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登門吃癟
歸家府裏一下子住進了七個後生,還有五人是國子監的高才。
遠遠近近的一些讀書人,不由得圍在府院西門,求了關係有的想要登門結識,有的則是想要切磋學問。
歸三老爺心中更是自得,隻又怕了打擾幾位讀書,於是吩咐下去若非是非常的關係非要進門不可了,旁的一律閉門謝客。
最後進得歸府西院裏來的,自是寥寥無幾,其中有著歸家女婿名頭的安培慶則是其一。
自打歸楚玉嫁進安家做平妻之後,連三日回門都不曾,平日裏與歸家更是直接斷了聯係,就更不必提安培慶了。
他當時能納歸楚玉為平妻,一時圖那小姨子點翠的美貌,想要納來做個妾室,可惜百般沒成;二來也不過為了貪圖歸家在杭州的鋪子,誰料這歸家卻是個精明的,杭州的鋪子他沒撈著,隻得了歸家在芸州的鋪子。
那芸州的鋪子瞧著不小,可壓根就不賺錢,他與歸楚玉又都不是做生意的料,不出幾月便虧空的不輕!這也算了,前些時候就連他化名郭旭在杭州置辦的金玉軒,也被點翠給他攪和沒了。
加上歸楚玉在他耳邊吹得那些風,他心中對歸家可是存著大氣呢,就連對那個匆匆隻見了兩三麵的嬌俏小姨子點翠更是恨得牙癢癢的。可那金玉軒的事,他是犯了官司的,又不敢敞開在明麵上與點翠算賬,隻得先吃下這啞巴悶虧去。
姑爺登門,歸家的下人總不能將人攔了,隻去稟報夫人的時候,甚是不忿:
“若說是與西院的幾位公子切磋學問,安家姑爺自個兒來便來了,可他卻帶了個嬌嬌滴滴的小妾來,這又是哪門子的道理?”
這歸府怎麽說也是他安培慶的嶽家,他進門不帶歸家的女兒便罷了,竟還大搖大擺的帶個小妾來,這明擺是要打歸家的臉啊。
“真是欺人太甚,平日裏從不登門,如今巴巴的來想要結實幾位公子高才,若是真有誠意他作為姑爺進門誰還能攔了他去,可他今日這般作為卻是過分了。”呂嫲嫲在旁氣憤不已。
鄔氏更是一臉鐵青,那歸楚玉得不得寵她不在乎,她在乎的是如今這安培慶竟然這般不給歸家麵子。
“奴婢聽聞這位小妾自打進了安府,便得咱們這位姑爺的百般寵愛,為著她還不惜與那正頭夫人段氏反了臉,這京城更有人暗暗傳著安家二公子是要寵妻滅妾呢。”銀霜小聲說道。
隻因著歸楚玉雖然名義上是歸家的小姐,但大家夥心中的多少心知肚明她這小姐的名頭是怎麽來的,言語上對她並無多少的敬重,說起安家的家世也便隨意了些。
“跟他說西
院的幾位公子今日都乏了,不便見客,讓他走罷。”鄔氏不願意聽那安家的一堆醃臢事,索性吩咐道。
那傳話的下人得了命令,正要下去,一直托腮在窗下瞧畫本子的點翠,突然將他叫住,問道:
“那姨娘,可是名喚妙珠?”
下人搖搖頭,道這姨娘的名諱他卻是不知。
“我兒可認識這位姨娘?”鄔氏不解問道。
自是不能將在杭州時她與那妙珠的計劃給說了出去,點翠隻道不識,隻聽聞那姨娘是杭州人,長相頗為美貌,一時好奇罷了。又道信兒去門口瞧瞧問問,若是真是,讓他們進來也無妨。
就為了瞧一個美貌的小妾,這孩子都是定下了親事的人了,還這般任性,鄔氏好氣又好笑,但有舍不得責罵與她,隻得擺擺手,任她去了。
信兒是見過那妙珠的,這邊一溜煙兒去了西院兒門口瞧去。
卻說西院門口安培慶正與這妙珠等候。
“相公,今日是妙珠任性了,不該跟來這歸家,畢竟這裏是二姐的娘家,我來……確是不合適。”
妙珠身著一件蝶黃紗衫兒,金絲銀線挑線的穿花雲雀縷金拖泥裙子。頭上未帶那盛氣淩人的冠,隻梳了個杭州攢兒,露出光潔的額間,烏壓壓的四鬢,攢兒用翠色絹紗微微兜起,上麵插了金燦燦華貴貴的四支雲雀銜花葉步搖。
若說這世上誰能將這蝶黃色穿出如此曼妙俏麗嫵媚來,安培慶在整個京城都找不出第二個能比得上眼前的妙珠的。
高高的豎領子,托起修長羞澀的脖頸兒來,高雅的像一隻天上飛的仙鳥兒。他安培慶素來喜好這般細高脖兒楚楚動人的調調,恰好他那小姨子點翠也是此般修長脖頸白嫩肌膚的,當時就使得他心癢癢的慌,可如今想起那點翠來,他可又恨又愛複雜的很呢。
“妙珠何處此言,今日難得你有興致陪我來著歸府,哪是來不得。漫說是這小小歸府,就算是天涯海角我都陪你去得!況且妙珠素來能言善道,說不定就能哄了那幾位公子與我投契呢。”安培慶嬉笑道,有此別有一番風韻的小妾,他可是正寶貝的很呢,今日帶了她來去見那些個公子,若是能引得那幾位公子的主意,也對他有益。
妙珠微微一笑,道願為公子效勞。
“好好,你真是我的解語花,比家中那幾個不識時務隻知道哭哭戚戚的好多了!”安培慶家中妾室多得很,為了拉攏交接一些文人武士,他沒少送錢贈妾,可那些個竟知道哭哭戚戚不情不願的了,想想便讓他鬧心。
信兒遠遠的瞧了,那站在安家姑爺邊上的柔弱的如同一
朵小白花兒的姨娘,可不就是那與他們一道從杭州來的妙珠!
