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戀對象說我是網騙(完)
縱使是隔音效果再好的耳機, 在全場都是歡呼尖叫的時候也會多少聽到外界的震動。
隻比溫雪央那句話出現晚了點的場外動靜讓蘇明久的心拔涼拔涼,他往屏幕左下角一瞥,那處有代表了隊友的圖標, 此刻溫雪央的血條已經是清空狀態,她的頭像也已經是陣亡的灰色。
蘇明久有點暈, 這到底是怎麽了?他氣惱地看著還在他麵前“囂張”攻擊著的寧初夏,簡直都想摔鼠標了。
這脆皮太乙觀還沒死呢,溫雪央一個奶媽怎麽就沒了?這合理嗎?他和霄寒的輸出有差這麽多?
他現在已經是在靠自己的下意識操作應付眼前的寧初夏, 蘇明久不由地又問了一次:“溫雪央, 你沒開玩笑吧?就這麽一會你也沒撐住?”
坐在旁邊一臉頹喪的溫雪央臉上已經染上薄薄的怒意,要不是蘇明久還派得上用場, 她都想直接發火了。
另一邊是輸出VS輸出,跑不過來她忍了, 蘇明久對著寧初夏一個脆皮輔助磨了這麽久過不來, 他怎麽還有勇氣嗆聲?她沒怪他偷偷放水就已經不錯了。
溫雪央冷冷地解釋:“之前是你要求的, 讓我多帶點敏捷道具,可以和夏天的風周旋, 不會被封上, 我帶了敏捷自己不就脆了嗎?”
她火速丟鍋, 這種鍋可不能背在自己身上。
回憶起剛剛她和霄寒對陣的場景溫雪央的那股無力感便又再度出現。
上輩子這場決賽她是以寧初夏好友的身份從頭看到尾的,平日裏對方在宿舍裏和霄寒安排戰術, 也從未避諱過她。
她重生這一次最大的金手指就是對自己執念的事情記憶清晰,當年比賽時的每一個走位她閉上眼就能複述出來。
霄寒會放下一劍闖九州衝向她這件事雖然不在溫雪央預料之中可她半點不慌, 她可太知道霄寒打奶媽的習慣了, 溫雪央和之前每一次一樣做足準備回擊, 可才接住了兩波攻擊,霄寒的輸出方式就變得詭異起來。
他甚至直接用輸出時操作的前搖騙走了溫雪央的無敵, 那個一場隻夠用一次,一般是套在輸出身上的降低治療量的buff居然直接丟在了她的身上。
溫雪央看得出,霄寒完全沒留手,什麽大招特技盡數用出,看著自己直線下降的血量溫雪央整個人都慌了――
他不用留手嗎?把招式都用在她身上,那之後對付一劍闖九州的時候要怎麽辦?
手裏捏著技能準備拖到隊友救援開始治療的溫雪央懵了,她再多的血量麵對這種一往無前好像都打算一換一的輸出也扛不住啊?她還算反應不慢,也不管之後奶不奶得上隊友了,直接讀條,可這也已經太遲了。
她意識到自己語氣有點重,聲音當即就軟了下來,迅速地抱著現在場上的情況:“霄寒為了剛剛能速戰速決,所有的大招都用完了,我數了下在我身上總共用了四個特技,他應該沒有其他的特技了,明久,我相信你,你可以的!”
蘇明久聽明白了,這是霄寒來了個自殺式襲擊,也難怪溫雪央扛不住了,那麽隻要擺脫開寧初夏,他便能直接把霄寒斬殺!
幾乎能聽到耳畔邊的心跳聲音,蘇明久操作著自己的角色準備騰空,卻又在空中一滯,再度墜落――
這是所有門派都能學的惡作劇技能,叫做套索,沒有傷害,唯一的效果是打斷輕功,將人拉到自己身邊。
“艸!”蘇明久沒忍住,在這種決賽的時候,怎麽會有人這麽瘋在技能格子裏塞這種無傷害技能?
被打斷之後他也不戀戰,繼續往前,他要在霄寒的部分技能冷卻結束之前讓他出局,也正是這麽一控製著角色移動,他才發覺,寧初夏的角色幾乎是在以龜速移動,慢到驚人。
之前在腦海裏的部分疑惑總算有了答案。
她一個封印門派是不是不想贏?把自己變成移動烏龜城堡有什麽遊戲體驗?怎麽能這麽慫?
