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4章 過往的真相
話說當即墨曜把賬冊交給王爺的時候，王爺笑得甚是開懷，眼睛都眯成一條縫了，就像是看到金條的守財奴。
即墨曜看著他的笑容，心想坐享其成、沒有出過什麽力的人都會這樣笑。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會成功得。”王爺讚揚道。
然而，即墨曜卻沒有多麽開心，麵容麻木得看了他一眼，然後看了一眼他手中的賬冊。
經過此事，他便是即墨家的罪人了。
不過，即墨家真得需要那些做盡壞事而堆積起來的財富嗎？不，不會需要的。
王爺是個人精，看他蔫蔫的，便猜到他心中所想，然後耐著性子跟他說起了何為大義何為小義，言辭如黃河之水泛濫成災。
他自己不嫌口幹舌燥，即墨曜心煩，感覺就像是上百隻蚊子在耳邊嗡嗡響，最後忍無可忍，提醒道：“王爺，你再不去即墨家抓人，他們恐怕就跑了。”
如此，王爺微微笑，點點頭，終於止住了話語。
當哥哥笑男他們眼看賬冊被搶走，心道不好，想來想去，目前似乎隻有一個哀兵之計了，畢竟即墨曜也是即墨家的子孫，他們去求他，也許即墨曜會有一時的心軟也說不定。
當然，小悠對此並不抱太多的希望，他立刻收拾了包裹，把自己的雙親妻子孩子都帶上，扮成農夫的模樣就從後門走了。
而那些打算求一求的人來找即墨曜，還沒摸到門呢，一大群官兵就把即墨家裏裏外外圍得水泄不通。
大勢已去，底蘊深厚的即墨世家遇見了有史以來最大的危機，老祖母心中惱火，她對於那些暗中操控的人的做法一直睜隻眼閉隻眼的，也懶得管，卻不曾想他們會給即墨家帶來這樣的災難。
倒是家主異常平靜，似乎對於這種事的發生早有預料。
兩天後，從帝都那邊傳來了旨意，官差們則押解著即墨家的人浩浩蕩蕩得向牢獄走去。
城中的百姓們指指點點，竊竊私語，“世家哦，也不知做了什麽缺德事，惹惱了聖上。”
“即墨家的主子就不用說了，平時那些仆從們也耀武揚威的，就是嘚瑟的。”
“看著這麽大的房子，裏麵不知能搜刮出多少金銀財寶呢。”有人感歎道。
“嗬，現如今我真想說一句皇上聖明。“
一說完，旁邊的人都跟著笑了笑。
即墨家中的許多人聽到路上兩旁百姓們不斷調笑，心中惱火憤恨，卻是無可奈何，大勢已去，同時心裏也期望即墨家還有卷土重來的機會，好讓這些長著狗眼的人知道知道嘴巴噴糞會有什麽後果。
到了牢獄，他們看著四周破破爛爛的環境，頓時覺得有點不想活了，曾經他們的衣食住行，哪一樣不是特別講究的？
老祖母坐在牢獄中，緩緩閉上眼睛，對周遭的抱怨聲不在意，她的丫鬟則一聲不吭得為她揉肩捏腿。
之後，即墨家的府邸被查封，府中的財產也都充公了。
即墨家的人一開始抱怨，然後就開始追問罪魁禍首，咯咯笑男坐在老祖母的身旁，滿臉悔恨，在許多人的目光下，把事情說了大概。
一聽到是即墨曜得了賬冊，然後把賬冊交給了朝廷，很多人開始義憤填膺得破口大罵，有一些人還處在震驚當中，沒來得及破口大罵，剩下的一群人則比較淡定，嘴上沒說什麽，心中暗暗計較。
“嗬嗬，曜兒這孩子從小就聰明，隻是沒想到會是因為他，即墨家有了今天。”老祖母苦笑得說道，雖然嘴上這麽說，但是心中很清楚這件事不單單是即墨曜的責任。
“他聰明？聰明的人怎麽能辦這種不孝的糊塗事呢？毀了即墨家對他又有什麽好處？”有人痛心疾首得應道。
“不管怎麽樣，有沒有辦法讓即墨曜放我們出去啊？這種地方，我待夠了，我要回家。”一個剛過門的媳婦撅著嘴嘟囔著，她看著四周髒兮兮的，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這壓根不是人待的地方。
