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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5章 跳馬英雄

  人生三大恨之一首當其衝的是奪妻之恥,骨啜忍辱負重苦苦相追,為的是將他名義上的美嬌妻搶回來,同時將帶給他羞辱的李懷唐擊殺。如果李懷唐知道身後的領兵之人是骨啜,他一定不會納悶這群突騎施人為何如此執著,冰冷刺骨的藥殺河河水都不能扭轉他們的意誌。


  事實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突騎施人追擊的腳步還是來了。如果此刻允許李懷唐借點什麽,他一定會選擇時間,哪怕是一柱香的工夫,他也有把握逃出生天,他的地盤近在咫尺,隨時可以遇上西鍵城警戒的斥候遊騎。可現實總是如此的殘酷,如此的奇怪,偏偏他就欠缺這麽點點時間。


  追兵越來越近,而李懷唐的坐騎卻越來越慢,戰馬喘氣的粗重聲像擂鼓的棒槌悶敲在他的心裏,戰馬隨時會不堪重負倒地。李懷唐不再猶豫,從懷中取出一團破爛的絲綢,那是他不舍拋棄的裏衣。


  “前麵就是我的地盤,遇到有士兵就報上我的名字和出示這個信物,他們會救你的。”李懷唐將絲綢纏繞在裴小娘的手臂上,一臉的凝重。


  聽到李懷唐的囑咐,裴小娘有點疑惑,她覺得此話似有深意,還沒來得及細想,卻感覺到李懷唐湊到了她的耳邊,嘴唇與她的柔軟耳垂幾乎是零距離接觸。


  “趴在馬背上別動,堅持就有希望。記住,長安還有你的夢,還有你的心上人!”


  裴小娘聽得莫名其妙,突然,臉蛋上有股胡子刺紮的粗糙感和嘴唇觸碰的冰涼感。


  “啊!”裴小娘驚呼,心中的怨怒尚未生成,疑惑接踵而至,因為座下戰馬的速度瞬間加快,緊接著身後的厚實溫暖感消失。


  她意識到,李懷唐跳馬了!剛剛本能衝到嘴邊的惡言沒有機會吐出來。戰馬因為少負一人,腳步輕快了不少,呼吸之間飆出了十數步遠,當裴小娘下意識地扭頭時,隻看到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逐漸在她模糊朦朧的瞳孔裏變小…….

  困獸猶鬥最可怕。突騎施騎兵迎來了被狙擊的第一箭,衝在最前麵的騎士幸運中彩,鋒利的箭頭從他張大的大嘴裏進去,穿透他的喉嚨,出現在他身後的頸脖上。


  骨啜大吃一驚,暗自慶幸。他與李懷唐是老熟人了,知道李懷唐是神箭手,雖然這些天來他很憤怒,但是顧忌到這一點,在追擊中,他總是有意無意地落在中間,靠著身份的威嚴驅趕部下聽從他的意誌。


  連續兩箭,兩名倒黴的騎士落馬斃命,騎施騎兵追擊的勢頭滯。


  骨啜終於注意到了,在他的前方右側百十步處有一名手持短弓的戰士,站在一塊石頭上連施冷箭。不用看清臉麵,他十分肯定,襲擊之人必定是李懷唐,隻有他才會如此瘋狂和不可思議,為了一名小娘竟然打算以個人之力抵擋他的數十騎。


  “殺死他!”骨啜將戰刀的刀鋒指向李懷唐,整支騎兵隊伍迅速偏轉方向,撲向骨啜的目標。


  李懷唐毫不畏懼,站在岩石上,連珠放箭,僅剩的五支羽箭全部發揮了作用,五名突騎施騎兵在接近李懷唐前,落馬喪命。


  突騎施騎兵針鋒相對,調整好方向,發出了數十支複仇的羽箭,罩向李懷唐所在方位。李懷唐早有準備,不等箭雨到達,便消失在岩石之後。


  李懷唐選擇的戰場到處是石塊,不適合騎兵作戰,突騎施人驅馬到距離岩石十數步前就下了戰馬。


  “砍下他的人頭者,賞牛千頭,兼且提拔為千夫長!”骨啜拋出了大餡餅,在一群不明所以親兵的眼裏,這是亙古未有之事。


  鳥為食亡,突騎施騎士是窮怕了,難得的機會擺在眼前,他們當仁不讓,興奮地嗷嗷狂叫撲向可以讓他們一夜暴富的目標,至於什麽人的腦袋這麽值錢,他們毫無興趣,數十人對一,勝利在望,關鍵是誰能成為幸運者。


  衝在最前頭的突騎施士兵身手敏捷,舉著彎刀高高躍起,當頭劈向代表著九百顆牛頭的李懷唐。


  隻見李懷唐身影疾閃,彎刀劃痕,一道簡單的弧線隨著他的動作,虛空現過,終點在切下突騎施士兵的脖子之後。


  為了骨啜拋出的大餅,突在最前頭的三名突騎施勇士均被一刀兩段,幹淨利落。跟隨在他們身後的一群突騎施士兵剛剛還在懊悔腿腳不快,此刻卻換成了另外一種心情,目標竟然強悍至斯,隨意的三刀就解決了他們之中最有力的三名競爭者。


