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這世界總有一個人會來愛你（4）
“咣當……”
“嘭——”的兩聲。
蘇涼在那輛車迎麵衝過來的時候就飛快的閉上眼睛，馬路中間的兩個人撞上哪一個都是要命。
在閉上眼睛以後，聽力異常靈敏。
在這兩個聲音以後，整個世界一瞬間變得安靜。
蘇涼睜開眼睛。
入目看見的那一刻，仿佛這個世界都變成了灰色，隻有馬路中間躺在血泊裏的那個人是彩色的。
血，滿眼都是血。
蘇涼覺得整個世界都是鮮紅的血。
在安靜了三秒鍾以後，蘇涼跟瘋了一樣的衝到馬路中間，到了血泊麵前後腳步又放緩，好像是在害怕一樣。
顧白就那樣安靜的，閉著眼睛躺在血泊裏。
他西裝褲兜裏的戒指摔了出來，就在他手邊。
蘇涼怔怔愣愣的把顧白扶起來抱在懷裏。
“顧白，顧白……”
“顧白你千萬絕對一定不可以有事，睜開眼睛啊！”
“睜開眼睛啊！你看看我……”
“顧白，我願意我答應你……”
“顧白！”
蘇涼說著說著就開始掉眼淚，聲音開始嘶吼。
整個人陷入中癲狂的狀態。
“顧白你醒過來好不好，我願意嫁給你，我現在就戴上戒指，你不要死可不可以？”
蘇涼淚眼朦朧的在地上亂摸著戒指套在手指上，眼淚為她的眼睛遮住一層薄薄的水霧，導致看不清人影，隻能看見懷裏血肉模糊的顧白。
就在不遠處的人行道上，靳戈踉蹌的站起來。
瞳孔放大的看著馬路中間的兩個人。
剛剛他跟顧白扭打在一起，車子衝過來的時候就算他反應比較快反應過來往旁邊躲，但是就算反應再快，那個時候他也來不及。
是顧白推了他一把，把他推倒了安全的人行道。
他自己被車撞了。
在他推他的時候說的最後一句話，是：照顧好蘇涼，如果不是她愛的人是你，我絕對不救你。
靳戈怔怔的走過去，才看清楚顧白的具體情況。
他身上臉上都是大小層度不一的傷口，應該是被車子的玻璃紮的，然後他的腿承一種詭異的角度。
“顧白！”蘇涼撕心裂肺的嘶吼。
她懷裏血肉模糊的人突然緩慢的睜開眼睛，伸手擦了擦她臉頰上的淚珠，然後說：“蘇蘇答應我，以後我不在的日子，不要哭。”
“要照顧好自己……”
本來一隻手突然出現在她臉上，蘇涼被嚇了一跳，然後發現是顧白，隨後
就是撲麵而來的激動，眼淚留得更加厲害，鼻涕眼淚不要錢的往下掉。
“你別說話，不要說話。”
顧白好像還要說什麽，動了動嘴角一股鮮血就順著他的嘴角往外溢，劃過下巴長長的一道線。
蘇涼的心一緊，滿是鮮血的手伸手去接顧白嘴角的血液，好像這樣就可以讓顧白不再吐血。
顧白喘了好幾口氣，才繼續說：“你別哭……”
“好好好，我不哭。”
蘇涼已經哽咽得說不出來話，又強忍著不讓自己抽噎。
“蘇蘇，我不後悔……”
我不後悔愛你，我不後悔遇見你，我不後悔……
一句話還沒說完，顧白就閉上眼睛。
“啊——！！！”蘇涼抱著顧白撕心裂肺的昂頭吼了一聲，隨後淚眼朦朧的看不清這個世界。
靳戈一直站在她身後，卻不敢伸手去觸碰她。
明明兩個人的距離那麽近，卻又那麽遠。
“蘇涼……”靳戈怯懦了好幾次才開口喊了他一聲。
蘇涼聽著靳戈的聲音，好像是從外太空傳來的，那麽那麽遠，遠到她聽不清他說的什麽。
“你走開！”蘇涼滿是血液的手推了他一把。
留下五個手指印。
靳戈看著蘇涼這樣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模樣，心裏疼得痙攣，心裏想著幹脆讓他躺在這裏算了。
救護車很快就到了，聲音呼嘯而來。
蘇涼就好像是看到救星一般，眼睛裏帶著冀希的抬起頭，看著那輛白色的車向她駛來。
醫生從救護車上下來，指揮著醫生救人。
醫生從蘇涼懷裏抬走顧白，然後又把她扶著上了救護車，護士一直在她耳邊說話蘇涼卻一句話都沒聽清，耳朵裏隻剩下尖銳的耳鳴。
隨後她的世界就陷入一片黑暗當中。
-
顧白的命救回來，不過他的腿被截肢，下半身都隻能在輪椅上度過，現在還在昏迷當中。
蘇涼也昏迷了。
整整三天都在重症監護室，一直昏迷不醒。
醫生說，蘇涼的心髒不堪重負。
現在已經進入心髒死亡的最後階段，隨時都有可能停跳，也就是說蘇涼隨時都有可能死。
那次靳戈跟著蘇涼一起來複查的時候就一直讓醫生留意著有沒有適合蘇涼匹配的心髒。
