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一夫當關
“不行,兄長,你聽我說,康家的前途必須依附在李將軍身上。跟隨他們那些士兵那麽多天,我有種感覺,他們是值得信賴和合作的。如果他們要走,我們也跟去。留在這裏,就算康國的仇人不來找我們的麻煩,還有大食人和突騎施人,現在,可能又多了國君那幫勢力。我們康家就算扛得過去,也永遠沒有出頭之日。”
康沙萊激動地說出了他內心的想法。
“不行,絕對不行!”
磨娑很堅決地搖著腦袋,擔憂之色布滿了他的臉龐。
“吾弟太輕率了,難道不知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的道理嗎?他們得罪了突騎施人,結下的都是血海深仇。與突騎施人比較起來,他們的實力還是差得太遠,如果突騎施人全力打擊,等待他們的隻是灰飛湮滅。”
草原上,這種滅族的故事太多了,多得就像天上的星星數都數不過來。
“我不這麽認為,”康沙萊頑固地堅持了自己的意見,“兄長請仔細回想,李將軍的這麽多勝利,難道都是依靠運氣嗎?就像這次一樣,他是謀定而後動,一點機會都不給叛亂者留下。單憑這一點,我就敢肯定,他是有計劃有步驟有目的地做著每一件事情的,絕非草原上那些魯莽之輩可比。突騎施人是很強大,可誰又敢保證數年之後還是如此呢?等李將軍羽翼豐滿的時候,我們再投靠就沒有任何的意義了。”
康沙萊一口氣說了出來,態度也非常的堅決。
弟弟的反對沒有讓磨娑生氣,反而提醒了他,在這個亂世,謹慎固然重要,可是一味的消極也失去重要的機會。選擇,本身就是一場賭博,隻不過是用身家性命去作為賭注而已。
“嗯,你所說的也有道理,我看不如這樣,你湊過來。”
磨娑示意他的弟弟將耳朵附過來,壓低著聲音和他交代著。
“好,好,妙計!我看行,就這麽辦!”
康沙萊的眼睛裏閃爍著光芒,對他的兄長佩服得五體投地。
當天夜裏,康家發生了一件大事。持家的兄弟兩人發生了爭執,甚至上演了全武行,書房裏一片狼藉,打翻的油燈點燃了書本,幾乎就鬧起了火災。氣不過的康磨娑激動地暈倒了,醒來之後,就對他的弟弟發出了驅逐令,將他驅逐出康家。理由是覬覦家主之位。
沒有人知道離開康家之後的康沙萊去了哪裏,直到一年後,從東方崛起的一座城市,傳來了他風光的消息。
“花開砍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葉姬神情癡癡地捂著臉,臉蛋上仿佛隱隱還有柔軟溫熱的觸碰感,一句盡顯才情的詩句在她的嘴裏重複了無數遍,甚至於連小汾娘走到了她的身邊都恍如不覺。
“阿母,你又在神神叨叨地念著什麽啊?不要嚇汾娘。”
葉姬站在一株不知名的樹下,嚴冬早把大樹的綠葉都掃光,隻剩下光禿禿的樹枝,給人一種惆悵孤寂的感覺。葉姬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站到這裏,也許,從這裏可以望見宮殿的大門,那裏有一個她既想見,又害怕見的魁梧身影。
“汾娘,想家嗎?”
葉姬抱起小汾娘,傷感地問道。
小汾娘一臉的茫然,家對她來說已經很模糊,模糊到隻剩下了這麽個概念。其實,小汾娘連他的父親長什麽樣子都記不起了。
“阿母要回去嗎?汾娘怕!”
小汾娘緊張地期待著葉姬的回答。小汾娘很喜歡這裏,在這裏她不用提心吊膽地過日子,在這裏沒有凶神惡煞的壞人欺負她和她的阿母。因為,她知道,有人會保護她。不知不覺當中,曾經她眼中凶惡的李懷唐儼然成了她心裏的保護神。
葉姬苦笑著。她何嚐不知道,天下之大,哪裏還有她的家,那些苦難的歲月不堪回首。就算是當初在碎葉鎮嫁給夫郎時,也過得提心吊膽的,出個門都會引來的那些異族不善的目光,感覺隨時會被他們融化。這裏好是好,可她的心裏依然是空蕩蕩的,沒有底。李懷唐對她的意思再明顯不過,此人倒是挺會心疼人,就是輕佻了點。可是除了他,從來就沒有人讓她的內心產生過如此的漣漪,那是一種相當奇怪的感覺:想見,特想見,可是又害怕見。
“阿母和小汾娘就住在這裏,好不好?”
