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骨針
她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找她的君生,隻是如今,這麽強的日頭,她身為鬼祟,是無法出去的。
我想到之前胖子給我的書裏,曾寫道:“諸鬼,每逢烈日不得出,必備其黑簦。”
這“簦”是何物,我還特地問過胖子,胖子說,“簦”就是傘的意思,古代管傘就叫簦。
“你別擔心,我去給你準備一把黑雨傘就行了,不過,我們得晚些出去,你也看到了我有這麽多人要照顧。”我一邊說,一邊把煮好的粥給盛了出來。
女鬼聽了點了點頭,我把粥和小菜端到廳裏就去叫醒紫玉和姐姐,紫玉還帶著黑眼圈,昨夜嚇壞了,估計也是一夜沒有睡好。
我幫姐姐洗漱了,讓她們在廳裏吃飯,自己則是去房裏看白流年。
“白流年?”我低低的叫了一聲,並且,伸手輕輕的推了推白流年的胳膊。
他的睫毛微微顫抖,許久之後才微微眯著眸子,醒了過來。
一睜開眼,估計就看到了我身旁的女鬼,他掙紮著,想要起身。
“沒事兒的,昨晚還多虧了她,我才能把你救出來,白流年,到底是怎麽了,劉叔為什麽要殺你?”我望著白流年問道。
白流年蹙眉,輕輕的搖晃了一下腦袋,示意我將他扶著坐起。
起身之後,他便立刻脫去了自己的上衣,轉過身,讓我看看他的後背上是否有什麽東西。
我昨夜給白流年擦過身體,所以,還肯定說沒有。
“你仔細看看,脊椎上,是否有東西。”白流年說著抬起手指了指他的後背。
我點頭,仔細的察看著,最後果真發現,白流年的脊椎中央,居然有一個細細的針頭,因為已經完全嵌入了脊椎裏頭,所以我昨夜沒有發現。
“好像有根針。”我抬起頭看向白流年說道。
“幫我把它取出來。”白流年的眉宇凝結在了一起,表情很是沉重。
“好。”我嘴上這麽說,卻無從下手,那針都已經進了脊椎,我要如何拔出?
“去拿刀來。”白流年估計等了許久不見我動手,就開口說道。
“要刀做什麽?”我狐疑的問道。
“那針頭如果已經摸不到了,就必須把肉撥開,然後用鑷子拔出。”白流年仔細的說著。
我聽了卻覺得後背一涼,要把肉給撥開,意思是讓我用刀割開她後背的皮肉?
“快去,否則針完全入骨,就拔不出來了。”白流年催促道。
“好,好。”我慌亂的轉身就去了廚房,拿了水果刀,然後又從家裏的藥箱裏找了鑷子,可是,對著白流年的後背我卻怎麽也下不去手。
“這?”我遲疑著。
“我來。”白流年拿過刀,讓我把蠟燭點上,他把刀刃對著蠟燭烤了烤,又摸了摸針頭的位置,毫不猶豫的對著那位置就割了兩刀,把周圍的皮肉挑開。
“拔針。”白流年低聲道。
我顫抖的伸出手,生怕弄疼了白流年,在那血肉模糊的傷口中,鑷子的一頭已經夾住了針,可是當我將針頭用力往外拉時,卻聽到了“哢”的一聲,然後隻拽出了半根針。
“啊?”我驚叫了一聲,瞪大了眸子盯著白流年的脊椎:“白流年,我,我,我把針給弄斷了。”我很是驚恐的對白流年說著。
“不是你弄斷的。”一旁的女鬼開口了:“這針叫骨針,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應該是被黑鷹給暗算了。”
“黑鷹?”白流年看向了那女鬼。
“黑鷹是陸恒明身邊的人,最善用的就是骨針。”女鬼看著白流年的後背:“這骨針是用鮫骨做的,入骨即化,成為劇毒,中骨針者,除非飲用鮫血,否則,必死無疑。”
我一聽頓時蹙起了眉頭,昨夜,我不斷的做噩夢,心中也一直在想,劉叔他們如果真的要殺白流年,為什麽不當夜立刻燒了他,原來,他是知道白流年已經無救,所以便不著急下手。
“骨針?真有人能弄到鮫骨。”白流年聽了女鬼說的話,表情倒是很平靜。
“我們上哪兒去弄鮫的血?還有這鮫到底是什麽?”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詞語,一臉發懵的看著女鬼。
“鮫就是鮫人。”女鬼說道:“就是,傳聞中的人魚。”
“什麽?”我訝異的看著女鬼:“人魚,真的有人魚麽?”
