要尋求我的幫助,知道嗎?我不希望你什麽事情都自己承受著。”
“知道啦。”
她正跟沈清嶼說著,身後傳來了腳步聲,緊接著響起男人低沉喑啞的嗓音:“在跟誰打電話這麽開心?”
白離嚇得手一抖,差點連手機都沒能拿穩,她還踩在板凳上,一個沒穩住就往後搖搖晃晃了幾下。
她努力穩住自己的身形,自己還沒穩住,身後一雙手伸出來撐住了她,背上傳來男人身上的溫度,就這樣跌了個滿懷。
“小離?怎麽了?”沈清嶼聽到她這邊有異動,問道。
“沒事。”白離說,“我先掛了,之後的事情再說。”
“好,記得來醫院複……”沈清嶼這句話還沒說完,就被白離無情地掛斷了電話。
許讓站在白離身後,伸手把她抱下來,“這麽危險的事情就不要自己做。”
“好。”
許讓轉身把她其他的畫拿起來,問她:“掛在哪裏?”
“這裏,還有這裏。”白離給他指了一下,“釘子已經弄好了,現在隻需要把畫掛上去就行了。”
許讓一言不發地去掛上,他很高,很多地方隻需要墊個腳伸手就能掛上去,根本不用踩凳子。
白離在後麵看著,眉眼一彎,說:“長得高真好。”
“阿讓,那你幫我把這個放在那邊的櫃子裏吧,我放不進去。”
許讓掛完畫,回頭看白離手上的玻璃管,裏麵塞滿了五彩的小紙條,都裹成了一根根小細條捆著,根本沒有人知道裏麵是不是寫了什麽內容。
許讓接過來,握著了她的指尖,白離沒有把手抽開,很自然地把罐子遞過去。
許讓去前台給她放罐子,伸手打開櫃門的時候,嘎吱一響,白離看著他的背影,自己低頭呢喃了好幾遍。
“就這樣,就這樣就很好。”
是她和許讓最舒服的相處方式,她看著許讓在這裏幫她忙,忙東忙西的,又想起早上他坐在餐桌前麵認真地吃早餐的樣子。
安靜又美好,讓人不忍心打破。
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有點釋懷了,本來就是她自己當初越界,許讓沒做錯什麽,他隻是不喜歡她。
她就那樣一言不發地離開,對許讓來說大概也是一種傷害。
許讓放好罐子,轉頭過來的時候看到白離看著他,眉眼溫和,和之前時常露出的鋒芒不同。
像是溫柔的黃玫瑰。
“阿讓,你怪我嗎?”白離問。
“什麽?”許讓突然心慌,皺了下眉。
“怪我當年那樣不告而別嗎?”白離輕輕歎了口氣,“完全沒有跟你聯係。”
白離主動提起這件事,根本沒想到她問出口會引發什麽樣的事情。
許讓沒回答,沉默著輕輕抿了下唇。
白離早就為自己想好了理由,不如就讓他怪自己吧,那也比現在讓許讓知道當年她的離開是因為他好。
“你可以怪我的。”白離斂眸,“對不起啊,我沒想到我對你這麽重要。”
“可能我太冷血了吧。”白離輕聲說,“我以為我的離開對你來說沒有那麽嚴重,因為你看啊,你身邊有那麽多人……”
她抬起頭來,繼續說:“我不重要,許讓會有很多朋友,有很多人陪著他的。”
“反正我的結局注定都是分開,所以我想,我走了也沒什麽,家裏也有點事情……所以……”
許讓皺眉,突然出聲打斷了白離的話,“夠了。”
“你不需要告訴我你當年離開的理由。”
他不想知道那麽多。
原來,是因為在白離的認知裏,她對他不是那麽重要,所以其實,他對她也沒那麽重要。
許讓一直沒敢問理由,畢竟這樣的離開沒有人能覺得是個好的原因,什麽苦衷,什麽被逼無奈,都沒有。
她這樣離開,隻有可能是……
他不重要。
許讓的呼吸都開始收緊,一刀刀地在心上像是淩遲。
他曾經真是太高傲,太看得起自己,太自以為是,以為自己對她足夠好。
結果到最後,隻是換到一個這樣的結果。
“所以你不在意嗎?我離開的理由。”白離輕聲說,“我以為你至少會想知道這個。”
“我不想知道。”許讓的聲音有些微不可察地輕顫,“你如果是想告訴我,我們倆的情誼竟然抵不過一個你以為的話,沒必要繼續了。”
“許讓……”
“你還想為自己辯解什麽嗎?”