“霄寒到我這來了!”蘇明久聽到耳機裏急切的聲音立刻急了,他迅速地往小地圖上代表著隊友的圓點靠近,他頭一次覺得這張圖見鬼的煩。
雪山圖其實並不大,但關鍵做了山巒效果,沒人會站樁PK,當移動起來的時候,這張看似不大的地圖就變得異常的大。
他急躁得都想要喊一句讓他們別移動了,可蘇明久也知道自己這想法有多異想天開,不過他的這個想法很快便實現了。
“老板,我沒了。”伴著這句話,隊伍裏的另一個頭像也黯淡了下去,蘇明久已然趕到,可也隻看得到遊戲角色倒下的場景,而另一邊血條隻剩下一點的霄寒和拜拜柏樹就像是等著他一樣站著不動。
工具人輸出最後發揮著自己的作用:“拜拜柏樹和霄寒一樣,都把大技能給用了,兩人的血量一個剩下一萬,一個是七千,他們的機動性很高,應該是換了敏捷裝備!”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都帶著些許的興奮:“老板,我和雪央把他們的技能都拖空了,你現在血量還有三分之一,你可以反殺的!夏天的風速度很慢,她估計是帶了毒,你風箏她就好!”
蘇明久一聽這話剛剛還有些茫然的表情迅速地變得堅定。
是的,這恰恰是他的機會,沒有高傷技能的拜拜柏樹和霄寒根本沒法給他造成多少傷害,他就是扛著傷讓他們倆出局都還剩下不少血量和技能,至於寧初夏,剛剛是他留著技能,對方是烏龜堡壘對吧?他這個火力全開的加特林可不怕他!
“明久,加油!”溫雪央立刻加油,眼神黏在屏幕上,她可不想輸給寧初夏。
上輩子她一直在輸,這輩子她翻盤失敗,可人不能永遠輸下去的不是嗎?
蘇明久眼神狂喜,他開始全力加速,追逐著“落荒而逃”的韓驍和趙小柏。
剛剛預判了他們的預判又如何?現在還不是喪家之犬,隻能逃跑?
想到他一殺三逆轉奪冠的場景,蘇明久就覺得痛快,這簡直是最完美的劇本了!
隨著比賽的白熱化被特別邀請到內場參與實時解說的兩位解說都坐不住了,全情投入於比賽之中。
“霄寒和拜拜柏樹還是太衝動了,他們剛剛其實可以留幾個技能的,怎麽就都給放了呢?”解說也跟著著急,出於希望比賽精彩的心,他肯定是希望比賽更長一些的,可這不代表他希望看到霄寒他們落敗啊!
今天的這場決賽實在是太經典了,霄寒隊伍完全展現了策略、屬性調配和裝備配備的意義。
雖然簡單的屬性碾壓打起來痛快,可這樣的取勝方式常常會讓觀眾挫敗,覺得他們沒錢砸裝備,那就是注定做個菜雞。
而霄寒隊伍的這一套,騷套路一個接著一個,很容易給人一種“如果我能想出來別人想不到的操作,我上我也行”的感覺。
他看了眼彈幕,和他一樣擔心著霄寒隊伍情況的玩家還有挺多,不少人都說不敢再看,想關了直播間。
另一位被請來的解說是上屆的亞軍,他聽到這話沒忍住笑了笑:“不,我覺得這都是霄寒他們算計好的。”
“怎麽說?”
“因為他們相信自己的隊友,全場現在狀態最好的不正是夏天的風嗎?”他饒有興致道,“我和霄寒是老對手了,今年他變了不少,我可以確信,這個隊伍的核心就是夏天的風,他們相信夏天的風能在一開始拖住一劍闖九州,也相信她能把一劍闖九州解決。”
“可夏天的風是太乙觀啊,我知道她帶了毒,可這得毒多少下才能打過?”
麵對質疑,另一位解說依舊淡定,他伸手一指:“你看他們在場內的動向,是不是以夏天的風為中心在縮小的同心圓?我看一劍闖九州是中計了,打從一開始,夏天的風就不是打醬油的,他要是選擇先解決她再去處理霄寒他們還有翻盤的機會,可他選擇了要先把霄寒和拜拜柏樹解決,那這局就勝負已分了。”
被他這麽一說,另一位解說連忙認真地看向屏幕,這才發現了其中的玄機,就這會功夫,一劍闖九州已經進入了夏天的風的攻擊範圍,而剛剛在他展開瘋狂追逐的時候,夏天的風竟然又回了不少血量和內功。
“導播,看看夏天的風的裝備!”這次決賽為了觀賞性,遊戲官方向幾位參賽玩家取得了允許,可以直接公開他們身上的裝備屬性。
導播迅速地切換鏡頭,這一看大家都震撼了,夏天的風每一件裝備上,都有回血和回內功的寶石,還有那個至今沒有用過的熟悉特技。
“這簡直是……”他目瞪口呆。
旁邊的解說淡定地補了一句:“貓捉老鼠真人版,對吧?”自以為自己在捉老鼠的貓卻被反過來耍得團團轉。
身在局中,蘇明久三人竟是都沒有馬上反應過來,他隻是在鼓舞中操作著角色前進,這張雪山圖格外適合追逐,他的敏捷稍慢一點,可也能通過地形的變化拉近距離。
隻是間或忽然出現的寧初夏會丟給他概率極低的封印技能,好不容易要追上又被拉開距離,至於身上的毒蘇明久現在並不在意,他完全可以解決了那兩個殘血的再來收尾。
時間流逝,原先正一臉從容的指揮忽然一愣:“老板,中計了!”
