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吐蕃求盟
李懷唐從來不欠缺果敢,目標一旦確定,隨之就付諸行動。明天,烏蒙將攜帶一隊人親自前往柘枝城,開建天上人間客棧。隨行的還有史一望的長子,史雲,他將作為隨風駐留石國的頭目,負責在石國開拓人脈,建立地下網絡,收集情報的工作。代號:天字第一號。
站在武裝院裏,李懷唐豪情壯誌,卻沒想到,一場烈火已經發生,難以承受之重的打擊即將隨著噩耗到來。
“將軍,將軍,不好了!夫人,夫人她.……”
一匹快馬幾乎衝入武裝院,騎士跌跌撞撞地跑進來,邊跑邊喊。
“什麽?失火了?”
李懷唐如同挨了一個晴天霹靂,渾身一震,腦袋本能地轉向人間天上的方向。
“閃開,閃開!”
在重重的圍觀人群中,李懷唐發瘋一般闖出一條通道,心中的火勢絕不亞於正發生在人間天上的那場大火。
人間天上落入李懷唐的眼裏,是濃濃烈焰,滾滾黑煙,哀嚎慘叫聲不絕於耳。
震驚,呆愣。
人群裏,李懷唐看見了烏絲,蓬頭汙臉,驚慌失措。
“烏絲,紫紫呢?紫紫在哪?”
看樣子,烏絲是受驚過度,愣了半會才舉起手,指著可怕的火場。她隻聽得懂紫紫二字,不過,此情此景,她猜得出李懷唐在關心什麽。
“紫紫!”
哀傷悲情之音撕心裂肺,理智隨聲音飛向九霄雲外,李懷唐不顧一切地衝向火場。
“將軍,危險!”
數名親兵尾追,在火場前緊緊地將李懷唐拽住。
“放開我,混蛋,放開我!”
瘋子一樣的吼叫,瘋子一樣的掙紮,力大無窮的李懷唐將數名親兵甩飛,繼續撲向火場。
“呼!”
一條繩套從空中飛來,準確將李懷唐套住。
豹子咬緊牙根吃力地拉住繩索的一頭,無奈力量還是相對弱小,邁著弓步的豹子被迫在地上滑動著,整個人被繩子另一頭的李懷唐拖向火場,繃直的繩索在他的手心上勒出一條血印。
“快,快去幫幫豹子!”
回過神來的親兵一邊衝向豹子的身邊,一邊狂叫。一個,兩個,三四個,隨著士兵們加入豹子的戰團,終於力量均衡,漸漸反向傾斜,李懷唐在火場邊緣像被拉蠻牛一般,給拖了回來。
“放開我,放開我,我要去救紫紫,放開我啊!”
李懷唐哭吼著,聲嘶力竭。
數名大汗牢牢地按住李懷唐,沒有人敢鬆手。火場的火勢驚人,秋高物燥,烈酒助紂為虐,吐著長長舌頭的火焰燃燒得正歡,瘋狂地吞噬著一切,這樣的火災非人力所能挽回。救火的人群早已放棄,隻能無助地等待大火發夠瘋了,漸漸熄滅。
大火在午後熄滅,現場除了焦黑還是焦黑,一片狼藉。
光明部將士們都很擔心,他們的將軍似乎瘋了,傻了。呆呆地坐在破瓦碎礫上,沒有任何的表情,手裏拿著一支步搖,嘴角微動,好像是在無聲的自言自語。
焦屍被挖掘出數十具,都被燒得焦化卷縮,無從辯認。
一連三天,火場的遺址上,都有一個魁梧的身影,頹廢,毫無生氣,仿佛他本身就是廢墟裏的一個組成部份。
“將軍,節哀保重啊。”
烏蒙坐在李懷唐的身邊,憂心忡忡。因為突如其來的變故,烏蒙不得不改變行程,光明部的群龍之首,李懷唐,才是重中之重。
與前兩天一樣,烏蒙的勸解像落入一池平湖裏,砸不出任何的波浪和任何的反應。
“將軍,你這個樣子對得起夫人嗎?夫人正在天上落淚,為你的頹廢而傷心。”
烏蒙不知道從哪裏借來了勇氣,在李懷唐的耳邊大聲嗬斥。
“天上?”
終於,嘶啞的聲音從李懷唐的喉嚨裏震蕩而出。
“紫紫,你正在上麵看我嗎?是我的錯,是我疏忽了你,我是豬呐,為什麽就不陪著你,我後悔啊!”
