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又見羊皮
“真趕巧了,所有麻煩今晚一次徹底解決。”
李懷唐與烏蒙會心地對視而笑。養俘千日,用在一時。是時候將骨咄祿與他手下數十名士兵拉出來溜溜了…….
老天爺似乎很憐香惜玉,派出了無數的黑雲,重重疊疊地將純潔的月亮妹妹給擋住,把人間即將到來的血腥一幕給過濾屏蔽,甚至,為了不讓那恐怖的慘叫聲汙染了天堂,還讓呼呼的風聲掃蕩著人間,掩蓋一切悲泣。
涼風陣陣,清爽舒適,是殺人之夜,也是睡眠之夜。
飽食好眠的日子再次回到骨咄祿的身邊,骨咄祿第一次對生活充滿了期盼,不隻是因為解除了生命威脅,更多的是獲得了李懷唐這個實力並不差的盟友,一道可以協助他往上爬的助力。
心情無憂,睡眠自然香甜,如無意外,明天又將是一個豔陽天。
“刺客!抓刺客!”
嘈雜慌亂的驚呼聲將骨咄祿吵醒,仿佛又回到金戈鐵馬的戰場,聲源是如此之近,讓骨咄祿以為,不速之客將欲破門而入。
“鐺,叮鐺!”
刀兵磕碰聲,臨死前的慘叫聲不絕於耳,而且有越來越近的趨勢。骨咄祿有點不安,壓製不住內心的狐疑:難道刺殺是衝著我來的?
“嗖!”
一支冷箭破窗而入,釘在床腳,將骨咄祿嚇一跳,暗自慶幸沒有靠近窗口。仿佛是預兆,是警告,更多的羽箭從窗口處射入。臉色蒼白的骨咄祿終於確定了,自己的人頭,就是刺客的目標。究竟是誰?李懷唐?不可能,剛剛才結了盟,而且也沒這種必要。那麽是誰?骨咄祿在腦海裏將一大串嫌疑犯過了一遍,依然毫無頭緒。
喧囂聲回蕩在腦海裏,一切平靜如初。刺客的陰謀未得逞,留下了七具冷冰冰的屍體,以失敗告終。
“闕伊難如!”
在一具屍體前,骨咄祿失聲驚呼。
屍體,他認得,是闕伊難如的主要親信之一。看來夠悍勇,居然戰至雙臂盡斷,也證明了他們的刺殺決心。
“為什麽?為什麽?”
骨咄祿陷入了無盡的疑惑和驚慌之中。
“混帳!豈有此理,居然讓跑了三個!”
黑暗中,傳來李懷唐驚怒的斥罵聲。
“王子殿下,你沒事就好。我的士兵抓到一名帶路的內應,特抓來給殿下審問。”
一名地痞模樣的栗特人被逮了上來,摜在骨咄祿的麵前。
“不,不關,不關我的事,我,我是,被迫的。”
栗特人瑟瑟發抖,如同在惡狼麵前的一隻小綿羊。
“說!究竟是誰?”
李懷唐自覺扮演了惡狼的角色。當然,栗特人聽不懂他的話,不過,他手中鋒利的戰刀很好地發揮了通譯的效果。
“是,是這些突騎施人,他們說,是什麽主人…….”
在驚恐中,栗特人竹筒倒豆子地將所知都告訴了骨咄祿,言語之中,除了那個闕伊難如,還提到了一個王子:爾微。
“什麽?是那個賤人!如此說來,闕伊難如是投靠了他,難怪要對我下毒手!”
骨咄祿咬牙切齒,恨不能親手碎了要他命的仇人。
通過烏蒙,李懷唐了解到了大概。
出乎骨咄祿的意外,一道寒光閃過,跪地哀求的栗特人捂著喉嚨嘶啞地叫著,鮮血從刀痕處汨汨流出。
“我什麽都沒聽見,王子殿下也疲憊了,都回去睡覺!”
凶手李懷唐的表現很奇怪,奇怪的讓骨咄祿抓狂幹著急。
“不是,將軍,那個,這樣就算了?”
李懷唐盯著骨咄祿的眼睛,嚴肅道:“你想我怎樣?都是些我惹不起的狠角色,我能如何,反正他們要對付的又不是我。”
“不,不,不,將軍,我們是盟友,一損俱損,我遭殃了,你也沒什麽好處。”
骨咄祿很有同盟的覺悟,牌打得不錯。
“那你說怎麽辦?”
李懷唐又是一個聳肩攤手的招牌動作。
“把他們都幹掉,換上我的人!”
