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愛人和糟糕原配(十五)
“這怎麽能沒呢?”吳總慌了, 什麽沒都不能這沒,要知道他這幾年來不知道動了多少錢在做這個項目的,也就這一年開始盈利, 可盈利也被他投入了進去。
同樣慌亂的秘書這才意識到自己說話的顛三倒四沒能讓吳總明白:“吳總,有人截胡了, 之前您不是讓我和幾位領導的秘書保持聯係嗎?我今天照例和人聯係,發現人把我給刪了!我一想不可能,絕對出了什麽問題, 連忙去問, 這一問就問出了事!我能拿聯係到的那人也不肯說具體情況,隻說領導昨天接待了一批人, 說是也做芯片的,然後接觸後直接大怒, 當即就開了個會, 會後相關的領導都被要求刪除和你們的聯係, 而且現在是已經影響到咱們集團的運行了!”
“不可能,這怎麽可能?”吳總同樣破音, 他顧不得坐在外麵的員工看他的眼神, 當機立斷地讓秘書等一等打開了微信, 斟酌了沒一會,便編輯了一段詢問的話語發給了和他對接挺久的那位領導, 在看到那確實被刪除的消息後他頭都發暈了。
“你再問問,那是什麽企業?我倒要看看, 誰能這麽幹!”吳總強撐著, 可其實內心已經動搖得比誰都要厲害, 他現在可不能露怯,說著說著他自己也來了信心。
他既然敢選擇冒這個風險, 就是知道這行業很難有競爭對手,國內除了某個龍頭企業,其他企業的國產芯片那根本就是一塌糊塗。
秘書那邊連忙阻止了吳總要掛電話的想法:“我問了,說是一男一女,他地位低具體的也不了解,據說那男的,是個特別厲害的專家……”
“對了!我知道問題在哪了!”吳總應付了兩句便掛斷了電話,養兵千日用於一時,他推開門看向高知卓,滿臉怒意,“老高,現在我們就出發,咱們被截胡了!”
看著同樣很受衝擊的高知卓他嚴肅道:“現在就到了需要你的時候了,我們一起去說服領導,我現在還不知道半路的這隻攔路虎是誰,不過剛剛秘書那邊說了,對方也很年輕,至少我們要能分到一半……哪怕三分之一,否則這回虧大了!”
高知卓聽到這也不含糊,立刻起身,這些錢可也有他的一份,不能耽擱,衣服往手上一掛他便信誓旦旦地向吳總承諾:“定不辱命,我在這方麵的建樹還是很可以的,這截胡的人肯定是半桶水晃蕩騙過了人!”
他的信心並不是空穴來風。
芯片行業就是他導師都沒能鑽研透,他跟著項目組混了一圈,也就勉強地有了些傳感器的經驗,這幾年來企業說是做芯片,可其實做的都是傳感器和智能軟硬件的業務,可即便如此,也憑借那不好不壞的技術在國內的空白市場分了一杯羹。
可要真有人敢出來說自己能承擔起他們之前的允諾,那肯定也是騙子,他雖然學術上不夠精進,可人脈又不差,國內有沒有這方麵的頂尖人才他還不知道嗎?就算真有吧,人為什麽要到A城來?那幾家國內的一流公司,肯定是揮舞著鈔票挖人。
高知卓斷定,這肯定是個和他們做一樣事情的人!
高知卓的信心傳遞給了吳總,他壓著限速的邊能開多快就有多快,可吳總並沒有想到高知卓的這句“定不辱命”的允諾就是放屁,全是謊言。
吳總和高知卓風風火火地騙了保安有預約後便直接上樓,根據秘書那邊的線報,攔截他們成果的人還在和幾位領導洽談,具體的合同還沒定――本來也不可能定,按照原先的計劃,這協議可是要做一個大的揭牌活動,在活動上正式簽訂的。
所以現在一切還來得及!
總算趕到門口的兩人當然不敢冒然進去,他們甚至得避開著點工作人員的目光,可有時候人生就是這麽巧,他們才找到地方沒多久,那邊的談話就正好收尾。
之前關著的辦公室門被打開,露出裏麵坐得滿滿當當的人。
吳總和高知卓對視一眼正想看看是誰這麽膽大包天,卻正對上了他們想都沒想過的人物。
“怎麽會是她?”