辯解。
白離勾著唇笑了,她哪兒來的辯解。
“嗯,我不解釋了。”
“那你要當做是我沒把你當朋友也好,我確實……”
白離咬了咬牙,說:“我確實,離開的時候根本沒想過我們還會是朋友。”
許讓站在她幾米遠的地方,手上青筋凸起,呼吸急促又壓迫,突然之間翻湧起來的一股股酸意讓他無所適從。
“真狠啊。”他低著頭,自嘲。
許讓走過去,站在她麵前,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白離仰著頭,眼神裏沒有一絲破綻,全是坦然。
就像當年她對那些不上心的男朋友一樣,寡淡無情。
“我是真他媽活該。”許讓咬牙切齒地說,“活該我這樣……”
活該被你一次次地傷透。
誰叫我這樣在意你。
白離就算這樣對他說了,就算說她不在意了,也以為他不在意了,可是他還是放不了手。
有的人在一段感情裏遍體鱗傷也不願意放手。
他知道自己就算是被千刀萬剮,也做不到什麽都不管不顧。
他鬆開手,甩了甩手腕,睨了她一眼,深呼吸平複著情緒,說:“阿離,這件事我可以當做沒聽到過。”
“你知道應該怎麽做吧。”
白離勾起一抹淡笑,說:“知道了。”
知道以後不能挑戰他的自尊心。
許讓怎麽會允許別人這樣覺得呢,他可是驕傲的天之驕子,怎麽會允許她說出這樣傷人的話呢。
“晚上一起去吃飯。”許讓不容拒絕的語氣,好像隻是通知她這件事。
“我不去。”白離把手機放進包裏。
“我晚上約了裴川吃飯。”
“你約別人吧。”
瀟灑,冷漠,又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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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深夜的酒吧最為熱鬧,許讓在街邊停了車以後直接按照宋景鑠給的地址過去了,宋景鑠最近也在南城呆著,打算在這邊開個分店,這段時間沒事就往酒吧跑打探市場。
許讓剛剛坐下,旁邊的人就推來一杯酒,是宋景鑠的一個朋友,叫安哉,也是個花花公子,大少爺。
“好久沒跟你一起喝酒了,最近忙什麽呢?”安哉問到,“是最近一直在忙公司的事?”
宋景鑠也抿了口酒,說:“我們許少爺很久不在外麵亂喝酒了,很長時間不太喝了。”
宋景鑠的話音剛落,許讓就端起眼前的杯子一飲而盡。
宋景鑠:…………
所以許讓今天來是打他的臉的嗎?
許讓這幾年是真的很克製,很多時候都隻是隨便喝喝,絕對不會醉,很少這樣喝。
“許少爺不是說下午跟一個朋友在一起嗎?”安哉沒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勁,主動提起,“怎麽沒跟著一起來?”
