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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全亂了

  而對於常總管來說,他明明知道在這種時候發火毫無用處,也並不是那些下人的過錯,然而眼見著時間一點一點地流走,不急不緩不帶有半分的停頓和偏私,他就急火攻心——


  那時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少爺啊!天曉得若是可以,他寧可失去骨頭的是他自己,而不是赤燁。


  整個房中隻能聽到常總管因氣急而大力呼吸的聲音,房中是是死一班的寂靜,布滿了壓抑的氛圍。


  半晌後,屋內一道清寒的男聲響起:“常爺爺。”


  常總管的麵色稍霽,轉過頭去看著坐在他身後一臉平靜的赤燁,低低地喊了一聲“少爺”。


  赤燁接下來說出的話卻叫在場的所有人都大驚失色,他說:“從今日起,那一截骨頭,不必再繼續尋找了。”


  “少爺?這怎麽行?”


  常總管心裏明白,即便繼續找下去,也是希望渺茫了——


  然而即便是希望渺茫,那也終究是還有一線生機,如若現在就停下了,那便真的是……毫無希望了!


  赤燁卻並不在意,隻是目光越過常總管,看向壓低了腦袋站在他麵前的那些人,對著其中的一個人喊道:“燕飛。”


  燕飛聞聲出列,卻聽赤燁繼續道:“燕飛,你走吧,離開京城,三年之內都不要再回來了。”


  其實赤燁的心中一直十分清楚,異人成天都神神叨叨的,看似不正經,卜的那些卦卻是極準的。


  如若不然,半年之前他也無法一眼就看出赤燁缺了跟骨頭。


  異人是個奇人,他的話不得不信,所以,即便他將麵臨的可能是死亡,他也不得不暫且放棄。


  因為他不能拿燕飛去賭。


  赤燁一向知道燕飛的倔強,不是他三言兩語就能說透,他甚至想好了大堆的措辭去說服他。


  燕飛這一回的反應卻著實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他一言未發,隻是陰沉著臉點了點頭,便推門走了出去,冷靜得讓人害怕。


  而赤燁,他看著燕飛慢慢走出去的背影,眼底是一團化不開的墨色氤氳,他伸出手緊緊抓住了椅背,卻堅持了半晌之後,無力地放開,輕輕歎了一口氣。


  花影近來因抱病在家,已經極少理公務——


  王捕頭體貼,將大半的活都攬了過去。甚至有時候,連衙門中的其他小事物,王捕頭也替她一並處理了。


  王捕頭是前輩,處理起事物來遠比花影有經驗,又手段老辣,自然能把這些小事情處理的極好。


  花影得了個清閑,日日跑去天橋底下聽書,慢慢地竟也覺得心情愉悅,心情一日一

  日地好了起來,病情也有所好轉。


  對於花影公然偷懶這個事,聶寬一直看在眼裏,卻也並不責怪她。


  花影心中偷著樂,時常同方陽炫耀她有個好上司。


  然而近幾日,花影他們卻遇上個了瓶頸——


  京城之中的掘墓賊突然又銷聲匿跡了。


  連一向隨機應變的王捕頭,這一回遇上了這樣的情況也是束手無策,同花影二人討論了許久,竟然絲毫沒有解決之法。


  至此,掘墓一案的調查竟然又一次陷入了停滯不前的局麵。


  病剛好的花影一時也想不出其他的法子,隻好又重操起就業——


  又一次埋身於那一堆宗卷之中。


  衙門之中,方陽同另一位捕快看著一個早上維持著看宗卷的姿勢一動都沒有動的花影,目瞪口呆。


  那是新來一位小捕快,名叫童慶,年齡比花影還要小,前些日子見花影閑成那個樣子四處閑逛,滿心以為做了總捕頭是一件又輕鬆又威風的事,如今看到這麽兢兢業業的花影,實在是驚訝不小,自顧自地喃喃道:“沒想到花捕頭能把自己坐成一尊佛!怪不得她年紀輕輕的就從捕快成了捕頭!”他的話語見不自覺地流露出了濃濃的崇敬與對未來的憧憬,“我以後,也要成為像花捕頭這樣優秀的捕頭!”


  “那是!”方陽滿臉自豪地接過話茬,“我們家花影!當然是十分優秀的!”


  說著方陽翻著白眼不屑地看了童慶一眼:“不過就你這細胳膊細腿……想和我們家花影一樣……我看很難。”


  童慶大受打擊,張了張嘴似乎想反駁方陽的話,卻又不知道該怎麽反駁,隻能不開心地癟了癟嘴,卻聽到身後有個清潤的聲音響起,道:“也不遠,你現在正年輕,要想成為像花捕頭這樣的人呢,隻要認真細心,負責地辦好手上的每一個案子,就能夠做到。”


  一聽到這樣的話,童慶的眼睛便立刻亮了起來,欣喜地回頭發現來的人是周越,更是開心的撲上去抱住他的一條胳膊,似是不敢相信一般地追問道:“周越大哥!這是真的麽?”