她的夫君趕緊拉了拉她，衝她使了個眼色。
老祖母依舊沉靜，半晌才開口說：“人活著，即墨家就沒完，有什麽可抱怨的，即墨家的祖宗在創建即墨世家之前過的日子可是比你們任何一個人苦多了。”
她一輩子榮華富貴，倒是不曾想老了的時候會遇見這種事。
此時，沒人再敢抱怨一句，隻能乖乖得待在自己的地方。
咯咯笑男看著老祖母，想了想，忍不住問：“難道您也沒有什麽辦法嘛？咯咯。”
辦法？老祖母不禁嗤笑，“什麽辦法？你們做的肮髒事的證據都交上去了，聖上一向賢明，又豈會放過即墨家呢？”
說完後，她閉上了眼睛，不再搭理任何人了。
咯咯笑男隻能低下頭，歎口氣，然後看向牢獄外麵，暗暗希望有人能夠救他們。
即墨曜站在封了的即墨家門口，站了很久，不曾動一下，就像是個木頭樁子。
阿遠沒敢打擾他，忍不住心中唏噓，家世那麽龐大的即墨家就這樣沒了，這就是他們熬十多年的結果麽？
忽然，即墨曜動了動，來到府門口處，抬手摸了摸門，不禁想起小時候娘親說要帶他去街上，他在此處等娘親，然後閑不住得跑來
跑去，一直笑著，很開心。那個時候他覺得他能出生在即墨家是幸運的，也希望以後一直在即墨家生活，有疼愛他的奶奶父親娘親叔叔伯伯們在。
可是，時過境遷，他親手揭開了即墨家華麗的麵紗，使得其露出了見不得人的一麵。
半個時辰後，他去了牢獄，看到了即墨家中那些有些慘兮兮的人，他的心情更加不好了。
而即墨家的人看到他後，則瞪著眼睛，恨不得一口咬死他。
他來到老祖母的牢房外，看著穩穩得坐在牢中的祖母，拱手作揖，“祖母，孫兒來了。”
一時之間，老祖母並沒有睜開眼睛，似乎睡著了，她身邊的丫鬟依舊麵不改色得捶著她的腿。
其他人則眼睛直盯盯得看著即墨曜和老祖母他們幾個。
即墨曜麵不改色得站在牢外，咯咯笑男他們則站了起來，痛恨得看著即墨曜，就要破口大罵時被人給阻攔住了。
半晌，老祖母睜開了眼睛，沒有波瀾的眼睛看著即墨曜，淡淡得開口道：“原來你還是認我這個祖母的。”
“祖母是孫兒一輩子的祖母，沒有不認的道理。”即墨曜回道，斟酌了下，續道：“孫兒知道這次的事情讓老祖母對孫兒更加失望透頂了。”
而老祖母搖搖頭，“我隻希望你能做到一件事。”
即墨曜做出洗耳恭聽狀。
“我們這些老一輩的沒什麽，死了就死了，但是小一輩的還年輕著，路還長，所以希望你盡力保住他們的命，還有禮兒，他是你弟弟，好好照顧他。”老祖母口氣淡淡得說道，她一直挺疼愛即墨禮的，本來想要把即墨家交給他，可是現在即墨家沒有了，那就希望他能有個有保障的未來。
身在另外牢房的即墨禮哼了一聲，不屑得扭過頭去。
“孫兒會盡力的。”即墨曜答道。
此時，時間有一瞬間的靜謐，即墨曜和老祖母沒再說些什麽，他們似乎沒什麽話對彼此說了。
然後即墨曜轉過身，看了自己父親一眼，便移開目光，看向咯咯笑男他們，然後走過去。
咯咯笑男看他向自己走近，警惕得站了起來，退後幾步，“你要幹什麽？咯咯。”
即墨曜停下來後，淡淡道：“怕什麽，我現在又不會對你怎麽樣，隻是想問件事罷了。”
咯咯笑男疑惑得看了看他，然後重新坐下，漫不經心得說：“什麽事？說吧，咯咯。”
即墨曜則蹲了下來，看著他的眼睛，開口問道：“你現在可以告訴我當初為什麽要毒死我的娘親嗎？”
他此言一出，四周更靜了
，然後很多人用不可思議的眼光看著咯咯笑男。
咯咯笑男有一時的沉默，不想說這件事。
而絡腮胡男卻走了過來，看著即墨曜說：“我告訴你。”
然後，他走向即墨曜，除了中間的獄柱，幾乎與即墨曜麵對麵了，“那個時候東菱郡主想要嫁給你的父親，可是你的父親偏偏不肯，還把事情鬧得很大，瑞王爺疼愛女兒，就對我們說隻要幫他解決了這件事，在生意上會給即墨家很多的好處，我們就想，既然有利益，那麽為何不除掉你的娘親呢？而且東菱郡主的身份比你娘親的身份高許多，她嫁到即墨家來，對即墨家來說真得錦上添花。”