李懷唐巍巍顫顫地站起來,踉蹌著幾乎倒下。出乎烏蒙意料的是,李懷唐雙手癲狂地扯開胸前的衣布,露出結實的胸膛,一支步搖毫無征兆地從胸前的肌膚上劃過,鮮血,從傷口冒出。
“將軍!”
見到李懷唐有所反應,烏蒙本來釋放了憂慮,不料,風雲突變。李懷唐的舉動讓他大吃一驚。
“烏蒙,我知道你要說什麽,我都知道。可我就是心痛,很痛,從來都沒有感覺到過的悲痛,抓不到,摸不著,虛得很。我要痛,痛快一場,哈哈……”
李懷唐伸手阻止烏蒙的進言,留著淚水。
“啊……”
痛苦,在發泄中飄向遠方。
鐵門關將史國與大食在吐火羅所置將軍府的巴爾黑隔開,地勢險要,是史國通往吐火羅的最近的通道。鐵門關無城關,隻有天險的山隘,自然黑色如鐵,故稱鐵門關,越過天險就是烏滸水上遊的河穀,過河,是吐火羅國境。
一輛馬車在鐵門關前的山道上停下。
“聖主,大食人突然重兵駐防烏滸水南,我們過不去。”
一名黑衣人從山崖隱密處現身,畢恭畢敬地站在馬車前。
“大食人?不遲不早的,難道是?”
馬車裏,傳出一道微微吃驚和疑惑的聲音。
昏暗的馬車裏擠著三個人,一名中年婦人,兩名小娘。
“聖主,怎麽辦?不如,我們回,回頭吧?”
一名波斯小娘弱弱地說道。
“荒唐!開弓沒有回頭箭。哼,我很好奇,自從你認識這個小娘之後,脾性變了不少,究竟她給了你什麽?到現在你還向著她?”
被稱作聖主的婦人用嚴厲而冰冷的目光在兩名小娘身上流動。馬車的角落裏,一名胡服小娘被五花大綁,眼睛被蒙住,嘴巴被堵上,不時還嗚咽著掙紮幾下。
“珊,你若再表現出這種念想,就休怪我不講多年的養育情份。”
威脅的語氣裏透露著濃重的殺氣。
波斯小娘正是珊,被李懷唐懷疑,也被他遺忘了的珊。此刻,她很矛盾,也有後悔。卷縮在馬車角落裏的是她唯一的朋友,也是她最羨慕的人,一個有自由的人,一個有愛的人,和被深深痛愛的人。
“聖主,珊的意思是,可否不要傷害她性命,而是用她與哈裏發換取我們需要的信仰自由,就像當初你所說的那樣。”
珊鼓起了勇氣,為朋友爭取生存的權力。
“自由?你以為不想?但是,你以為哈裏發會為了一個女人而坐視他的江山變色嗎?不會,我可以告訴你絕對不會!如果僅僅是要挾,我們將一無所有。”
聖主顯得有點激動。
“要自由,就得喚醒更多心存僥幸的故國國民,隻有哈裏發的王妃,隻有她的頭顱,她的鮮血,拋灑在國人眼前,拋灑在哈裏發自認的國土裏,用哈裏發的怒火斷絕國人的幻想,要麽等待哈裏發的報複,要麽舉起彎刀,與我們一起抵抗侵略者。這是我們千載難逢的機會。”
在聖主的話裏,珊聞到了死亡的氣息,聞到了無情的戰火。這,並不是她的本意,在聖教的利益麵前,她可以欺騙自己,也可以欺騙她唯一的朋友蘇紫紫,甚至可以親手將她迷暈,讓她身陷困境。
在珊接近蘇紫紫的過程中,珊發現,蘇紫紫不知道什麽時候已悄悄地成了她的朋友,為此,她曾經困惑過,退縮過,加上乞史城向來戒備得很嚴,所以她一直無法也不願意找到機會。這一次,是突騎施人幫了大忙,他們的大敗,鬆懈了乞史城全城的戒心。趁著蘇紫紫與珊到人間天上看護傷兵的時候,聖主謀劃已久的計劃終於得逞,人間天上的木質結構,還有那些烈酒,輕易就釀成了巨大的火災,造成了混亂,為她們的脫身提供了很好的掩護。
為了減輕負罪感,珊不停地給自己尋找理由,蘇紫紫的身份本來就應該是哈裏發的王妃,自己不過是讓她回到原來的軌跡上而已。珊正是用這個理由來說服自己的,原以為,聖主不過是用蘇紫紫和哈裏發講條件,豈料聖主突然改變了主意,居然想犧牲蘇紫紫來激化波斯人民與哈裏發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