“什麽計?”蘇明久一懵,就發覺自己的技能灰了一片,他這才發現自己的內功條竟然在剛剛的追逐中飛速消失,隻是血量穩定他竟沒有關注。
而這時候,老神在在的寧初夏再度出現,她一直留著的加速技能開了,正在不斷地往蘇明久身上丟著小技能,遠遠地霄寒和拜拜柏樹正在旁觀,甚至前者還直接原地坐下。
“我忘了,夏天的風技能沒用完。”他聲音苦澀,隻能先把鍋給背上,其實這是蘇明久的問題,他根本沒報過夏天的風技能使用情況,他們怎麽也沒想到,她手上還留了這麽多技能,“她現在在疊毒,老板你還有幾個技能能用,能……能來一個全套秒了她嗎?”
不,他不能。
蘇明久感覺剛剛得意的心情蕩然無存,角色對換,他成了那個被追著跑的人,毒buff越疊越多――這大概都能破紀錄了,他縱橫遊戲幾年還沒見過這麽多層的毒,而血量終於出現了難以忽視的下跌。
這是要生生毒死他?
士可殺不可辱,旁邊正在圍觀的霄寒和拜拜柏樹難道不能像是個男人一樣來給他一個痛快嗎?
比賽中沒有聊天頻道,他無從發聲,不過這兩位已經用行動表明他們不行。
蘇明久還不能放棄抵抗,他難堪地不斷移動,試圖展現自己的不屈精神,好不容易血量終於要見底,他鬆了一口氣。
其實這在比賽中並沒有過去太久,但對他來說就像過去了幾十分鍾。
他正準備迎來結束,都有一隻手放到耳機上了,就見那個衣袂飄飄的女俠忽然停止釋放技能。
這是也沒內功條了?蘇明久疑惑地看了過去,對方頭上明明內功條還有三分之一的樣子。
女俠劍起劍落,一招平A,蘇明久特地穿了土豪金的角色轟然倒地。
――這特麽是真的在羞辱他了吧?臉色一片空白,蘇明久看了屏幕一會便想到了接下來要來到的羞辱,他正準備離開,卻不想對麵的人來得更快,三人臉上都帶著笑意,勝利者來示威握手了。
韓驍這是難得的給了蘇明久好臉色:“你看,我就說了,我們會來和你握手的,不用辛苦。”
趙小柏的嘴得到解封,他眉飛色舞地拉著仇恨:“謝謝蘇老板不殺之恩,剛剛我都瑟瑟發抖了呢,就怕我站不到最後,還好你高抬貴手。”
寧初夏沒向蘇明久伸手,隻是笑了笑:“答案出來了不是嗎?”
“什麽答案?”
看都沒看溫雪央的寧初夏已經要走出門,停住腳步回頭瞥了眼他:“你確實不配。”
房間裏隻剩下死一樣的寧靜,蘇明久唰地站起身來,可才往前邁了一步,就自己停了下來。
他還是要臉的,今天來的嘉賓這麽多,真的在場上動手那實在是太丟人了,所以哪怕再多的不甘心,他也隻能算了。
他敗了,還是徹底敗了。
所幸房間的另外一邊通向後台,蘇明久神色陰沉地回頭瞪了兩人一眼:“還不走?留著給人慶祝冠軍?”
被他這一句話嚇住同時站起的兩人二話不說直接跟上,知道今天這場周年慶對他們來說是結束了。
走出門外,台上的所有聲音便擋不住的傳入耳中――
台上的三人組被籠罩在舞台的燈光之下,定製的獎杯現在由趙小柏拿著。
韓驍正在發表著獲獎感想:“再次拿到這個冠軍依舊很高興,我們一直藏著的秘密武器在決賽派上了用場,感謝我們的隊伍核心、戰術鬼才,帶著我們兩重回巔峰。”
寧初夏臉上沒有太多的激動,臉上的笑容正好能展現她此刻的喜悅:“能拿到冠軍是件很值得開心的事情,不過戰術鬼才這個稱呼有點誇張,我們隻是發現我們的對手很喜歡預判,就嚐試著出了點奇招,隻能說我們預判了他們的預判吧?”