我一直覺得那隻是一個西方的神話,從未想過,這個世界上真有人魚。
“這鮫人,我倒是聽聞過在漁港村曾出沒,不過,那是很早之前的事兒,我也不確定。”女鬼翻著眼珠子想著。
“那現在就去那個什麽漁港村。”我擔心白流年有生命危險。
“不行,中骨針的人若是想活命,七天之內不能動,否則,毒素會在骨髓迅速蔓延開來,七日之後,皮肉開始惡化潰爛,那時會出現血凝的現象,到時候再動身。”女鬼看著白流年的後背說。
“七天之後,可這毒?”我擔心七天之後,白流年已經性命不保。
“我見過一個中了骨針的,活了一月有餘,最後是受不了那種疼痛才自殺的。”女鬼說罷頓了頓:“不過,我看你也不是常人,應該可以忍耐。”
白流年沒有說話,眼眸微微低垂著,不知在想些什麽。
“劉叔他們未免太狠毒了,就算不讓我們帶走蒙天逸也不用下這樣的毒手。”我望著白流年那流著血的傷口,眼眶頓時紅了。
“小犀,以後離陸家的人遠一些,他們不簡單。”白流年似乎是知道了什麽,突然抬起眸子,很是嚴肅的對我叮囑著。
“可是蒙天逸?”我想到蒙天逸那懇求的目光。
“蒙天逸是陸家人,我一早說過,他待在那不會有事的。”白流年打斷了我的話。
“別動氣,快躺下。”一旁的女鬼見白流年的麵色驟變,立刻開口說道。
我趕忙扶著白流年趴著,先幫他將後背的傷給處理了。
“你這七日最好別動,好好的躺著,否則毒素入骨,就算尋得了鮫人血,也救不了你。”女鬼說完,又看向了我:“你不是說今日給我弄柳葉給我洗臉麽,一會兒,我還要去見君生。”
“嗯。”
看到白流年現在這樣的情況,我實在是沒有心情去給女鬼找什麽柳樹葉,可是既然答應的事那必須辦到。
所以,我也隻能把吃好早飯的紫玉和姐姐叫了進來,讓紫玉先看著白流年,自己則是把墜魂砣放在梳妝台上,幫忙女鬼去藥店買了柳樹葉,還順道買了一把黑傘。
回來之後立刻幫女鬼把柳葉泡在了溫水裏,讓女鬼洗臉。
女鬼伸手到了水中,將水潑到臉上之後,就開始搓揉了起來,一邊揉,一邊嘴裏還嘟囔著:“這水真暖,我感覺的到。”
她做了多年的鬼,想必許久沒有這般洗過臉了。
我望著一盆清水,變得越來越渾濁,這女鬼的臉上倒是越來越白皙幹淨了。
當她臉上的濃妝完全被洗幹淨之後,我倒是愣住了,因為她的長相卻是是太清麗脫俗,就真的如名字一般清水出芙蓉,擔的起青蓮二字。
而且,望著她的臉,我總覺得這張臉有些熟悉。
“怎麽,是不是太漂亮了把你的魂都勾走了?”她衝著我莞爾一笑,更是動人。
我想,這樣的麵孔應該沒有男人會不為之心動吧。
“不過,這還不夠,我沒有漂亮衣服,怎麽見君生?”她對著鏡子照了照,轉過頭來看我。
“那,怎麽辦?”我不解的問。
“燒給我吧,我告訴你生辰,你直接燒了就好。”她說道。
“那要去紙紮店給你買吧。”我還真的不知道,這鎮子上哪兒有紙紮店。
“你有像樣的衣服麽,燒一件給我就成,不用紙紮也行。”她望著我,卻又立刻抿起了嘴。
似乎是,對於我這一身打扮很是不滿意。
“哦,對了,我姐姐的衣服不錯。”我說著就帶著她到了房裏,打開姐姐的衣櫃就給她翻找了起來。
母親雖然不支持姐姐讀書,但是,在打扮這方便還是願意滿足姐姐的,姐姐衣櫃裏的衣服也都挺漂亮的。
女鬼自己挑了一件粉色白邊的連衣裙,興奮的讓我燒給她,我把裙子包在紙袋裏,又在紙袋上按照女鬼說的寫上了她出生的年月日,然後便丟到了銅盆裏燒了起來。
一邊燒,我就一邊算:“按照生辰算,你現在是四十五歲?”
“四十五歲?我都忘了,自己做了多久的鬼了。”她說著,便望著那銅盆子發呆。
我看著她,她應該是保持著死前的樣貌,靈動而美好。
“啊,燒好了。”她說著,我便看她伸手到那銅盆裏一抓,果然從灰燼之中抓中了一件衣服,然後就迫不及待的拿在身上筆畫了一下,一個旋身,就將那衣服穿在了身上。
她笑盈盈的衝我揚了揚她的柳眉問道:“好看麽?”
這個動作,立馬讓我一愣,立即知道為何覺得她眼熟了,因為,她的眉宇間和蒙天逸居然有幾分的相似。
光看這一點,我就敢肯定,她絕對是陸家的人。
“你是陸家的人吧?”我望著她問道。
她一怔,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我不是陸家人,我也不姓陸,我叫沈青蓮,以後別把我跟陸家的人混為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