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針鋒相對
花影看著赤燁被仆人扶著上了馬車,在他撩開簾子就要進去的時候,終於忍不住說了一句“多謝”。
人有的時候很奇怪,方才在衙門的內堂,花影的那一聲“多謝”說地那般不情不願,這一回道謝,卻是發自內心。
當然,還帶了點內疚之情在裏頭。
赤燁被她這一聲謝引得停了動作,轉身回望著她,卻是冷然的神色,冷冷地開口道:“你看見了,這便是你信奉的官府?若非今日我趕來,他們便要罰你,僅僅是因為你私自行動。”
赤燁看著花影,難得的正色:“花影,你這樣的性子,不適合做捕快。”
“這好像同你沒什麽關係。”花影冷笑,“赤燁,你記得我和你說過的話,你依然是我的頭號懷疑對象,衙門隻要有我在一日,早晚會將你緝拿歸案。”
“如此,那便請便。”
花影想不明白,為什麽每次她隻要同赤燁在一起,兩個人總免不了要針鋒相對。
她平常同方陽甚至李捕頭都會產生一些口角,但從沒有和赤燁吵架時來的那麽讓人生氣!
衙門外頭,花影望著赤燁的馬車絕塵而去,恨不得抽出佩劍來一劍砍在石獅子上才能解氣。
為了控製好自己的情緒,花影趕緊做了幾個深呼吸,正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的時候,卻聽到身後一個晴朗的男生聲:“你同赤燁,到時感情頗好。”
花影氣得要炸毛,當場想對著來人一陣劈頭蓋臉的怒罵,但一轉身才發現說話的人原來是聶寬。想到人家剛剛才幫她解了圍,她頓時泄了氣,誠心地對著聶寬露出了個笑容,道:“謝謝你,知府大人。”
“我比你大不了幾歲,知府大人這個稱呼太過於生分,你直呼我的名諱就好。”聶寬原本對著花影露出個溫和善意的笑容,話講到這卻突然頓了頓,那笑容又變得曖昧了起來,揶揄道,“我幫了你這麽個大忙,你難道就隻有一句謝謝?”
可惜花影這姑娘太過於一根筋,竟真的偏頭考慮了許久,道:“那要不然,我請知府……額……聶寬大人去文井大街吃一頓吧。”
可憐的方陽,剛一從衙門裏出來,便見到了手牽著手一同離去的花影和聶寬。
聶寬略帶無奈地說:“不是聶寬大人,是聶寬。”
花影不以為意地道:“好的,聶寬大人。聶寬大人你從小生在富貴家,一定沒有吃過文井大街的小吃吧。”
“真的沒有哦!”
“那真是太可惜了,要知道美味在民間啊!多虧你遇上了我,還不算太晚……對了,聶寬大人,你幾歲了?”
“……”
方陽一臉木然,心中流下的眼淚已經幾乎要匯成一條長江——
這是什麽情況?你們怎麽可以這麽快就牽上手了?你們當我是不存在的麽?光天化日之下,這樣拉拉扯扯成何體統啊!
那一天,陽光明媚,但是對於方陽來說,那時無比黑暗的一天。
因為他深切的意識到,他的情敵除了周越之外,還多了個聶寬。而且,聶寬,這位新上任的知府,所帶給他的威脅,遠比周越多得多。
雖然事實上,花影隻是因為太心急了,於是一把扯過了聶寬的袖子就走了。如此而已。
即便是在中午,文井大街上依舊是人來人往——因為對於平常百姓來說,趁著中午,能夠坐在遮陽棚之下吃上一碗涼麵,或者是喝上一碗綠豆湯,真的是一件太幸福說的是。
因此,文井大街上,綠豆湯和涼麵的攤位前,幾乎是座無虛席。
來這吃東西的基本上是普通的平民百姓,但是近日,卻有兩個人顯得十分的格格不入——一身華服的聶寬和……掛著一身破布的衣衫襤褸的花影。
偏偏這兩個人還坐了對桌,不停地在交流著什麽,使得行人見了,紛紛忍不住駐足側目。
好在花影和聶寬都並不在意這些來自於陌生人的異樣的目光。
尤其是花影。
她拿筷子挑起大堆涼麵就往嘴裏送,鼓著腮幫子吸得“呼哧呼哧”響,一臉的享受,仿佛她吃的並不是涼麵,而是皇宮中的山珍海味。
聶寬無奈之餘又覺得十分好笑,很不能理解為什麽有人能把吃東西演繹成一件這麽幸福的事。到了後來,他幹脆擱下了筷子,含笑看著花影吃涼麵。
花影吃下第三碗涼麵之後,終於察覺到了聶寬含笑的目光,露出些不好意思地神色來,擦了擦嘴將碗推開了些。
如此,花影仍是覺得不太好意思,為了轉移聶寬的注意力,想了想問道:“聶寬大人,你方才在衙門中時,為什麽不讓我自薦去保護赤燁呢?”