溫雪央太信她所握著的劇本了,寧初夏關注過之前的比賽,其他被預判的人沒反應過來,那一是因為一劍闖九州舍得花錢,裝備確實領先;二是因為精心準備的套路再三被猜到,心態大多崩了,來不及應對。
她甚至都沒做什麽,隻是帶著霄寒他們一起分析,反套路準備了幾個備選方案。
成也預判,敗也預判,同樣套路被破解的他們果然也沒反應過來。
溫雪央可不隻是輸了一場比賽,她是把她自己最後翻身的機會給輸了進去,如果在決賽的時候,溫雪央和一劍闖九州能發揮出他們那都能預判別人操作的聰明才智和與能進入決賽相匹配的實力,那麽質疑聲便會就此終結不會鬧大。
很可惜,他們表現得又僵化又笨拙,這被牽著鼻子走的表現,將會把原先別人試圖壓製下去的質疑重新勾出。
寧初夏事先調查過溫家的投資方向,這才發現溫學明應當是被人“騙”了,他所大力投資支持的一個科技項目,根本就是個空中樓閣,再過一百年都實現不了的那種,就連專利材料都是造假。
寧初夏沒替溫家遮掩,直接把事情捅破――這項騙了溫家人的投資可不隻是騙了他們,根據寧初夏的調查結果,現在這個項目尚在宣傳,正有不少人在砸鍋賣鐵的投資,她既然知道了,不可能讓這樣的事情繼續。
這個突如其來的危機會讓溫家傷筋動骨,但由於曝光得早,如果運作得當,沒準溫家還能勉強存續,關鍵就在溫學明那了。
出了這麽件事,溫學明自然得穩定股價,這也是為什麽最近溫氏旗下的公司都在努力表現出繁花錦簇的原因――這次周年慶不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再度擴大了規模嗎?可惜,溫學明辛辛苦苦創造的美好場麵,怕是要被他的妹妹親手捅破了。
趙小柏在旁邊已經歡呼了好幾次,他高舉手中的獎杯:“最完美的比賽,最合適的對手,大聲告訴我們,我們配不配這個冠軍――”
他活像是個加了速的gif,興奮地問句得到了觀眾的呼應,在觀眾齊聲大喊的配字中,事先準備好的禮花彩帶從天而降,慷慨激昂的樂曲隨之響起。
蘇明久覺得自己應該此生都不想再聽到這個配字,他看著舞台上三人的得意心裏就像被一遍又一遍的碾。
他都用不著太過想象,就知道現在論壇裏一定全都是歡天喜地的海洋,一想到自己之前的那些自信放話,他就知道鞭屍的日子恐怕之後每天都有。
靠,他現在真是一點臉都沒有了!
如果隻有遊戲就算了,這次他和韓驍都露了臉,活動又是在C城舉辦,恐怕被認識的人認出,他在現實遊戲雙雙輸給韓驍這件事就要到處被傳了。
他堂堂一個別人嘴裏的蘇少,就在意這點麵子,現在真是!
溫雪央呆呆地站著,台上台下,光芒中的寧初夏和黑暗中的她,這種比對讓她無數次地想到了上輩子的回憶。
她最後的一點反擊和報複居然還是沒有派上用場,反而讓她再被寧初夏羞辱了一次,寧初夏今天幾乎就沒有看過她,一直把她當做空氣。
寧初夏為什麽不看她?
她不想要一個答案嗎?她就不想知道為什麽她會和葛小雨一起陷害她嗎?
憑什麽,她非但不受影響過得比上輩子還好,還連一個解釋都不想要?
就好像她溫雪央是一隻陰溝裏的老鼠,做的一切見不得光,就算見光了也得逃跑,而且她這麽努力做的這些和命運的抗爭,居然還對寧初夏的人生毫無影響,難道說人生是注定了的嗎?