“他們倆怎麽會在一起?”
兩人同時發出的感歎交疊在了一起,聽到了高知卓說的話,還很迷茫的吳總看向高知卓的眼神就立刻變得微妙起來了。
他感覺自己已經怒火中燒,寧初夏的出現她是震驚中又帶有一絲原來如此的感慨,他早就知道高知卓的前妻對他的報複心很重,隻是他沒想到對方還真有本事,能夠幹出這種半路超車的事情。
“你認識那個男的?”吳總咬著牙說,這別讓他知道事情全都是高知卓所賜,否則他一定會讓高知卓好看。
高知卓沉默了一會艱難地開口:“他是我師兄。”
“什麽師兄?”吳總連忙問,可話一問出他就立刻意識到自己在犯傻了,高知卓本碩博都是在同一個學校就讀的,還能是什麽師兄?
雙方的教育背景現在看來肯定是旗鼓相當了,那麽解決問題隻能尋找其他的突破口,吳總求救般地問道:“那你師兄是什麽工作背景?畢業後去的什麽地方?”
高知卓這回沉默的時間比上回更長,說話的聲音也更小了:“是Sofia科技。”
這個名字一出,吳總猶如被直接判了死刑,高知卓說的這家企業,是芯片行業的行業top1,國內外的幾個大型的手機品牌基本都使用的是他們公司的芯片。
這背景說出來就比高知卓那教學背景更要亮眼了。
“那他有什麽問題嗎?”吳總試圖抓住救命稻草。
高知卓搖了搖頭:“我不清楚,我隻知道當年他去了國外進了這家企業,後來我畢業回來,和那邊沒怎麽聯係了。”
他很難形容自己在蘇文建麵前那種尷尬的感覺。
要知道他直到今天,都做的是拾人牙慧的事情,他在進入A城大學後,論文基本都發在一些水刊和學校自己辦的學術期刊上麵,而如果細心關注他論文的人就會發現,他這些年幾篇引用次數多的論文,都是對學長論文和當年跟著導師做的那些項目的“整理”和再敘述。
蘇文建的論文都是在國外大刊上發表的,而且論文涉及的程度也深,哪怕是業內的人如果對相關的知識掌握不夠全麵也很難輕鬆看下來,再加上當事人去了國外工作,高知卓也確信對方從不關注這些小刊物,他走鋼絲至今沒人發現。
雖然學長留學後發表的論文漸漸少了,可之前高產的他剩下的東西也不少,兩人不多的共事時間中,學長偶爾沒當回事分享的知識也都還可以嚼一下再用,高知卓並不擔心自己斷檔。
可這些所有的不擔心,在當事人出現時就變得掙紮又難堪,而且蘇文建居然還和他的前妻站在一起。
“你真是害死我了!”吳總握緊了拳頭,拉著高知卓就想走,他已經不想再質問對質了,這不是自取其辱嗎?現在情況已經夠明顯了,很顯然高知卓根本就是在他的學長麵前甘拜下風,要不剛剛那些自信的話他早就說出來了。
他正想找個地方和高知卓算賬,卻不想兩人在這站著發呆的舉動早就落在了別人眼裏。
一早就發現兩人在這的領導情緒已經很糟,他們無論是為了自己的事業發展想要一份政績還是出於對國家,對A城的感情,那都是挖空了心思為A城做決策的,在發覺自己辛辛苦苦研究開會準備了這麽幾個月居然差點引狼入洞的時候,情緒怎麽可能好?