宋景鑠一聽就猜是白離。
許讓這會兒有點不對勁,隻是見一麵就讓許讓不對勁的也就隻有白離了,醫院那件事過後,宋景鑠知道許讓很長時間都沒聯係白離。
他也偶然問過一次,問許讓為什麽不再主動一點,本來白離好不容易回來了,他又這樣做隻會讓他們倆之間越走越遠。
許讓的回答很簡單。
“我需要一些時間來重新調整情緒,重新定位我們倆之間的關係。”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想得到白離,還是想保持以前的那種關係。
曾經許讓也以為他們作為朋友是不會改變的,但是後來還是變了,所以他們之間的感情很難權衡。
許讓又點了杯酒,滑過去,目光垂著,說:“她約了其他朋友。”
而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會喜歡上她,確實是我瘋了。”許讓突然低聲喃喃了一句。
安哉和宋景鑠同時愣住。
從來沒聽說過許讓喜歡過誰,安哉格外震驚,他早就聽說過一些關於許讓的事情。
許氏的許明達,許讓的父親,也是身邊的女人換個不停,他的兒子也是同樣,不管是誰都無法真正入他們的眼。
而安哉也聽說過一些許讓高中的時候的事情,說他這邊的女朋友不間斷,很多女生蜂擁而上。
第一次見到許讓的時候,安哉也是覺得這個男人一看就是個浪蕩情種,跟自己一樣的花花公子,一定沒對誰上過心。
但是……
他竟然聽到許讓說這樣的話?
“哪兒來的女人讓許少爺鬼迷心竅了?”安哉手上夾著煙,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女人嘛,那麽多,也不缺這麽一個是不是?”
“隨便是誰都行啊。”安哉說著,被宋景鑠踹了一腳。
“要真是隨便誰都行就好了。”許讓垂著眸,“要真還是以前那樣就好了。”
他明明已經決定好了,跟白離和以前一樣,隻是作為朋友,可是現在……
他到底為什麽還這樣在意?
以前那樣,他們各玩各的不是很好嗎?
可是現在白離身邊出現別的男人的時候,他感覺自己快發瘋,一直處在情緒崩潰的邊緣,就是因為他知道自己最近情緒不正常,所以許讓才會花上大半個月的時間來仔細思考。
他現在一邊告訴自己,隻要像以前一樣就好,又發現自己拿白離一點辦法都沒有。
人類莫名其妙的心動,會打碎所有的理智。
安哉發現許讓是真的很在意這個不知道是誰的人,有些來了興趣,問:“約了朋友吃晚飯也該差不多了,我聽說你們關係很好?”
“現在打電話叫過來也不遲吧,要是她真的把你當好朋友的話,總不能這點麵子都不給吧。”
許讓愣了一下,其實他沒醉,和之前一樣,隻是兩杯酒下肚以後有一種情緒被擴大的感覺,他看著手機通訊錄上的第一個名字。
兩分鍾後,他打了電話過去。
“喂?”女人的聲音依舊清冷,“阿讓,怎麽了?”
“吃完飯了嗎?”
“剛吃完,打算一起回家。”
許讓眯了下眼,覺得“一起”這兩個字聽起來格外的讓人不舒服,他的舌尖抵著後槽牙,沉沉地“嗯”了一聲。
“你過來嗎?”
“嗯?哪裏?”
白離沒說來不來,許讓還是告訴了她地址,白離在那邊重複念了一遍地址,許讓聽到那邊有男人的聲音,溫柔得像是春風。
“去哪裏?要不要我送你?”
“許讓叫我去酒吧,你要去嗎?”
“你一個女孩子過去不安全吧,我陪你過去。”
許讓:……
他把電話掛斷,聽到旁邊那道男聲就火大,白離身邊好像也是從來不缺人的,她說覺得他身邊不缺人所以離開了。
真的不是因為,離開了他對她來說也沒有什麽影響嗎?