“走了。”工具人輸出戳了她一下,溫雪央這才回過神,迅速地跟在蘇明久的身後離開。
她得快點從蘇明久那拿到錢,不過也不用太著急,溫家還沒那麽快倒,她可以想辦法從家裏拿錢。
周年慶的活動還在繼續,看完了比武論劍總決賽的玩家們意猶未盡,在彈幕裏激情討論剛剛的比賽。
要知道這場比賽簡直那叫一個跌宕起伏。
一開始霄寒和拜拜柏樹被擋住的時候大家都提心吊膽,覺得這又是出現了傳說中的神奇預判,可接下來一切就不一樣了。
步步為營的霄寒隊將智商碾壓展現得淋漓盡致,一劍闖九州最後就像是牢籠裏的困獸一樣無處掙紮,還被寧初夏一劍A死。
在采訪結束後,之前解說的話得到了當事人明確的驗證,被隱藏在霄寒和拜拜柏樹光環下的夏天的風果然才是真正的王牌!而她還是之前從未在比武論劍高端局中出現的太乙觀,再加上之前籠罩在身上的八卦,玩家們恨不得在她身上疊加上無數的光環。
什麽叫高玩?這才是高玩,致勝於千裏之外!既有實力,也有謀略。
反倒是他們的對手,讓玩家們有點想不屑地說句:“就這?”,這種被全方位吊打的結果,簡直不能更符合大家的心理預期。
而在比賽結束之後,這三人灰溜溜離開導致空出的座位,更是讓玩家忍不住瘋狂截圖――“打又打不過,輸又輸不起,隻會放狠話,我是真不配”,這四句話簡直完美地對上了三人組的行動。
在歡天喜地的慶祝後,終於也有人開始琢磨起了不對勁的地方。
“說真心話,沒人覺得這個隊伍有點問題嗎?我不是紅眼病,他們也太能預判了吧?霄寒隊伍那時候第一套出招也被擋住了,要不是夏天的風事先有準備,恐怕是要翻車的。”
“想替老黑喊冤,看了決賽我說真心話,一劍闖九州隊伍也就是他花錢請來的那個輸出有點應變能力吧?一劍本人和宛在雪中央的操作分明都不怎麽樣,這可是我難得看到的我也能做得出來的操作。”
“看了一路的比賽錄像,一劍隊伍的預判那也太厲害了吧?場場判定成功,我打算0.5倍速研究一下具體的操作了,反正我覺得不合理。”
現在論壇和彈幕的主旋律還是集中在恭賀還有打臉一劍闖九州上,這些質疑還沒有形成什麽聚集的力量,但風雨已經馬上要到來。
……
夜深了,時間已經過了十二點,溫雪央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聽到門外的動靜她立刻衝了出去。
“雪央,你怎麽了?”溫媽媽努力地笑笑,她的眉宇間都是揮不去的疲憊。
溫雪央看著不說話的溫學明情緒很是不好:“媽,你知道哥幹嘛了嗎?”她氣得直跺腳。
距離比賽結束都過了快半個月了,可溫雪央的大計不僅沒有往前推進,還在基礎就出了問題。
“你哥做什麽了?”溫媽媽示意兒子去坐著,她看著女兒其實心中頗為煩惱。
溫媽媽很後悔她這些年太過寵溺女兒,這孩子算是她和丈夫的“老”來女,他們對這孩子自然是寵上了天,包括溫學明,也對這個差了他挺多歲的妹妹寶貝得很。
她想得多美啊?她覺得兒子先成年,可以接過丈夫肩頭的重任,多年辛苦的丈夫也能好好工作,至於女兒呢,就看未來喜歡做什麽那就去做什麽,哪怕是對經商有興趣,那平分到的財產也足夠這孩子盡情折騰。
可現在看來,寵子如殺子這句話並沒有錯,這孩子變得自私又自我,在學校做了那種完全不講道德的錯事毫不羞愧不說,回到家對於父母和兄長的疲憊也無半點體貼。
“他吞了我的生活費!而且我找他要點錢創業他也一直推脫不肯給!”
說到這個,溫媽媽整個人都僵住了,她當然知道為什麽兒子沒能給錢,這事還得怪上老公,當年老公那朋友人脈很廣,上來就拿了一個科技項目,還說有各種大佬背書,結果現在對方被曝光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之前投資的錢付之東流不說,對方還以溫氏的名義騙了不少投資,溫學明弄來了不少錢,又做了不少公關才把這件事勉強遮掩了下去。
“這個事情是我說的。”溫爸爸沒忍住插嘴,他看著女兒眼神裏全是不滿和憤怒,“雪央,我本來答應你哥說不刺激你的,可你是不是太過分了?有些事情我們不問,你就恣意妄為,怎麽,我還沒死,就要提前分錢了?”
如果單說沒錢這事,他們對女兒是有愧疚的,可這一切愧疚隻到今天便戛然而止,他們之所以這麽晚才回來,那可不是因為別人!
“我怎麽了?”溫雪央理直氣壯,下巴抬得很高,她不服氣地看著父親。
她已經都想好了,就現在一直要到公司出問題為止,每個月的生活費加上巧立名目要來的錢就足夠她過得不錯,而且另一邊她也找蘇明久敲了不少竹杠,到時候就是跑路她也能過上神仙日子。
“你說你做了什麽?”溫爸爸一臉怒意,“你跑去玩《風雲江湖》,還威脅了公司的人幫你調查對手是吧?一場遊戲的輸贏,有那麽重要嗎?”
