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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自揭傷疤

  五年前。


  鄰裏都知道歸楚瑜是頭麵世家歸府中的掌上明珠,尤其是歸夫人鄔氏更是將她捧在手中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


  “瑜兒,今兒娘親給你編個丫丫髻,如何?”


  “不嘛,瑜兒想要街上大姐姐的那種靈蛇髻嘛。”


  “好!”


  “還要加上兩個小銀鈴鐺兒!還有玉墜兒珍珠額飾!”


  “好好!”


  呂嫲嫲瞧著這娘倆親親昵昵的樣子,不禁欣慰的笑了,這麽多年了,夫人終於從那件事裏走出來了,多虧了瑜小姐。


  “夫……夫人,老夫人叫你快……快去瞧一瞧,外麵來了個姑娘,說是……說是咱們府裏丟了的大小姐!”閻婆子從外麵風風火火跑了過來。


  “吧嗒”一聲,鄔氏手中的玉墜子掉到了地上,碎成了兩半,隨後便急急的隨著閻婆子去了。


  “呂嫲嫲,娘親怎麽了?發生了何事?”歸楚瑜不解的問道。


  呂嫲嫲複雜的看了她一眼,含糊的說道:“老奴……也不知道發生了何事,這就去瞧瞧,再回來告訴大小姐。”


  說著也匆匆的去了。


  歸楚瑜今年十一歲,被家裏人寵的天真中帶著一絲嬌蠻任性。


  眼見著娘親將自己心愛的玉墜子珍珠額飾給摔壞了,不禁的氣惱極了。


  她倒要跟去瞧瞧,到底是來了個什麽人,讓娘親這般匆忙。


  這一瞧不打緊,原來是個膚色略黑穿著破破爛爛的女孩子,個子倒是比自己高些,卻又聽她說自己今年才是十歲。


  原來比自己小呢,歸楚瑜rou了rou鼻子,厭棄的將手中的汗巾捂住摳鼻。


  這姑娘真是臭死了!


  長得也不多好看,她心裏有些不喜歡她。


  卻聽娘親緊身吩咐著閻婆子去給這人洗澡換衣裳,又吩咐下人去準備飯食,做的還是她歸楚瑜最愛吃的牛乳銀耳羹!


  神使鬼差的歸楚瑜就這樣一路跟著去了小廚房,在小丫鬟做好了牛乳羹之後,她上去就抬手就給打翻了。


  打翻了的熱牛乳恰好撒到了小丫鬟的手背上,小丫鬟立即痛哭起來。


  “你哭什麽哭!我都沒哭,嗚嗚,娘親不要我了,娘親不要我了。”歸楚瑜扯著嗓子大哭起來。


  聞訊而來的鄔氏恰好聽到歸楚瑜的哭鬧,這才反應過來這一日隻顧著那個孩子的事了,竟將瑜兒給忘了,又聽她這樣說以為是那丫鬟在背後嚼舌根呢,當場斥責了一頓,領著歸楚瑜走了。