不知道從哪裏獲得了一股勇氣,骨咄祿發狠了。
“這,恐怕不妥當吧?”
連李懷唐自己都開始佩服自己的演技了,無奈的,猶豫的,複雜的表情完美地演繹了被拖下水受累者所麵臨的困境。任骨咄祿想破腦袋都想不到,這一切都是李懷唐的自導自演,素材來自於被滅口的俘虜。
“放心,在父汗麵前,有什麽責任都由我來承擔,黑鍋,我剛剛想好,就推給莫賀達幹……”
上道,果然上道。李懷唐發現自己原來也有狐狸的屬性。
夜,在繼續,殺戮,也將繼續……
呼羅珊,是大食對巴格達以西地區國土的稱呼,置總督府於木鹿。
對於數任的呼羅珊總督來說,木鹿不是個好地方,這幾年,總督與韭菜沒什麽區別,都不知道換了幾茬。這不,新任總督阿什拉斯頭痛病又犯了,兩份報告擺在他的眼前。與第二份情報相比,撒馬爾罕城被圍算不了什麽,哈裏發的王妃居然不見了,與她一起消失的還有兩百名精銳的王宮衛隊!
究竟是何方神聖所為?據從乞史城傳來的消息,一群來路不明的馬匪最為可疑。不,不可能,要全殲兩百名精銳的哈裏發衛隊,除非馬匪成神,還有一種解釋,那就是突騎施人介入了其中,就算不是也是!
失蹤的真是時候啊。大食國已今非昔比,前些年在與拜占庭爭奪君士坦丁堡一戰中,元氣大傷,二十萬大軍所剩無幾。偏偏屋漏偏逢連夜雨,這幾年,大食內部暗流湧動,什葉派,部落派,各門各派都在反對大馬士革政權。如今,突騎施人氣勢洶洶,援軍卻在微妙中遲遲不見蹤影。
“來人,”
阿什拉斯喚來傳令兵,他要將他的英明判斷轉送遠在千裏之遙大馬士革的哈裏發:沒有救援大軍,就沒有王妃!
在被請到一桌豐盛的酒菜之前,大食人蘇哈伊爾,已經絕望了無數次。地牢裏進進出出的牢卒,每次進出的腳步聲都帶給他希望,也帶給他失望。似乎,他已經被遺忘,終將在昏暗和潮濕的陪伴下,老死在這不見天日的地牢裏。
當初,李懷唐沒有殺蘇哈伊爾,本來是打算榨取他的剩餘價值的。隻不過,這段時間實在是忙不過來。或許也是為了讓蘇哈伊爾明白天降降大任於斯人前的道理,李懷唐一直把他涼在王宮的地牢裏不聞不問。
“哎呀,老蘇。真是不好意思,把你請到這裏做客,沒招待好,可別見怪。”
李懷唐親切地關心著眼前這個衣衫襤褸,神情頹喪的大食人。
蘇哈伊爾很想哭,也想笑。做客?天可憐見,這個馬匪是說請我來做客的。就一直把我關在漆黑不見天日的地牢裏,整日讓我與鼠輩們打交道,吃穿也糟糕透了。
蘇哈伊爾滿臉幽怨,可卻不敢說出聲來,還得昧著良心道:
“哪裏哪裏,將軍忙。應該的,應該的。”
“老蘇不會是很喜歡這些天來的招待吧?要不,再去多享受享受幾天?”李懷唐真誠地說道。
蘇哈伊爾一聽,急了,道:“啊,不,不用客氣了。蘇哈伊爾感謝將軍的不殺之恩,有什麽需要蘇哈伊爾效勞的,盡管吩咐。蘇哈伊爾決不敢違逆。”
“效勞?哦,不,不。老蘇不要誤會,我是打算放你回去的。”
李懷唐還是保持著一臉的真誠。
蘇哈伊爾感覺到很害怕,熟知大唐文化的他,是知道唐人的習慣的,那些唐人,經常反著說話,明明是說看茶,卻是驅趕客人的意思。這個放回去的意思,可千萬不是殺頭的意思啊。阿卜杜拉父子已經完蛋了,不會是要輪到自己了吧。
想到這裏,蘇哈伊爾的冷汗涔涔直冒,顫抖的雙手不停地抹著從額頭流下臉頰的汗水。
“嗬嗬,老蘇,不用緊張。吃過這頓,明天,你就可以離開這裏,回呼羅珊。”
李懷唐很懷疑自己是不是很有王霸之氣,明明都說了要釋放他,還他自由,卻讓他害怕至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