  周越笑著點點頭,然後看向專心翻閱卷宗絲毫不受影響的花影,看著方陽問道:“她就這樣一直看了一早上?”


  “哼——”


  方陽一向把周越當做自己的頭號情敵,十分不待見他,聞言隻是翻了翻白眼,不屑地哼了幾聲。


  道士一旁的童慶,聞聲不無崇拜地道:“是啊,整整一個早上,花捕頭一動都沒有動呢!”說著還不忘表達自己的崇拜之情地表揚道,“花捕頭真是個厲害的捕頭啊。”


  周越對此忍俊不禁,拍了拍童慶光亮潔白的額頭,道:“你也要加油,早日成為像花捕頭這樣的捕頭哦!”


  說完,便笑著走向花影,隻留下得了祝福滿臉欣喜地童慶,和望著他的背影一臉的幽怨地方陽。


  “周越大哥,你找我有什麽事麽?”


  其實方才童慶他們的說話聲,花影一直是聽得見的——


  除了方陽說的那句“我們家花影”讓她微微皺了皺眉頭,其他的時候,她已經基本上能夠一心二用,不怎麽受影響了。


  可惜這卷宗上除了記載了被掘之人的身份以外,並沒有記下什麽有用信息。


  而這些人的身份各異,毫無關聯,她也無法從中得出什麽有用的結論。


  而周越來找她,基本上是有要是相商的,或者是蘇玉骨那邊,又有了什麽新的發現。


  然而花影抬起頭來等著周越說話,周越卻遲遲沒有開口,隻是看著她,眼中含滿了笑意。


  花影感到一陣奇怪,忍不住出聲問道:“周越大哥,你這樣看著我做什麽?”


  周越這才發現自己的失態,輕咳了兩聲,隨即笑著道:“我在想,你這回生病,卻是生得很是值得。你比之前沉穩了很多,也冷靜了許多。”


  確實,之前她總是被這個案子推著走,時時覺得劍傷背負著極重的擔子,壓的她喘不過氣來。


  這一病,卻叫她慢慢地想清楚了——


  案子在那裏,再急也是沒有用的,與其幹著急,不如好好想想該怎麽從現在已知的線索中發現新的疑點。


  如此一想,再去想案子時,心竟然就這麽靜了下來,再不覺得急躁了!

  花影看著周越眼中的讚賞,不好意思地笑了兩聲,不過也沒忘了正事,收了笑認真地問道:“對了,周越大哥,我生病的這些日子裏,蘇玉骨可是有什麽異常的行為?”


  “異常到不曾有,她這些日子時常去看赤燁,隻不過赤家的老夫人好像並不怎麽喜歡她,她總是吃閉門羹。除此之外……”周越凝神想了想,突然想起了京城這幾日的一樁笑談來,於是補充道,“除此之外,就是大抵五日之前,有個老道士攔在棠花閣門口,硬是要替她算上一卦,不過最終並沒有算出什麽東西,灰溜溜地走了。”


  “老道士?”


  花影皺了皺眉——


  直覺告訴她,這個老道士一定不簡單。


  花影沉吟了半天,卻見周越仍舊立在她的桌前,便又問道:“周越大哥,還有什麽事麽?”


  “知府大人找你,說是有事要與你商量。”


  花影的右眼跳了跳

  ,眉頭皺得更深。


  很早之前,周越同她說,聶寬對她有不一般的心思時,花影是不相信的。


  但是這段時間,花影在病中,聶寬來看過她幾次,回回都會帶來些首飾甚至是衣料。


  花影向來遲鈍,但這並不代表她對情愛一直完全不懂。


  聶寬來看她時的那些舉止,那些眼神,甚至是那些關懷,都明顯超出了一個上司對下屬的關懷。


  並且看這局勢,聶寬顯然是完全不打算掩飾他對花影的感情的。


  之前因為生病,花影還能視而不見,假裝自己什麽都不知道。然而到了如今,他=它重回衙門,兩人低頭不見抬頭見的,花影完全不知道該以一種什麽樣的狀態去麵對聶寬——


  因為她深知,自己對於聶寬,僅僅隻有同僚之情,絕對不會有男歡女愛。


  京城客棧。


  異人擰著眉毛盯著自己的命盤,五官皺成了一團,拚成了一個大寫的不解。


  這時若是有人推門進來,便能聽到他獨自碎碎念:“這怎麽可能呢?這是怎麽扯上關係的呢?這怎麽可能呢!?”


  天機難測,卦象已亂,然而——


  他為什麽也會被牽扯到這件事情中來?


  異人蒼白了一張臉,嘴唇止不住地顫抖起來:“亂了!全亂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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