  歸楚瑜見娘親還是在意自己的,當即得意的朝那丫鬟冷哼一聲。


  第二

  日,歸楚瑜又偷偷跑去瞧那個黑丫頭。卻見祖母爹爹娘親以及兩個哥哥都在,他們似乎在討論著要在簪子上滴血。


  那支簪子她也又一支的隻是式樣不一樣,她也知道,凡是他們歸家的子孫,將要將血滴在簪子鑲嵌的紅寶石之上,那血便會立即被吸進去,若不是歸家的子孫卻是不可以的。


  正當她等著看那黑丫頭要被紮手指頭的時候,那黑丫頭突然驚叫一聲將手背到身後去,然後便暈了過去。


  鄔氏他們隻得停了下來,吩咐著丫鬟好生照看著,便出去了。


  “喂!你醒醒,我知道你是在裝暈!”待到大人們都走了,歸楚瑜從窗子跳了進來,上去就啪/啪扇了躺在床/上的黑丫頭兩個大嘴巴。


  錢大丫吃疼,隻得睜開了眼睛。


  “大小姐,你不能隨便打人……”丫鬟趕緊上前製止。


  “不能打人?我是這府裏唯一的大小姐,我愛打誰就打誰!你區區一個丫鬟管的著嗎?”歸楚瑜被這該死的丫鬟氣死了,再仔細一瞧,原來竟是昨天晚上廚房裏的那個丫鬟。


  “嗬,唯一的大小姐?那可不見得,您隻不過是南陽四老爺家的小姐抱來夫人身邊養著,可不是咱們府裏正兒八經的大小姐,若說唯一的大小姐也該是您剛才閃人嘴巴的那位!”小丫鬟昨晚被這嬌蠻的大小姐燙的手背,如今還疼呢,今兒她竟還是這般蠻橫,忍不住出口諷刺。


  別看她嬌蠻,但她心思敏/感著呢,被南陽王氏送來京城的時候,大家都說她親爹娘不要她了。七八歲的她已經好麵子了,隻在夜裏偷偷的哭泣,白日還要裝作什麽事都沒有一樣。


  她不能理解為何她親娘不要她了,還讓她喚別的做娘親。起初她是排斥的,不過因著時日久了鄔氏的好讓她忘了那些不愉快,也真正將這裏當做自己的家。


  這府裏的下人被禁止談論的事,如今又被這新來不久的丫鬟提起,顯然下人們在私底下是一直都有議論的!


  “好你個伶牙俐齒的丫鬟,我今日便要告訴娘親,讓她將你發賣了,看你還囂張!”歸楚瑜氣的發抖。


  小丫鬟一聽要將她發賣了,當即反應了過來,這個嬌蠻的小姐,如今可還是夫人的眼珠子呢,得罪了她日後若是不被發賣,也沒了好日子了,都怪自己逞一時口舌,當即瑟瑟發抖,麵色灰敗的退了下去。


  走到門邊,不妨被門檻兒絆倒,頭恰好碰到了門邊的石頭花盆上,再起身的時候,卻是一臉的血,轉過頭來將歸楚瑜嚇得不輕,這丫鬟自己卻沒有發覺似的木木的離開了。


  歸楚瑜被那丫鬟一臉血嚇到,


  也不敢在這屋子久待,隻是裝作惡狠狠的樣子指著躺在床上的那個道:“你看你就是個騙子,還不趕緊滾!隻有我們歸氏的血才能浸入那寶石裏,就憑你,是不可能做我娘親的女兒的!”


  說完跺跺腳,又跳窗跑了。


  渾然不知躺在床上的錢大丫,聽完她這話兒眼睛一亮。


  ……


  “那後來呢?”二老夫人開口問道。


  後來?歸楚瑜冷笑一聲,後來這個冒牌貨竟不知哪裏來的膽子趁我不備咬了我,歸楚瑜伸出手來,虎口之處卻是兩個牙齒大小的疤痕!


  歸楚瑜被人咬了哭著去找鄔氏,可惜得來的卻不是安慰,而是一巴掌。


  隨後就被鄔氏連夜送回了南陽老家,在路上方才聽說昨天那個丫鬟上吊死了,還留下一封絕命書,道是瑜小姐逼死了她,還夜裏偷偷爬進她家小姐的屋子想要害死小姐!


  “不知伯母為何就這般不相信瑜兒,畢竟是養在身邊四五年,竟連一句話都不肯讓瑜兒辯駁便跟送瘟神似的連夜送走?”歸楚瑜這次是一吐為快,也問出了一直想當麵向鄔氏質問的。


  一旁的鄔氏聽著歸楚瑜痛陳這些往事,又見她帶著恨意的眼神,心中更是觸動大慟!