他痛心疾首地說起了今天爆發的危機事件。
半個月前的比賽結束後,被一劍隊伍打敗的老黑就開始調查,他聯係上了一劍闖九州隊伍的手下敗將又請來了認識的遊戲高玩,開始嚴查起了大家周圍的信息泄露並逐楨地看起了比賽視頻。
他們越查越覺得不對,雖然不是每個人都有保密意識,確實有可能在一不小心的時候泄露,但是其中有不少人的殺手鐧是比賽前幾天才準備完成的。
最誇張的是另一個服務器的冠軍隊伍,他們隊長那是比賽前半夜睡不著覺隨手打了把武器,正好出了好裝備便直接換上,根本沒有給任何人看過屬性,卻偏偏又被一劍隊伍給預判到了。
查到最後,他們都開始懷疑世界,看誰都像在看敵人,可昨晚論壇上的一個回帖吸引到了他們的注意力,回複帖子的人是挖墳的比賽時的討論帖,她默默地跟帖如是說道:“看到有人質疑宛在雪中央是不是花的一劍闖九州的錢,忍不住替她說句話,她親哥哥就是溫氏集團的總裁,你們玩的《風雲江湖》都是她家的遊戲,她怎麽可能沒錢?”
回帖人看似是替溫雪央說話,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老黑半夜被人叫醒,這一看,一下就都想明白了。
雖然很不可思議,可絕對沒有其他答案,怎麽他們所有和宛在雪中央做對手的隊伍這麽巧都遇到了信息泄露?
老黑氣得不行,幾人在YY商量了一天,今天晚上臨下班的一個告玩家書直接引爆了最近沉寂的論壇,大家的怒火聯結,論壇裏的每一個回複都是對遊戲公司的聲討。
“我想問遊戲公司,我們身為玩家,難道隻是你們公司大小姐的玩物嗎?精心準備的比賽,她隻需要在後台來一波窺視數據,就可以把我們所有的準備一覽無遺,還真是個神算子!”
“這就是你遊的公平?這就是你遊對玩家的態度?爺笑了,比武論劍這種活動都給你家大小姐玩?要不是夏天的風他們給力,是不是現在我們還在每天看著作弊咖們的雕像?”
“你遊玩家沒有**,現在是大小姐想要了解你的屬性,你的戰術,下一次大小姐想知道你的密碼,想偷你的東西那也輕而易舉哦。”
“行,如果遊戲官方要說你們大小姐沒這麽做,那很簡單,我們再來一把,她不是會預判嗎?十把預判對五把就算她贏好不好?雖然隻要看過決賽的人就都知道,她沒有這種實力,可我們還是願意給她一個機會的。”
溫爸爸看著女兒,忍不住搖頭:“你知道嗎?我們想過相信你的,可遊戲公司的人全來查了,沒人覺得你有這個本事,你就是作假你也作得像一點吧?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給公司造成了多少損失?”
遊戲公司涉嫌泄露玩家**、窺探玩家數據、把遊戲作為老板親人的遊樂場,根據調查的數據,今晚就不知道有多少玩家把賬號上架出售,甚至已經有玩家打到消費者保護熱線那去舉報了。
論壇上的玩家神通廣大,還有人順勢扒出了溫家近來遇到的危機,勸玩家盡快跑路,否則遊戲倒閉就等於白玩。
溫爸爸最痛心的是,最開始直接拆穿溫雪央身份、引導網友退錢舉報的那個人不是別人,是才和女兒發生衝突沒多久的那個葛小雨,這是女兒造的孽反噬了!可這孩子卻不知悔改、不知羞恥。
溫雪央臉都白了,她從未想過這些會被問到麵前。
她看過很多書的,在重生文裏,不也有女主先知卓見投資成功的案例嗎?她甚至沒做什麽,隻不過是想贏一把比賽而已?
可她現在不敢反駁,她確實拿不出證據來,她要怎麽辦?
“我,我,大不了道歉就是,隻是巧合,我反正沒有!”溫雪央支支吾吾地回應,頭扭過去看著另一邊,“而且這對公司哪有什麽影響,就是道個歉的事情。”
溫學明看著被氣得臉發紅的父親伸手扶了扶,頗為無奈地開口:“雪央,現在也不瞞你了,家裏的投資出了點問題,我們得在資金盤回來前穩住局麵,你這樣影響到股價和外債的話……”
“什麽?”溫雪央大驚失色,為什麽連這也提前了,她哆嗦地問,“為什麽公司會出問題?是因為你是嗎?你沒有能力為什麽要亂來!”
溫爸爸氣得不行,伸出手一個巴掌就過去,卻被兒子攔住了,溫學明看著妹妹眼神裏盡是茫然,他再度努力解釋:“是因為我,我錯信了一個項目,但這對於一個公司來說,其實是正常的事情,給我點時間,我……”
“你做不到的,你根本就不行。”溫雪央有些歇斯底裏地伸出了手,“我們都是爸媽的孩子,憑什麽你一個人就把他們的錢糟蹋沒了?我要求分到我應該有的錢,把錢放在我名下,那還能保得住,要是留在哥哥和爸媽名下,那公司倒閉了就是一無所有!”