許讓把電話掛了以後又喝了一杯酒,看得安哉一愣一愣的,都忍不住攔了一下,說:“許讓,這酒的度數不低,你還是少喝點吧……”
“一個女孩子來不安全?”許讓自顧自地說著,“好像我們是什麽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似的。”
安哉大概猜到了點什麽,笑著說:“哈哈哈怎麽會呢,雖然我們幾個確實不是什麽好人,但是也不是什麽人都下手的,身邊的朋友肯定是不會隨便搞的啊。”
花花公子是絕對不會沾染自己身邊圈子裏的人的,因為他們其實很清楚自己不是什麽好東西,傷了別人的心就被想再有什麽未來,手再長也是不會伸到自己朋友圈裏的。
安哉以為許讓是這個意思,接著說了句:“所以完全不用擔心嘛,你又不會喜歡她。”
宋景鑠:……
這邊建議不了解情況的話就少說兩句呢。
半小時後,白離帶著一個溫文爾雅的男人出現在包廂門口,她推開門讓身後的裴川先站過來,音樂聲震耳欲聾,安哉隻是看到許讓醉醺醺的眼底多了幾分別的意味。
夾雜著嘲諷、敵意、無奈還有……
痛楚。
白離走過來,剛好台上的音樂在間隙,給他們幾個留了個可以說話的餘地,白離和裴川都站著沒有坐下。
一開始以為隻有他們三個,這次來隻開了個小的桌,白離和裴川兩個人來就剛好差了個位置,他們倆都沒坐下。
“你好。”安哉站起來,下意識地從煙盒裏抽了一支煙遞過去。
白離沒接,笑了笑:“謝謝,戒了。”
“那喝點什麽?”
“我也不喝酒,果汁就好。”
安哉有些詫異,沒想到許讓的朋友裏還有不碰煙酒的乖乖女,但白離看起來完全不像是很乖的類型,他剛剛一眼就瞥到了白離手指上的紋身。
好像和許讓手指上那個紋身的位置一樣。
安哉幫白離點了杯橙汁,回頭又問裴川:“你喝點嗎?”
“我也不喝。”
安哉也給他加了杯橙汁,點完以後才認真地作自我介紹,說:“我是安哉,宋景鑠的大學同學。”
“白離。”白離伸出手,隻是用指尖跟他碰了一下。
“裴川。”
許讓在旁邊,懶洋洋地靠著,手搭在後麵,衣服也隨意地放在一邊,眼神在黑暗的環境下顯得格外深沉,看不清但是能感覺到他的氣壓很低。
“你先坐下吧。”裴川說,“我站著就行,也不會呆太久。”
“是我拉著你來的,你坐會兒。”白離跟他謙讓著。
許讓突然嗤了一聲,抬手,勾著手指:“阿離,過來。”
白離本來是站在裴川旁邊的,許讓叫她過去的意思很明顯,讓白離到他身邊去,安哉突然就聞到了空氣中的□□味。
他這才遲鈍地偷偷給宋景鑠發了個微信消息。
【安哉】:?這不是許讓的朋友嗎?是不是你們之前經常提起的那個人?
安哉有所耳聞,知道許讓和白離的關係非同一般。
但也不應該是這樣的氛圍啊。
【安哉】:我操,他們不是朋友嗎?許讓喜歡她?
【宋景鑠】:我不知道。
安哉:……
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這戰火都快蔓延到他們身上了。
安哉的世界裏,確實不會把手伸到朋友圈子裏,許讓肯定也知道這個道理,可是現在為什麽……
安哉正在思考,突然看到白離真的走過來了,站在許讓麵前,低頭看著他。
她伸手輕輕地觸碰了一下許讓有些發燙的耳後根,低聲歎了口氣:“喝了這麽多?”
“白離。”那邊的裴川也輕聲開了口,“你過來坐吧。”
看起來隻是在說座位的事情,但是這件事早就已經變味了,一邊是裴川一邊是許讓,白離還沒動,許讓倒是先開口了。
一如既往的,狂妄又懶散的語氣,他對裴川挑了下眉,說:“她不想坐那裏。”
裴川也是個不服輸的,“是嗎?”
“不是你叫她過去的嗎?”
如果不是許讓叫她過去,白離也不會過去,誰會放著可以坐的位置不坐,傻乎乎地去站在他旁邊。
空氣就這樣沉默靜止了幾秒,許讓突然微眯了一下眼,輕聲嗤笑,稍微側身,伸手一把抓住了白離的手腕。
猝不及防之間,酒吧裏的燈光還在紅藍交替閃爍,許讓突然拉著白離的手腕,把她拽進了自己懷裏,另外一隻手扣著她的腰。
“誰說的一定要坐板凳?”
坐我腿上也行。,,大家記得收藏網址或牢記網址,網址m……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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