小汾娘看見母親沉默不語,擔心她要離開此處,外麵很可怕,可怕得讓小汾娘揪心。
“嗯,汾娘喜歡這裏我們就留在這裏,阿母陪著汾娘,哪都不去。”
葉姬心疼地摟著小汾娘,眼睛濕潤了。
遠遠的,一個期盼中的身影終於出現,和幾個人匆忙向外趕去。他總是那麽的忙碌,總有處理不完的事情。這樣的一個人,也許現在很好,可以後更加的富貴了,又會如何對待自己?葉姬沒有自信,以她羞辱的過去而覺得卑微。
“阿母,告訴你一個秘密,將軍他還會唱曲子呢!”
確定不用離開安全之地,小汾娘一掃心中的不安和疑慮,道出了她的歡樂。
“你怎麽知道的?”
“哼,我向他要他的那把刀,他不肯給,就唱曲子給我聽哄我唄!”
想起早上李懷唐無奈的那個樣子,小汾娘得意洋洋。
葉姬啞然失笑,捏捏小汾娘的鼻子,唬她道:“你就不怕他吃掉你麽?”
小汾娘拿出了一把精致的小銀刀,道:“不怕!汾娘有刀,他不敢。”
葉姬忽然問:“汾娘喜歡將軍嗎?”
小汾娘撲閃著大眼睛,認真地點點頭。
葉姬又問:“為什麽?”
汾娘說道:“將軍打壞人,保護汾娘還有阿母。”
“還有,我知道,將軍喜歡阿母。”
小汾娘冷不丁就冒出一句讓葉姬窘迫的童言。
和李懷唐一起出去的人是武裝院的龔五郎,他給李懷唐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武裝院裏的院子裏,陳列著幾件硬邦邦的“衣服”。
“這就是你所說的甲衣?”
李懷唐一邊翻看掂量著那不起眼的棉衣,一邊皺著眉頭不可置信地發出疑問。從外表看上去,不過是厚實的棉衣而已,能頂得住鋒利的刀弓嗎?
“將軍,別小看這東西。”龔五郎拿起一件棉甲說道,“這是由六張打實了的棉片組成,中間鑲嵌兩張鐵片,內外用銅釘固定。五十步內,可防強弓,對於彎刀砍劈的防護也非常不錯。”
“試試看!”
李懷唐的興趣來了。如果真的如龔五郎所說那樣,那武騎兵的鎧甲就不愁了,而且,看起來,比起傳說中的明光鎧,這棉甲的製作應該是相當的簡單,費用肯定也要少很多。最重要的是,這種棉甲的重量要輕便的多,對於作戰的便利大有裨益。
寬闊的院子裏,李懷唐的一名親兵站在了五十步開外,彎弓搭箭,瞄準著遠處一個目標,“嗖!”的一聲,利箭疾飛而出,準確地釘在了目標靶上。對於這一箭的力道,他還是很有信心的。可當他靠近一看,神色立刻不自然,滿以為一箭穿心的利箭,隻在棉甲上插入了淺淺的箭杆。
李懷唐把卡在鐵片上的箭鏃拔了出來,看看箭頭,又看看棉甲,笑意越來越濃。
“拿刀來!”
一名士兵拔出了彎刀,遞給李懷唐。李懷唐站在棉甲前打量著,忽然舉刀就砍向木人上的棉甲。
一聲沉悶的敲擊聲傳出,彎刀切破了表麵的棉層,也切開了嵌在裏麵的第一塊鐵片和更裏麵的棉層,卻卡在了第二塊鐵片裏麵。
李懷唐費力地拔出彎刀,眼光變得驚奇起來,居然沒有完全破開這神奇棉甲。
“好!真是好東西。這是誰想出來的?真是太有才了,重賞!”
龔五郎從他的身邊扯出了一名靦腆的中年女人,笑著說道:“將軍,她叫棉娘,是她想出來的。”
“哦?”
李懷唐微微吃了一驚,他本以為是哪個匠人的功勞,沒想到這樣的好東西,居然是出自於一名貌不驚人的大娘的奇思妙想。
“沒想到我光明部裏還有一位藏龍臥虎的棉娘啊,嗯,賞五百第納爾。從今之後,棉娘就是武裝院的大匠,待遇和地位僅次於龔五郎。回頭,我讓大栗子給你安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