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命運
蕭衡知道,一旦聖上同意那個骨啜的要求,裴小娘就要永遠地離開他的身邊。畢竟,他的阿父遠在河西,正在與吐蕃交戰,就算阿父同意這門婚事,可時間上肯定是來不及了。
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聖上反對,可是,這個希望能實現嗎?曆來外族來求娶大唐公主大多數都會如意而歸,自古以來中原王朝的當政者就從來不會珍惜他們民族的女人,為了所謂的和平與子虛般的關係發展,隨隨便便就可以用女人們的胸脯和大腿換取他們所需的虛榮。
蕭衡從來沒有感覺到如此的無助和無奈,這種渺茫的寄托殘酷地煎熬著他。心虛無底的蕭衡不知道為什麽,特別的想見裴小娘,也許隻有見到她,才能緩解一下心中不安和焦躁的情緒,才看得到痛苦中的一絲希望。
“你,你,幹嘛這樣看著我,還有什麽話要對我說嗎?”
低著頭許久沒有聽到情郎聲音,裴小娘就偷偷地抬起了頭,映入她眼簾的是蕭衡那癡癡迷醉的表情。
蕭衡從甜蜜的幸福中驚醒過來,結結巴巴道:“有,有,”
在見麵之前,感覺有無數憋在胸中的情話要傾訴,可見麵之後,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你再不說,我可要走了,阿父就要回來了。”
裴小娘再次將紅撲撲可愛的臉蛋低下去,差點就埋進了脖子裏。
“別,別走,我……”
著急的蕭衡嘴笨口拙,半天都說不出句話來。他忽然從懷裏掏出一件物品,裴小娘定睛一看,原來是一件絲織披帛。
“這個送給你。”蕭衡紅著臉,將披帛遞到裴小娘的手上。
裴小娘忸怩著接過了蕭衡手中的披帛,小柔荑撫摸著順滑的絲質,心裏歡喜得很,披帛上赫然繡著三個紅字,“衡”與“若兮”。
“蕭郎,”裴小娘低著頭歡喜地撲入蕭衡的懷抱,這對小情人旁若無人地沉浸在甜蜜溫馨之中……
一輛馬車從這對小情人身邊駛過,忽然勒停在數步外,馬車的窗簾被撩開,一張顯老的臉龐露在窗口處。
聽到動靜的裴小娘回頭一看,停在身後不遠的馬車如此的熟悉,啊?那不是阿父的馬車嗎?慘了!
果然,身穿官服的裴光庭從馬車上走了下來,臉色陰沉。
“若兮,你怎麽跑出來了?不是告訴過你,這幾天不準出門嗎?”
“咦?是賢侄啊,嗯,等蕭尚書回來後,我再登門造訪。這些天我家還有事,不便相見,還請勿怪。”
裴光庭公式般說完,留下瞠目結舌的的蕭融,拉起裴小娘的手,轉身就走。
“阿父!”
裴小娘用近乎哭泣的聲音哀求著。
裴光庭停下腳步,臉無表情地看了裴小娘一眼,道:“跟我回去,回去再說。”
說完,不容小娘抗辯就將她拉上了馬車,絕塵而去。
在裴光庭的心目中,始終是仕途更重要一些。
裴光庭剛剛與武忠會過麵,內心裏的最後一層擔憂被消除了。
蕭裴兩家本來就交情不錯,裴小娘與蕭衡之間的關係是兩家人樂於成見的。如今裴家突然反悔變卦,恐怕不好向蕭家交代,而且,裴光庭也不想得罪如日中天的頂頭上司。
不過武忠的辦法確實夠絕,直到現在,裴光庭的耳朵裏還回蕩著他的話音。
“嗬嗬,連城兄過慮了,這個不是什麽問題。此事因我言多而起,看在一家人的份上,我就幹脆幫你解決到底吧。”
“前些日子,惠妃娘娘召見了我,說是聖上有意為新昌公主覓個好駙馬,讓我這個國子祭酒好好物色物色,學院裏的郎君有的是出類拔萃者,我都準備好了幾個人選。不過,既然連城兄遇到難題,我就厚著臉皮將他們推掉,將此機會讓給蕭家的二郎,如何?我聽說蕭郎可是一表人才,風流倜儻。這樣,也不算辱沒了新昌公主。”
自古公主尚駙馬,駙馬就算被吃定了,再想娶納妻妾是不被允許的。這樣一來,責任就不在裴家,而且,關鍵是蕭嵩肯定也樂意如此,那對他的仕途來說也大有裨益。
“阿父,為何如此?”