“你說什麽呢?”溫爸爸目瞪口呆,這難道不該是同舟共濟的時候嗎?
“給不了。”溫學明頹喪道,“現在房子基本都掛著抵押,你……”
聽到了這句話,溫雪央也不想聽了,她直接衝到了樓上,用力地甩上了房門,她才不想管爸媽和哥哥會有什麽表情,上輩子她幫家裏還不夠多嗎?如果不是看在她的麵子,寧初夏怎麽會出錢出房?
哥哥已經拖累了她一輩子了,她決不允許兄長再拖累她第二次。
她拿起手機,看到的是蘇明久發來的質問,溫雪央被罵得臉色一黑,可還是繼續回應起了信息。
……
“你放心,公司的員工隻要能力相符的,我一定會保證他們的權益。”寧初夏看著簽字的溫學明做出保證。
上次見溫學明的時候對方還算是溫文儒雅,可這一次看,卻像是陡然衰老一般滿臉滄桑。
“謝謝你。”溫學明深深地審視著對方的臉,心中一聲唏噓。
他沒想到再見到寧初夏會是這樣的場合,更沒想到,寧初夏居然能以平和的心對待今天的一切,他實在想不明白,溫雪央為什麽會這樣對付對方。
他將合同遞出,心中滿是失落,《風雲江湖》是他接手溫氏後做的的一個項目,而現在為了溫氏的存續,他不得不把自己珍愛的孩子轉讓給他人。
不過好在寧初夏看起來是個會好好對待《風雲江湖》的人。
寧初夏接過合同也挺感慨,這個對於原身來說意義非凡的遊戲,寧初夏也希望能見它一直運營下去,她猜得到,這公司最早應當是被韓驍收購的,不過現在情況不太一樣,韓驍那剛做了一筆投資,拿出這麽一筆資金不太可能,寧初夏在確定對方沒打算出手後便直接上門。
“我替雪央和你道歉。”溫學明起身向寧初夏深深鞠了個躬,“如果我爸媽人在這,也會和你道歉的,是我們沒教好她。”
所以他們自食其果。
那天晚上一番大吵後,次日他們便拖著疲憊的身體離開繼續處理公司問題,可沒想到當晚回家,卻看見了個像是被賊光臨過的房子。
溫雪央那可是真沒休息,一晚上沒睡,都在策劃,第二天以要請朋友來為借口讓阿姨放假,而後便叫搬家公司上門,把家裏所有的貴重物品盡數搬走,就連溫爸爸和溫媽媽房間的保險櫃都被撬開。
她留了一封信,說她的離開是為了大家,如果有朝一日溫家破產,風頭過了,她一定還會回來,還不忘強調一下溫學明的沒用。
溫媽媽和溫媽媽雙雙病倒,直到今天還在住院。
溫學明破釜沉舟,原先的猶豫變成堅定,直接開始出售部分資產,穩住當前的局勢,現在隻等《風雲江湖》的出售結束,再經曆一段陣痛期,溫家的這一關就算是過去了。
溫學明笑容有幾分慘然,其實直到現在,他還是不明白妹妹為什麽不願意給他一點信任,就是家裏一無所有,他去打工,也不可能讓妹妹背債過苦日子的。
說是妹妹,也隻不過是一個稱呼,最開始溫學明還想過她知錯回來,可現在……他想就算溫雪央回來了,他也不會再把這人當做妹妹看待。
寧初夏告別了溫學明,她不知道溫學明清不清楚,溫雪央是真的挺有本事,據說她以開房為名義,直接給蘇明久下了安眠藥,還把他銀行卡裏的錢帶走了大半,剩下沒拿的是因為她不知道密碼。
現在蘇明久已經報案,案件正在偵查。
其實寧初夏也猜得到,溫雪央一定覺得蘇明久錢多愛麵子,不會把這種丟臉的事情鬧到警察局。
可她不知道的是,同樣投了這個科技項目的人可不止有溫氏,還有蘇家,這所謂可有可無的錢,現在對蘇明久可是一筆巨款。
……
多年以後,《風雲江湖》已經從端遊到手遊,從VR平台到虛擬設備。
它是為數不多經過了若幹年非但沒被淘汰還在不斷拓展市場的遊戲。
這款遊戲的玩家,也被稱為最幸運的玩家,畢竟不是每款遊戲都能遇到一個同樣熱愛遊戲的老板,當初寧初夏在《風雲江湖》遇到危機時出手收購,並大力投資,使得這遊戲火熱至今的行為至今是不少玩家心中的夢。
“愛它,就買它。”
而這個傳奇人物寧初夏也活成了大家夢想中的樣子。