似乎一早就料到了花影會這麽問,聶寬輕笑了兩聲,回答道:“名為保護,實為監視。赤燁同掘墓一案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他若是出了什麽事,線索就斷了。”
“可我……”
聶寬早就知道花影要便辯解,卻也不惱,隻是笑著打斷她:“我知道你盡職盡責,一心為民,是個十分優秀的女捕快。但是你的性格過於直率,並不適合做這個事。而且……”聶寬不動聲色看著花影的神情,見她果然一臉被勾起了興趣的樣子,眼中的笑意更盛,“而且,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你去
做。”
花影果然急不可耐地問道:“什麽事?”
“你啊……”聶寬輕笑著點點花影的額頭,隨機正色道,“你不在這兩日,京中郊外又發現了幾處墳墓被盜,我要你前去查看,這件事是否同先前的掘墓案有關。”
兩人皆未發現,同他們隔了一桌的桌子上,一個黑衣的男子默默吃著一碗涼皮,卻將他們的對話聽得一字不落。
郊外新起的掘墓案花影一查就是好幾日,然而同之前的掘墓案一樣,全無進展。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幾起掘墓案,同先前發生的掘墓案,都是同一夥人所為——因為這幾起案件,同樣也是十八年之內下葬的新墓,且均無財產丟失,有些甚至是貧苦人家的墓,根本沒什麽值錢的陪葬品。
花影毫無頭緒卻偏偏又忙得焦頭爛額——
李捕頭被赤燁要走之後,捕頭一位空缺。聶寬上報朝廷,說她對於勘破掘墓一案頗有心得,升了她為新任捕頭。
花影平日裏習慣獨來獨往獨自查看案情,升任了捕頭之後,對於各項事宜都不甚清楚,隻能現學現賣。
好在有聶寬在旁知道,她上手的也還算快,不至於出大的差錯。隻是花影也因此而沒有時間繼續追查掘墓案,隻能像從前一樣,托周越繼續替她盯著赤燁。
然而並沒有什麽新的發現。
甚至比之前更加的平靜。
赤燁雖是仍在病中並未回複,赤家的生意卻半點沒有落下,甚至比之前更好。
而赤燁本人,仍是頻繁地上棠花閣去找蘇玉骨。
赤燁為了見蘇玉骨才在上歸元寺時受了重傷,蘇玉骨大抵心懷愧疚,終於不再將他婉拒門外。
二人頻繁見麵,反而大大增進了感情,日日如膠似漆。整個京城都傳言說赤家公子施得這一手極秒的苦肉計,如今總算抱得美人歸,這傷地倒也值得。
花影在衙門內聽到周越同她講這些市井上的傳言時,氣得一甩手就甩了一個青花瓷的茶杯。平靜下來之後,望著一地的碎瓷片,卻又覺得自己生氣生得實在是莫名其妙。
花影對著碎瓷片考慮了半晌,最終得出了結論——
她可能,隻是最近因案件毫無進展,而脾氣稍微有些暴躁。
反正,同赤燁一點關係也沒有。
棠花閣。
空氣之中溢滿了濃濃的脂粉味,來來往往的皆是些衣著華貴的男子和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
花影一身男裝混在花樓之中,有了前兩次的經驗,她格外的小心翼翼,一路避開那些左擁右抱的富家紈絝紈絝子弟
,徑自來到了二樓。
自前幾日,她被提拔為新任捕頭以來,掘墓一案完全沒有進展,非但如此,因她時常有其他要務在身,反而拖慢了查案子的進程。
花影思來想去,這個案子若是要繼續查下去,必須要從蘇玉骨入手——
雖然無法確定刺殺一是同掘墓案是否有聯係,但蘇玉骨,絕對是這案子的一個重要的突破口。
花影於是先赤燁一步來了棠花閣,又躲在暗處,想著等到他離去了,她便能知道,蘇玉骨平日在赤燁看不見的時候都做了些什麽事!
額,雖然……這樣說起來,好像有幾分不對勁的樣子。
但是管不了這麽多了!
花影十分有自信,若是有了足夠的耐心,若是蘇玉骨確然同掘墓一案有關。
隻要是狐狸,便總會有露出尾巴的一天。
而耐心,花影最不缺的,便是耐心。
花樓中男男女女往來不斷,花影借著人群為自己打掩護,站在蘇玉骨房間對麵的回廊上,緊緊地盯著對麵那方間的房門。
大抵半炷香時間之後,對麵的房門突然被打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