他的話就像是一道雷，把一些人都劈地外焦裏嫩的，一時怔愣得看著他。
即墨曜狠狠抓住柱子，緊緊咬住牙齒，憤恨得看著他，“單單為了你所謂的利益，就害了我娘親的性命？”
這就是即墨家壯大依靠的理念？真是太可笑了。
這時，老祖母插口道：“那個時候我隨意找了個錯處，就要打發掉你的母親，可是她真是、真是執拗，不願意離開。”
往事不堪回首，她一想起這段過去，心中就有愧疚感。
而過往被揭發，一些人心中則有著羞惱，這是他們一直捂著、怕人知道的真相。
即墨曜的手緊緊握成拳，回過頭看著他那個一直沒有說話的父親，他倒要看看他的父親對於想要休掉母親的事情會有什麽說法。
然而，家主接受到他的目光，隻看了他一眼，便移開目光，他沒什麽可說的，他能說當時他是受到各方的逼迫，打算暫時假裝和心愛的女人鬧僵，然後借機離開即墨家，和她雙宿雙飛嗎？
他本來覺得計劃得挺好，卻沒有想到她會突然暴斃。
牢中的東菱郡主突然間咯咯笑了出來，看上去有些瘋狂，笑了好一會才作罷，在眾人的驚訝的目光中說：“看來我是間接凶手了，如若不是我瘋掉似的偏要嫁進即墨家，又怎麽會有這麽多事情的發生，是不是？是不是啊？”
說到最後，她的眼睛紅通通的，閃著凶光。
“明明是你們這些人，”東菱郡主手指指了一圈，“你們這些人貪得無厭，想從我父王那邊得到好處，才故意說是幫助我父王，為了金銀，還有什麽你們做不出來的啊？”
咯咯笑男他們低下頭，皺著眉頭，哀聲歎息。
老祖母則緊閉著雙眼，不去看她那瘋癲樣。
家主也不去看她，而是看向另外一邊的虛空處。
“這些年我為了什麽，我得到了什麽，我嫁進了即墨家，我
失去太多太多東西。”東菱郡主完全沒有了以往的雍容華貴，有些歇斯底裏得大喊大叫。
喊完後，她蹲下身子，特別想哭。
此刻，牢中一片靜謐，誰都沒有說話，在盡力消化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不知過了多久，即墨曜穩了穩心緒，清了清嗓子，又問道絡腮胡男：“那害死我娘親後，為什麽要害我呢？”
那個時候他好像才六歲，什麽都不懂，遇見難處就照父親母親奶奶叔叔伯伯們。
絡腮胡男歎口氣，“你太聰明了，我們下的毒，一般人看來也就是生病病死的，可是你卻看出你娘親是被毒死的，如若留你活下來，你以後一定會追查真相的。”
原來如此，即墨曜回想他娘親死的時候，他的確是不斷嚷嚷著要找父親叔叔伯伯們，讓他們幫忙找真凶，一定要為娘親報仇等等。
就因為這些話，阿蘭和她的父母都死掉了，之後他依舊不斷被陷害，便裝成一個徹頭徹尾的紈絝，才使得他們掉以輕心。
“你們在侵占他人田地的時候，也是打得我的名號吧？”即墨曜想起了陪淩青幽回門，遇見土匪的事情，當時他就很納悶，他從來沒做過這些事，為何那些土匪們都深信不疑得說是他霸占了他們的田地呢。
“沒錯，隻是沒有想到你會從中作梗，幫助那些農民們。”絡腮胡男說道。
此時，一切真相大白了，即墨曜環視了一圈，看了看這些親人們，然後轉過身，慢慢得向外走去。
他的步伐沉重，腦中很亂，直到走出牢獄，刺眼的陽光照射在他的身上，他伸出手擋住了刺眼的陽光，然後站了一會，才上了馬車。
回到暫時租用的小院子時，最近脾氣不好的淩青幽正在拿起剪子剪那幾件綢緞衣裳。
他下了馬車，讓她放下剪刀，皺眉道：“你到底在做什麽？”
她果然放下剪刀，把衣服也放了下來，站起來，直視著他的眼睛，異常認真得說：“我要和你和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