  李懷唐沒有考慮結果,他隻想著如何將這些追兵殺光。以一對數十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對方還有弓箭,所以,李懷唐的策略是近身肉搏,不給突騎施人施放冷箭的機會。突騎施人遲疑了,腳步慢了,李懷唐卻果斷地撲入他們當中,手中的彎刀左砍右劈,接連擊殺兩名明顯是反應慢半拍的士兵。


  廝殺相當激烈,骨啜與十數名隨身保護他的親兵都看得口瞪目呆,李懷唐如同一頭下山的猛虎,威武無敵地在群狼之間舞動尖牙利爪,讓群狼的血肉飛灑,讓群狼的哀嚎震天。


  “放箭,放箭,給我殺了他!”骨啜終於想起弓箭的作用。


  十數名親兵本能地舉起弓箭,瞄向凶猛的目標,箭頭在不停地移動卻猶豫不發。這一撥箭雨過去,難免會誤殺自己人。


  骨啜大怒道:“混蛋,快放箭!殺此人者賞牛萬頭!官至萬夫長!”


  餡餅升級,又大又香,誘惑達到無法拒絕的程度,達到可以讓十數名親兵較勁比賽發箭速度,絲毫不再念袍澤之情。十數支羽箭不分敵我嗜血而出。


  李懷唐的如意算盤是寄望在突騎施人投鼠忌器的基礎之上,熟料骨啜喪心病狂竟欲讓他的麾下與自己同歸於盡。幸虧李懷唐眼快手疾,及時抓住一名突騎施人當作肉盾,為他擋住了數支利箭。其餘的同樣沒有料到骨啜會狠心將他們拋棄的突騎施人沒那麽好的運氣,連番箭雨下,李懷唐還沒負傷,他們倒在自己人箭雨中的就超過了一半。李懷唐扔掉肉盾,趁著第二輪箭矢的空檔,躲到了岩石下。


  “笨蛋!”骨啜暴怒,十數名親兵放了幾輪羽箭,沒傷到李懷唐一根毫毛,卻射殺了二十餘名的“池魚”。骨啜本以為可以很輕鬆解決掉李懷唐,然後再轉身追上騎術拙劣的小美人,魚和熊掌一舉兼得,不料熊掌帶刺,美人魚也沒到口。


  “將他趕出來!”命令是下給在箭雨中幸存的肉搏勇士的,可是無人遵從,他們可以戰死,卻心寒於被出賣,此刻就算骨啜將他的位置讓出當作獎賞,他們也抱定了將裝死進行到底的決心。


  “分散包圍,射死他!”骨啜恨恨地給身邊的親兵下達命令,並且親自張弓搭箭瞄向李懷唐躲藏的地點。他不信,李懷唐有三頭六臂,能擋住各個方向的利箭。


  事實上,骨啜是對的,岩石可以擋住正麵的攻擊,卻阻止不了突騎施騎士的兩翼包抄。當弓箭手出現在岩石的兩側,李懷唐被迫狼狽地滿地翻滾躲避,身影再次出現在骨啜的視野。


  “你死定了!”骨啜猙獰著可怕醜陋的臉龐,嘴唇因滿張的弓弦壓迫而變形,將閃著森寒的箭頭指向李懷唐。


  “嗖!”羽箭應聲閃影而去。


  “噗!”李懷唐顧得了東防不住西,一支羽箭紮入了他的肩膀,箭矢的餘勢將他帶倒,彎刀隨之脫手。


  弓箭手對付趴伏地上的目標有點困難,因為視界問題,骨啜瞄了幾次都無法出手,他悻悻地收起角弓,跳下戰馬拔出彎刀,他打算用彎刀收割頭顱,李懷唐絕望的眼神很讓他期待。


  “你們把他的手腳剁了,頭顱留給我!”安全第一是骨啜為人處事的原則,常年的獵殺使他懂得一個道理,負傷的野獸有時候更危險。


  撿便宜誰都會誰都想,周圍還在裝死的突騎施士兵如同聞到血腥的群狼,搶著撲向負傷的李懷唐。


  然而,事情正如骨啜所料,李懷唐絕境爆發,他強悍地折斷肩膀上的箭枝,一個翻滾閃到一名腳步過快的突騎施士兵身下,突騎施人大駭,高舉的彎刀砍地上的目標相當不便也來不及,電光火石間,他選擇了抬腳踐踏。很不幸,他的腿還沒踏下,李懷唐的雙手已經抱住他的另一條腿瞬間將他扳倒。


