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新鮮出爐的勇士
末洛桑隻好硬著頭皮道:“公主嫌棄那個蘇祿汗太老了,可敦也說,公主才十三,不宜遠嫁。”
“荒唐!糊塗!這僅僅隻是婚姻嗎?不!這已經關係到了我吐蕃的未來,我們所有人的命運都與她息息相關。”讚普怒喝道。
“自古以來,婚姻大事,皆從父母之命。什麽時候輪到她來說三道四,挑挑揀揀的?當年我迎娶金城公主的時候,也不過才八歲,還不是聽從了祖母之命?她小小年紀,吃穿無憂,這一切難道是天掉下來的?我赤德讚祖沒有這樣隻顧自己不顧家國的兒女。總之,我不管,冬天之前,必須給我送到碎葉城去。”
“臣遵命。”末洛桑應命。
“在夏天到來之前,我們還得從大唐那裏奪取一部份糧食,不然,今年牧民的糧食肯定不夠。對付大唐這個龐然帝國僅靠我們自己的力量是遠遠不夠的。嗯,還有,此去碎葉城,要借道小勃勒。關於那裏最近的情況,你先派人去了解了解,看能否效仿假途伐虢的故事,順便把它給占了。就算不能,也要察安排好內應,我發過誓一定還會回去的。”
想起數年前在大唐的幹預之下,吐蕃大軍從小勃勒铩羽而歸的往事,讚普顯得心事重重。
此時的蔥嶺以西,鶯飛草長,正是春意最濃時。
一座東西走向的山脈,橫亙在一支疲憊大軍的行進路上。大軍的前鋒攀爬在連綿大山之間的山道上,在他們兩側,是高陡俊俏的山峰,山道簡直就是鬼斧神工鑿就的山體殘縫。
山道上,到處是數不清的石塊,形狀大小各異,仿佛天下的石塊都同時來到這裏趕集,互相展示著它們的風采。
覆蓋著皚皚白衣的一座座奇峰,竟欲與天公試比高。站在山峰腳下抬眼上看,一股虛無的顫抖感悄然控製了許多仰望者的雙腿,伴隨而來的往往是莫名神秘的畏懼感。
知時節的好雨如期而至,帶來了春天的瀝瀝淅淅,滋潤著萬物,洗滌著一切。
“子曰:貴人出門招風雨。還真是應景了。”
無恥的李懷唐又高舉著“子”的旗幟,盡往自己的臉上貼金。
“上將軍,這究竟是哪個聖人所講,有出處嗎?”
鬱悶的烏蒙終於忍不住,難道是離開中土太久了,新近又出了個什麽厲害的子不成?
“這個子麽,老遠的事情了,我也記得不太清楚。總之,雞蛋好吃就成,管他哪個母雞生的。嗯,這麽說吧,子就比如那隻雞,他曰的,就是那個雞蛋。重要的不是雞,而是那個雞蛋。懂麽?”
說完,李懷唐就趕緊牽馬走遠,把一頭霧水的烏蒙留在了身後。
“子是母雞,他會生蛋?”
陌生的高論讓烏蒙徹底糊塗。
經過瓦赫什河河穀之短暫休整,光明部部眾的體力稍有恢複,李懷唐就下令大軍出發。一路溯河而上,曆時一個月,路途越走越艱難,有時,一整天都必須下馬行走,崎嶇狹窄的小路非常的危險。牛馬拉的車輛被遺棄了,糧食都裝上馱馬。兩個月來,他們已經吃掉了大部份的糧食和一半的羊隻,越到最後,所攜帶的東西就越少。
小雨讓山道更加的泥濘,也給各種物資的保護帶來了麻煩。糧食不能碰水,武器也不能碰水,武裝院還在繼續陰幹的強弩更不能碰水。傷病員和婦女孩童也不能碰水。帳篷被撕成了一片片,需要防水的人或物都披上了帶著油脂的毛氈。
所幸,艱險沒有阻擋住前進的步伐,目的地一天天地在接近。
“這座山叫什麽名字?距離目的地還有多遠?”著急的李懷唐忍不住詢問起康沙萊。
兩個多月的遷徙讓光明部人疲馬乏,目標似乎還遙遙無期。唯一值得安慰的是最艱難的路途已經走完,昨天大軍就告別了河穀,向北挺進。根據先前康沙萊的說法,按這樣的速度,還需要三天就可以到達目的地。
康沙萊抹了抹臉上冰涼的雨水,即興滔滔不絕:“這座山,栗特人都管它叫阿賴山,與南麵的外阿賴山遙相呼應,中間就是我們來路的山穀,我們剛剛折向北的地方是一個通衢之地,一直往東走,還有大約百裏地就到葛祿嶺,越過此嶺就進入大唐地界。從那通衢之地向南,越過外阿賴山是五識匿諸國,然後,聽說依次是蔥嶺國和小勃勒。”
“這裏是阿賴山的最東段,越過這座山之後,目的地近在咫尺。上將軍不用著急,餘下的路程要容易走的多,越過阿賴山,到貳師城故地的距離與撒馬爾罕到乞史城一般。”
這個康沙萊還真是會賣弄,李懷唐聽了半天才得到答案,不禁苦笑。不過,康沙萊口中的通衢之地引起了他的興趣和注意,這樣的一個要衝之地,如果建一個軍鎮在那裏的話,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通衢之地?是那塊大石頭所在嗎?”李懷唐問道。
康沙萊點頭道:“正是。”
“我見那巨石呈黃色,就叫黃石吧,以後就在這塊大黃石上建立一個石堡,扼守要道!”