馬車上,裴小娘不甘心,很痛苦。
裴光庭憐愛地摸了摸小娘的腦袋,歎息道:“這長安城多得是好郎君,小娘就忘了蕭郎吧。”
“啊?我不,阿父知道的,若兮就隻喜歡蕭郎,其他的我不管。”
裴小娘的擔心成真了,果然是阿父在反對這門親事。
“唉,蕭郎恐怕要成新昌公主的駙馬了……”
裴光庭的話如同晴天霹靂,轟得裴小娘魂魄出竅,呆呆地坐在那裏,一動不動。至於裴光庭後麵在說什麽,裴小娘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原以為是胡人在搗亂,要強娶自己,原來情況有變化,是公主要尚情郎。
“不,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裴小娘悲傷欲絕,不停地喃喃道。
當天,裴小娘病倒了,可憐的她還不知道,還有一個更大的危機要需要她這個柔弱的小娘去應對。
長安城新最近新開了一家八方酒樓,酒菜與裝飾風格頗有西胡的味道,而且經營有方,一時賓客如雲,長安的權貴都趨之若鶩。
見完皇帝之後,悶悶不樂的骨啜接到了國子祭酒的邀請,與闕伊難如來到八方酒樓赴約。
武忠要了一間上房,兄弟兩人早早就侯在房裏與新來的波斯舞姬廝混在一起,等候著骨啜他們的到來。
“兄長真是高啊,輕描淡寫間就化解了兩家的合力,也解決了他們之間的瓜葛,還成全了我大唐與突騎施之間的一段佳話。可惜了,如此才能卻不居相位,實在是我大唐的損失。”
武信色相迷迷地摟著兩名豐腴的胡娘,一邊享受著柔軟,一邊拍起了武忠的馬屁。
武忠同樣不甘落後,一雙大手在一名嬌豔的舞娘身上尋找著什麽。弟弟的吹捧讓他得意無比。
“蕭裴兩家的聯姻有違聖上之意,也不符合我們武氏的利益。絕對不能讓連城首鼠兩端,他既然沾上了武家的關係,就不能做出違背我們的利益的事情來。至於閣位,今上是不容許我等染指的。可我們等得起,以後有的是機會。關鍵是瑁王清能上大位,屆時出將入相還不易如反掌?”
“兄長所言甚是,弟佩服!哈哈。”
“不過,可惜的是,我們沒能借機扳倒宇文融,既然已失去機會,信不知,為何兄長還力促裴家小娘遠嫁突騎施。”
武信不知道他的兄長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嗬嗬,這個,以後你就知道了。我武忠當然不會幹毫無利益的事情,區區的字畫財寶,哼,還不足以驅動我……”
武氏兩兄弟在封閉的上房裏肆無忌憚地討論著,反正新到的波斯舞娘也聽不懂他們所言。
武忠正得意間,門外響起了敲門聲。得到允許,兩名家仆推門帶著骨啜和闕伊難如進來。
“哎呀,王子殿下可來了,我兄弟兩人正候著準備給你祝賀,喜抱美人歸呢。”
一見“財神”出現,武忠就迫不及待地邀功祝賀了。
“咦?怎麽,王子殿下何故愁眉苦臉的?難道有變故?”
武忠發現了骨啜的表情有異樣,奇怪地問道。
骨啜歎了一口氣,道:“天可汗的態度不明確,似乎不同意將公主許配於我。”
“哦?怎麽回事?”
武忠的眉頭直皺,按說,如果不是運氣特別糟糕的話,應該沒有什麽難題啊,何況突騎施人沒有點明非真正的李氏公主不可,就像蘇祿汗的可敦交河公主那樣,隨便點一個權貴家的小娘不就完了?這樣的結果,皆大歡喜。
骨啜沮喪地將經過完整地講述一遍。
武忠兄弟兩慢慢地琢磨著,也沒看出哪裏不對。
“哎,蘇祿汗求個公主就那麽容易,怎麽輪到我卻那麽難!”
骨啜心有不忿,埋頭喝著悶酒,不停地幽怨歎息。
武忠忽然眼睛一亮,骨啜的埋怨提醒了他,他一拍大腿,叫道:
“對了,問題就出在蘇祿汗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