  骨啜再次後悔,這個李懷唐簡直不是人,啥物件到他的手都能成為武器,圍上去想剁四肢的突騎施士兵被李懷唐擋住了,李懷唐將一名突騎施士兵當作木棒,瘋狂地橫掃,數名停不住腳步的士兵被掃飛。


  “放箭,放箭,把他射成刺蝟!”骨啜帶頭舉著彎刀命令他那些一直在兩側待命的親兵


  又是同歸於盡的絕招!箭雨不分敵我,無情地剝奪一切擋在它前進道路上的生命。盡管手中有肉盾,李懷唐的腿上還是中了一箭,整個人因為失去平衡倒在地上。


  “殺了他!”骨啜覺得浪費了太多的時間了,再拖延下去,小美人很有可能將成為他的遺憾。


  弓箭手再次滿弦,突然,他們紛紛回頭北望,北麵有滾滾的馬蹄聲。


  自己人?不像!來騎明顯是衝擊的陣勢,敵意濃厚。


  “殺,殺死他!”骨啜給士兵留下命令,卻首先驚慌地跑向戰馬,他不介意部下與敵人共同沉淪,卻十分愛惜自己的生命。


  接到命令的突騎施士兵胡亂地放出手中的箭矢,不管命中與否,趕緊撒開腳丫子衝向他們的戰馬,因為,他們的頭人骨啜開溜了,他逃跑的同時帶走了整個戰馬群,那等於帶走了他們的生命,悍勇如他們的對手李懷唐,失去了戰馬也隻能成為被獵殺的對象,沒有人敢認為他們要比李懷唐強悍。


  身份不明的來騎個個身著黑衣,速度很快,完全是拚命的架勢,逃得慢的突騎施人均被他們一刀兩段,隻是他們的目標並不是突騎施人,骨啜這才得以逃脫。


  “上將軍!你在嗎?”


  “李忠心!?”李懷唐聽到了一把熟悉的聲音,心下驚喜,忍著疼痛回應:“我在這,死不了。”


  “是上將軍!是上將軍!”來騎歡呼,奔向聲源所在。


  李懷唐見到了他的精銳狼牙,相比起數月前,狼牙的戰士們更加的彪悍。


  “該死的突騎施人,竟然傷了上將軍!”見到李懷唐受創,李忠心怒火中燒,竟欲回身去將突騎施人趕盡殺絕。


  李懷唐苦笑,阻止了李忠心。


  “此地非久留之地,我們盡快離開,還有,若兮小娘在前麵,你帶兩人追上去保護她。”


  “若兮小娘?”李忠心很好奇,“不是碎葉公主嗎?我昨天在山穀裏救了她。”


  “什麽?”李懷唐猛然抬頭。


  李忠心笑著指向李懷唐的身後,李懷唐回頭看去,一名滿身滿臉泥汙的小娘站在不遠處傻乎乎地看向這裏。


  “阿牛哥!”小娘喜極而泣。


  “水柔兒!”李懷唐喜出望外,原以為這小娘香消玉殞了,沒想到遇上了狼牙獲救。


  水柔兒想撲入李懷唐的懷抱放聲痛哭,靠近了才發現她的阿牛哥受傷不輕。


  李懷唐克製住興奮的衝動,朝著水柔兒點點頭,然後回頭對李忠心說道:“去吧,帶人去保護若兮小娘,她朝著西鍵城方向去了。”


  李忠心領命走了,李懷唐又讓人給他小刀,點起火堆。


  “阿牛哥,你要幹什麽?”水柔兒驚恐地望著李懷唐,李懷唐將刀子在跳躍的火焰上燒了一會,竟然割向肩膀上的傷口。


  李懷唐沒有回答,他的嘴裏咬著一團碎布,豆大的汗點很不合氣節時宜地出現在他的額頭上,傷口處,鮮血汨汨奔流不息。


  在水柔兒的心驚肉跳中,李懷唐肩膀上的一枚箭頭被挖了出來,李懷唐如釋重負,似要虛脫。


  “阿牛哥,”水柔兒的淚水漣漣湧出,聲音淒慘。仿佛李懷唐所承受的傷痛傳到了她的身上。


  秦舞陽阻止了水柔兒上前,他拿出一包藥物,灑向李懷唐的傷口,接著取出潔白的白迭布布條,將傷口包上。


  “來,到你了。”李懷唐示意秦舞陽效仿他剛才的動作,將他腿上的箭矢取出。羽箭有倒鉤,直接拔出除了造成二次創傷以外,還有可能隔斷筋脈,最好的方法是用利刃沿著傷口處隔開創麵,小心取出箭鏃。可過程異常痛苦,直接反應在李懷唐的臉上,讓水柔兒看得肝腸寸斷。


  秦舞陽蹲在李懷唐的身側,果斷開刀,一刀,兩刀,三四刀……


  水柔兒的柔荑緊緊地被握在李懷唐的手裏,她感到了痛楚,手上,心裏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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