“黃石?好名字!上將軍果然高才!”
康沙萊擺出了他的拿手好戲。
李懷唐當仁不讓地接受了康沙萊的恭維,連連大笑。
不知不覺中,李懷唐已經越過了山體殘缺的最高處,正處於下山的路上。一條奔騰的溪流從他的腳下流過,往下流淌,在山腳下匯聚了無數的其它溪流,然後一直蜿蜒向西北,消失在李懷唐的視線中。
看著李懷唐對山下的那條河流有興趣,康沙萊趕緊道:“這條河流的名字是……”
“別忙,”李懷唐忽然打斷康沙萊,帶著一絲傷感,道:“不管從前它叫什麽,從此刻起,它就是紫紫河,我的紫紫河!”
“紫紫河?好名字,好名字!”
康沙萊訕笑著,關於蘇紫紫的故事,他略有所聞,上將軍的命名道出了他心中的長情。隻是在這片土地上,河流眾多,不知道這位上將軍還要將多少婦人的名字賦予這些河流。
“等寧遠城的事情告一段落,我要在這裏立一個石碑,刻上紫紫河三個大字,讓世人後人永遠都管她叫紫紫河。”
越過阿賴山,視野頓時開闊,地勢緩緩地自東向西北傾斜著,不過地勢還算平坦,利於騎馬奔跑。
“黑子他們搞什麽鬼,怎麽還杳無音訊?”
已經進入目的地範圍,而預想中的先遣騎兵,黑子他們依然沒有出現。李懷唐的臉上一直有一絲無法消除掉的憂慮,此刻,愈顯濃鬱。
黑子一個月前帶隊出發,至今還沒有消息回饋。由於雨霧天,白玉爪無法發揮出它的威力,前麵的情況都要依靠斥候來查探,對於陌生的地帶,小心翼翼的斥候進展相當緩慢。
按說黑子也能估計個大概,算出大軍什麽時候可以到達。如今遲遲不見斥候過來聯絡,這說明他們遇到麻煩了,而且,麻煩應該還不小。
零星碎雨中,一名斥候急衝衝地策馬回來,在眾人關切的注目禮下,來到了李懷唐麵前。
“上將軍,前麵發現了這個。”
斥候雙手將一支羽箭奉上前。
李懷唐接過斥候手中的羽箭,仔細地翻看著。
“這上麵有鷹騎的標記,就插在前麵二十裏處的河灘上一個顯眼的地方。在此箭邊上,還擺著一支羽箭,箭鏃指向東北。”
斥候接著述說。
李懷唐的眼皮跳了一下,眼光盯向東北方。
“已經派出斥候向那個方向查探了嗎?”
李懷唐盡量保持著冷靜。
“是的,上將軍,飛鷹將軍已經派出大部份的斥候去了。”
斥候答道。
李懷唐點點頭,然後下令:“六猴子,傳令所有騎兵集合,全軍同時進入備戰狀態,不得有誤!”
不等六猴子回答,李懷唐就策馬沿河灘而下,身後還追隨著那名反應慢了半拍的斥候。
一股緊張的情緒迅速蔓延在光明部所有的軍民當中。倒不是害怕可能會出現的敵人,他們現在最大的敵人是疲勞,越山之後,所有人都鬆弛了下來,無不期盼著休整命令的下達。而李懷唐的命令讓所有人的預期都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