有著信兒姑娘遞的話兒,門房自是客客氣氣的將這二人迎了進來。
安培慶進了西院兒,先去了歸伯年處,歸伯年是歸家的大少爺,若要引見客人,自是由他帶著引見最為妥帖。況且聽歸楚玉說過這歸家唯一的好人便是這位大少爺了,可誰知就是這位好人,再見到安培慶之後,還沒等他開口便變了臉色,直接將人趕了出去,是毫不客氣。
“不是說我這大舅子性情最是溫和嗎,今日這是犯了什麽病?”安培慶被趕了個措不及防,本想破口大罵的,可愣是忍住了,況且出來相送的這丫鬟竟還是個絕色佳人,不由的又多問了一句:
“這位姐姐怎麽稱呼,可是這院子裏的大丫鬟?”
菡萏冷哼一聲,不耐煩道:“奴婢叫什麽名字不便相告,我家少爺素來性子算是和善,不過就一個缺點,嫉惡如仇,還請安公子見諒。”
說著“嘭”的一聲便關了院子的門。
“這位大少爺,如今為何如此對相公,聽聞二姐說這大少爺可是全歸家待她最好的人了,今日行此會不會是不滿相公素日裏對二姐太過冷落……”妙珠被那關門聲嚇得一個哆嗦,不禁縮在安培慶的懷中輕聲說道。
經妙珠一番提醒,安培慶這才反應過來。他並不知道那歸楚玉在成親那日犯下的事,已令歸伯年恨她入骨。隻道是此時無端在歸伯年這裏受辱,是歸楚玉那婆娘故意讓她大哥教訓自個兒呢,頓時氣得牙癢癢的,心想著回去定要再讓那歸楚玉吃些苦頭不可!
這西院裏,離歸伯年小院兒最近的當屬袁知恒的院子了,誰知安培慶隻踏進去一隻腳呢,隻聽“嗖”的一聲,一物直直的向著自己門麵而來,還來不及躲呢,知覺額角一疼,眼中又水狀物濺了進去。
安培慶大叫一聲,隻道是眼睛瞎了,捂著眼睛慘叫連連,邊上的小妾妙珠早已經躲得遠遠的去了,也不管他。
他叫了半晌,這院裏出來個小廝連連道歉道不知是姑爺駕到,小的正在為公子洗筆呢,誰料一個不小心沾滿墨汁的一支狼毫竟脫了手飛了出來,又恰恰的落到了姑爺的臉上,這……這狼毫實在是對不住姑爺啊!
這話兒解釋的,還不如不解釋呢,這洗筆竟能將筆洗跑了?騙鬼呢!可他又沒瞧清楚是怎麽回事,抹了一把臉上的墨汁,顫抖的指著那袁福與在那花樹之下氣定神閑運筆練字的袁知恒,半晌說不出話來。
這安培慶可不是什麽好東西,前頭他妄圖打點翠主意那次,袁知恒可是至今未忘呢。
“
日後這大門口可給我守緊了,我這裏可不是什麽東西都能進得。”袁知恒冷聲道:“你且去小姐的院裏,告訴那杜小竹,叫他也守好了院子,別讓人衝撞了小姐去。”
“哎哎,小的這就去了。”雖然開竅的晚,一旦開竅了卻別誰都認真,自打公子與小姐的親事說定了,便更加變本加厲的回護與她了。
“姑爺不若先隨了小的找間屋淨淨麵去?”且說引路小廝瞧著安培慶那一身狼狽帶了他去洗漱幹淨。
歸家雖不是那般高門大戶,但是規矩自是規矩,也不幸怠慢進門而來的客人,是以他們大少爺歸伯年雖然心中將這些人恨之入骨,卻不能做什麽出格的。隻這袁公子一向疏狂的性子,誰也管不住,那狼毫分明就是他扔的,他又會些功夫,自是扔的又狠又準。
安家姑爺在前頭沒瞧見,他與那位姨娘可瞧了個分明,這事兒他心中向著袁公子自是不能說出來,隻怕那姨娘多嘴,讓安家姑爺再鬧將起來,這事變沒完沒了了。
好在那位姨娘竟是自始至終一言不發,隻將頭壓得低低的,身子略略顫抖,似是被這一處嚇壞了。
安培慶眼中濺了墨汁,好一頓收拾後,方才好些了,問道:“那白燁白公子在哪個院兒?快些領我去。”
這西院裏的歸伯年不待見他,袁知恒又狂的要命,旁人他又不認識,隻與那愛玩兒愛湊熱鬧的白燁白公子有些交集,是以索性直接尋他去,想來那白曄不會那般不給他麵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