音樂學院畢業的她並沒有因為收購《風雲江湖》而改變自己最初的夢想,她帶領著自己組建的團隊不斷發布視頻、進行直播,夏言夏語這個賬號成為音樂類最知名的up主,而公司旗下的其他賬號也在各自的領域上取得了成績。
她的科普向視頻,是不少音樂愛好者的入門視頻。
她的演奏向視頻,曾陪伴著無數人進入美好夢鄉。
她的評分類視頻,是目前圈內不少粉絲奉為圭臬的標準。
三不五時,她還會帶著自己組建的樂隊擔任音樂節的神秘嘉賓,引爆全場。
“我是玩音樂的人裏最會當老板的;當老板的人裏最會玩遊戲的;玩遊戲的人裏最會玩音樂的。”這麽說著的她身體力行,將這些貫徹到了極致,將生命給予熱愛。
當年和她一起在《風雲江湖》裏登頂的韓驍、趙小柏也和她成了一輩子的朋友,彼時已經是真?三個大佬的他們還時常在擂台上各種裝菜,結果一等人上場便把人打得落花流水。
已經是固定節目的周年慶比武論劍,獲勝者可以申請挑戰三個大佬――這也被成為崩心態之旅,大佬們會用他們的一番操作讓人明白什麽叫做傳奇依舊,手速會慢,但騷套路是一輩子的。
不過這口黑鍋倒是一直背在了寧初夏的身上,誰讓她當年作為戰隊核心花招百出的騷操作讓人印象深刻,每次他們勝利之後都會有人手動圈出夏總,送上一句:“玩戰術的人心都黑”。
……
溫雪央看著眼前光屏裏音樂節的重播――
鏡頭對準的是寧初夏。
她穿著最簡單的T恤長褲,跟著節奏擺動揮舞鼓槌,能夠讓人心髒跟著瘋狂跳動的節奏毫無凝滯地流淌而出。
台下的觀眾不斷地尖叫,卻都擋不住這勢不可擋的鼓聲。
現在如果在網上搜寧初夏的名字有無數人都會說她又美又酷。
有的人的美麗,是在臉上、是在骨相,那是她們與生俱來的天賦。
而有的人的美麗是流淌在血液之中,通過她們那雙不被歲月蹉跎明亮的眼,始終為自己驕傲的氣質攝人心魂。
皮囊也許會老,但有的人的靈魂永遠年輕。
溫雪央在這樣能直擊心靈的音樂聲中響起了這些年的人生。
她帶著錢跑路的日子並沒有持續太久,不願意委屈自己的她一下花出去了不少用於布置自己的生活,想著一口氣補償自己的她沒小氣過,卻不想還沒享受多久倒是警察先來了。
上門的警察雷厲風行,告訴她蘇明久以搶劫報了案,溫雪央解釋不能便坐了牢,好在她歸還了違法所得,沒有坐牢太久,本想著報複蘇明久的她好不容易結束服刑,已經是被這些遭遇折騰得不複美麗,她等到的卻是同樣破產,還因為當年得罪太多人過得窮困潦倒的蘇明久。
他就像是變了個人一樣對錢斤斤計較,開始跟著溫雪央不放想要討還不算在搶劫裏兩人曖昧期他給予的財務,這一回倒是已經在牢裏曆練過的溫雪央原樣學了過來,把蘇明久同樣以搶劫送進了監獄。
總算鬆一口氣的她才發現世界都變了。
《風雲江湖》沒落到韓驍身上,居然成了寧初夏名下的財產。
而本應該破產的溫家雖然規模大大縮小,可居然還存續了下來,甚至小有利潤,她立刻找到家門想要回家,卻被拒之門外。
溫雪央也是後來才知道,她的父親在半年前因為之前被氣倒落下的病根撒手人寰,臨終前他對兒子和妻子唯一的要求,就是絕對不能心軟,放溫雪央進門,除非溫雪央連吃飯的錢都沒,否則一分錢也不能給,他看透了無情的女兒,生怕妻子和兒子心軟最後被拖累。
父親臨終前說得極狠,甚至說如果他們讓溫雪央回家,那便再也不要去他墳前,溫雪央恨透了父親的殘忍,可也無濟於事,隻能這麽漂泊在外,住在比當年宿舍還要狹窄的小房子裏,看著別人輝煌又瀟灑。
很多人的人生沒有變化,很多人的人生發生了改變。
她都重來了一次,為什麽還是開不出happy ending?
如果可以再重來……如果可以……她一定不會像這一次一樣的。
已經躺下的她看著天花板,眼角一滴眼淚落下,才不到四十的她現在看上去有時甚至像是四十五六,當年她最得意的美貌已經不在,她握不住自己的人生,比曾經失去的還要多。
已經沒有如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