一直沒有消息，他也沒有多著急。
他一直覺得，還有整整一年的時間，他還有很多時間，慢慢來總有一天會找到合適的。
現在……
醫生告訴他
，隨時。
這三天從蘇涼進醫院那天開始他就一直守在蘇涼身邊，隔著玻璃看病床上插著各種各樣管子的蘇涼。臉色那麽蒼白，沒有一點血色，很多次靳戈看著這樣的蘇涼，他都以為她沒了氣息，隻是那些機器上不斷變化的數字告訴他，她還活著。
一個星期以後，顧白醒了。
靳戈站在病房的門口看著躺在病床上的顧白。
因為雙腿截肢，他的兩根褲管空蕩蕩的。
顧白目光呆滯的望著窗外。
往日亭亭玉立，總是溫文爾雅風度翩翩的人，現在就好像是一個沒有靈魂的布娃娃。
靳戈知道，他愛蘇涼愛到了什麽地步。
在他第一次對他動手的時候，他就已經明白。
顧白這樣一個書香公子哥，恐怕長這麽大，說話都沒有跟別人大過聲音，但是他為了蘇涼可以對他揮起拳頭，使用暴力解決問題。有人說過，一個人隻有在在乎一件事情的情況才會下意識的使用暴力解決事情。
顧白察覺到有人來了，怔怔愣愣的扭頭過來。
他看著靳戈好一會兒才說：“進來吧！”
語氣說不出來的平靜。
靳戈捏了捏大拇指，依言走進去在病床邊站定看著他空蕩蕩的雙腿，前所未有的愧疚占據整顆心。
“……對……”靳戈怯懦著開口。
剛說出一個字顧白就打斷了他的話直接說：“別說什麽對不起，都是我心甘情願的。”
顧白看著窗外，餘光都沒有就給靳戈。
“當時我以為活不下去了才會救你，現在我還活著就一樣會跟以前一樣去追求蘇蘇的。”
靳戈說：“蘇涼，在重症監護室……”
靳戈已經很多年沒有這種由內而外的無力感，眼睜睜看著事情往他控製不住的方向發展，他卻什麽也做不了。
“醫生說，她的心髒沒有多少時日了。”
不知道為什麽，靳戈說這句話的時候他比剛剛在病房門口對上顧白眼睛那一刻的時候心裏還要沒底。
顧白扭頭過來瞪著他。
他臉上還有很多玻璃紮進去還沒結痂的傷口。
“靳戈你王八蛋！”
顧白這輩子都沒用髒話罵過人，每次生氣到了極點都隻有這句話他認為最能夠表示他憤怒的髒話，就跟上次他跟他大打出手時一樣。
說著顧白就掙紮著要爬起來。
因為剛剛截肢的原因，完全還不適應傷口也很疼，一動就疼得失去平衡力，摔在病床上。
他還疼得呲牙咧嘴的。
“已經在
全力找匹配的心髒。”靳戈說。
顧白蒼白無力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變回了剛才的模樣，整個人都沒了生機：“你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
靳戈還想說點什麽，但看顧白的狀態就什麽都說不出口，他也不知道應該說點什麽。
如果可以，他寧願截肢雙腿的人是他。
他就是這樣一個寧願災難發生在自己身上也不願意去欠別人點什麽，現在他就欠顧白一雙腿。
-
從顧白病房出來，靳戈來到蘇涼所在的重症監護室。如果沒有醫生允許，他並不能進去，隻能在一塊像窗戶一樣的玻璃前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她。蘇涼本來就白，不過她以前那個是健康的白皙，現在她這個是病態的蒼白，都可以看到脖頸上的青筋。再加上她隻有小小的一團，在窗外看著就隻有那麽一丁點一塊。
每次靳戈看著心都一抽一抽的疼。
現如今，看著躺在病床上的蘇涼和蘇溪。
他再一次問自己：他到底愛不愛蘇溪？
以前口口聲聲的說他愛蘇溪，所以最開始換心手術出了意外以後，他把所有的怒火和責任都歸咎在蘇涼身上，到再後來他很快的忘記有關對蘇溪的感情，不知不覺的對蘇涼動情。
但，他到底愛過誰？
以前大家都說他愛蘇溪，所以蘇溪去世了。現在他心裏明白他可能愛上了蘇涼，所以蘇涼又因為他躺在張病床上。
靳戈伸手按在玻璃上，剛好遮住蘇涼的腦袋。
靳戈也垂頭閉上眼睛，感受他不斷跳動的心髒。
不知道蘇涼的心跳是不是跟他的一樣。
又或者說，全都是因為他，所以蘇涼本來一顆健康的心髒，每次跳動都會撕心裂肺的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