  “三伯母不該不聽你的解釋!”鄔氏已經哭幹了眼淚,聲音有些嘶啞的道:

  “可事情也不完全是瑜兒你看到的那個樣子,當年那丫鬟死後,她的家人便來家中鬧,說要送你見官……本來一個簽了身契的丫鬟死了,隻要主家兒出些銀錢陪給她的家人便也罷了。可這丫鬟是老夫人那邊由閻婆子出麵買進來,那閻婆子從中吃了回扣,卻不知被那丫鬟的家人騙了,人家給的是假文書,也就是說那丫鬟並非真的是奴籍,她這死了又留下了絕命書一口咬定是你,又有下人看到前一日她滿頭是血的樣子,都認定是你做的。”


  “當時我也是急了,才吩咐人將你連夜送回南陽,出了五千兩銀子將她那些家人打發了……”鄔氏卻沒說,五千兩銀子在當時算是他們家的大半副家產了,那些年為了尋找女兒,花了太多銀兩,她又無心經營鋪子裏的生意,家財自然不多。


  “你既然有這些苦衷,為何不與我講?”王氏氣憤不已道:“當時即便瑜兒讓官府給拘幾日,咱們也要打這場官司,還瑜兒一個清白!還用你自作主張花去大半家財保平安,忒是窩囊!”


  鄔氏被她懟的啞口無言,但到了此時她也不打算藏著掖著了:“那時候伯年他爹他正想捐官,若是家中除了人命官司,捐官便不成了,我們……也隻能息事寧人。”


  她隻將這事的過錯


  往自己身上攬,其實那時候府裏是老夫人掌家,老夫人自然不會為了一個別人家的孩子壞了自己兒子的前程,就連那閻婆子做了錯事都得了老夫人的回護。


  “你倒是坦白!”王氏冷哼不已。


  當年歸老夫人要給三老爺捐官之事,他們三家豈會沒有耳聞,這次由著鄔氏親口說出來,沒有藏著掖著掩蓋自己的私心,反而叫人高瞧她一眼。


  看著自己的娘親麵色枯槁,在這裏當眾懺悔己過,點翠心中難受的緊,眼淚擦了又出來。


  忍著顫抖的手,點翠沏了一壺清茶,給堂上諸位長輩一一獻上,又倒了一大杯溫水,緩緩上前給母親喝下,這時鄔氏方才覺得原來嗓子眼早已幹裂了一般。


  一直沒有插話兒的連氏,瞧著點翠一臉心疼滿眼是淚的對著她自己的娘親,突然心頭一陣酸,轉過身去,抹起眼淚來。


  做完這一切,點翠跪到了大廳中,對著二老夫人與王氏各俯首磕了個頭,道:


  “二祖母,各位伯母嬸嬸,這件事是我們錯了,五年前的事給瑜姐姐帶來的傷害,以後我會替娘親好生彌補。隻不過那事不僅是瑜姐姐的傷疤,也是我母親的傷疤啊,她今日自揭傷疤,隻為給瑜姐姐一個公道,我這做女兒的恨不得替她疼。說起來,所有的錯,都是點翠造成的,若不是我幼時貪玩被人牙子抱走,我母親不會失魂落魄,三伯母也不會忍著骨肉分離之痛為著安慰自己好友將自己的親生女兒送走……做人母親原來竟是這般難為!”


  廳中在座的哪位不是母親?

  聽著她這掏心肝子的話,莫不哭出了聲來。


  就連一直冷靜旁聽的大夫人,都感歎不已,她也是兩個孩子的母親,若有一日她遇上鄔氏的遭遇,她又將作何?估計也會跟鄔氏做一樣的事罷!


  良久。


  王氏歎了口氣,拭了拭眼角,道:“罷了,聽了你解釋了這麽多,竟被四姐兒的一番話勾起了老淚來……既然事情說開了,我們若是再揪著不放,豈不是成了那般不容人的小人?隻不過我王芸晴算是明白了,自己的女兒隻有自己疼,旁人再好,臨了了也是外人。”


  到底意難平。


  “芸晴你放心,瑜兒做了我四年的女兒,便一輩子是我的女兒,日後婚嫁了,咱們家必定十裏紅妝相贈……”


  京城大戶小姐的嫁妝,最隆重也不過六十四抬,若是十裏紅妝那邊少不得百抬了。


  卻是沒想到鄔氏竟有這般的誠意,在場之人包括二老夫人無一不震驚。


  大夫人不由的與歸楚盈對視了一眼,果然有錢財大氣粗啊,而他們家官至五品都不敢說給自己的女兒弄出十裏紅妝,不得不說有些酸了……


  王氏亦是一怔,紅著臉道十裏紅妝就十裏紅妝,也是我們瑜兒該當的起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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