且不說對於這種蛀蟲的厭惡,就說吳總做的這一番計劃差點成為他們事業的地雷他們就已經氣得不行,但凡有點事業心有點責任感的人都接受不了這種就差一點成為了什麽官商結合例子上社會新聞的結局。
幾位領導同時用眼神示意人把吳總和高知卓帶走,並默契地開口想要引開蘇文建和寧初夏的注意力。
經過了這麽一個大跟頭,他們對於送上門的蘇文建和寧初夏可也很是小心,還八仙過海,各自去問了自己的渠道驗證這才放下心來。
寧初夏這回是以投資人的身份來的,同時還帶了自家父母企業做的保證,他們家的公司在A城風評很不錯,資金鏈也一向穩固。
蘇文建就不用說了,這人的簡曆那是閃著金光的,而且還不是那種空有外表的美化版簡曆,反而是因為版麵不夠刪掉了不少別人會用來大吹特吹的經曆。
而且他們倆可不是空手來的,還帶了接下來的計劃書和蘇文建研發團隊的人員情況,之前寧初夏去出差那一趟,便是順便去和蘇文建母校簽了協議,以後每年公司都會去學校校招,學校老師那邊也會留有推薦名額。
除了這些之外,他們還在之前幾乎可以說是單方麵傾斜於企業的協議中增加了不少對當地照顧的條款,包括且不僅限於承諾公司在起步十年內每年引進人才的級別和數量、未來生產規模的大小等等。
這和之前許諾一個個給還見不到魚影子的情況截然不同,雖說幾位年紀不小的領導對於寧初夏的初心有點理解不了,可甭管是為了報複還是純粹為了投資,能夠促進A城發展的就是好事,他們哪會阻攔?他們甚至還暗自慶幸呢,要不是這事,就兩人這條件,這能力,多的是城市願意接納,也不必非來A城。
若不是現在因為換了主角原先的活動方案和計劃還在修改,他們都想要當機立斷馬上簽協議了!
現在別說吳總了,就是什麽一線城市領導想來截胡,他們也要據理力爭的!
寧初夏和蘇文建當然看到了兩人,可他們都沒有給予眼神,隻是自顧自地和領導繼續著談話。
蘇文建雖然情商不低,可並不太喜歡處理這些瑣碎的事情,包括什麽商業化的考量,他也是敬謝不敏,雖說跟著寧初夏跑他有自己的私心在,可就是沒有這個,他也一樣會接受寧初夏的邀請。
他不願意將自己的技術成果轉讓給別人――他也不相信其他人的後續研發能力,可也不願意分神去處理企業運營的事情,單單生產端和研發端他自己就得花不少功夫了,而寧初夏是他遇見的人裏最懂技術的那一個,比起對技術全無了解的經理人,他寧可多分一些,找一個尊重技術,能夠將重心放在這些上麵誌同道合的合作夥伴。
“要不是你們,我們還真就差點被人騙了。”談話到了尾巴,大家聊天的狀態都很放鬆,領導說這句話也多少帶著些想給某些人聽的意思,“現在有的人,真是說起瞎話來一套接一套,淨欺負我們對技術不夠了解,隻能通過一些大家都會的檢索去了解情況,差點就吃了大虧,不過這回也是讓我們收到教訓,知道不能再這麽門外漢指揮專業事。”
他聲音更大了一些:“我們已經研究決定,接下來會雇請專業人員做顧問,對於一些項目補貼和申報做一個完整的審核,好要那些渾水摸魚的人露出真麵目,可不能讓用於地方發展的錢被這種人白白得了,至於該追究的責任,我們一個都不會放過!”
這不是威脅,而是絕不能讓人白白騙走補貼。
寧初夏看出了蘇文建有些疲憊,便自然而然地幫忙應對起了眼前的情況:“其實也不怪你們,是有的人太知道怎麽占著信息差騙人了,國內這樣的事情屢見不鮮,現在不少投資機構對於這樣的企業都會審慎考慮,隻是說這些事情傳到行政單位還是需要一點時間……”
“好在你們來了,你們放心,我們這裏肯定會盡快推進活動,後續我們保持聯係,把時間定好,相關的工作就立刻開始啟動。”領導說到紅光滿麵,“到時候還要請你們多配合!”
雙方達成一致的時候一切便也再順利不過,已經到了電梯口,寧初夏便主動表示不用送了。
領導們也沒堅持,隻是站在電梯口和兩人送別,這樣一樁大事能夠峰回路轉,他們也是滿心喜悅。
嘈雜聲就在不遠處,高知卓和吳總都隻是愣愣地看著。看客這兩個字此刻就像是打了標記在他們身上一樣。
高知卓有些冷,他想過寧初夏會過來辱罵他,就像是那天搬家特地給他難堪一樣。
也想過蘇文建會替寧初夏出頭,過來居高臨下的以師兄的身份指責他。
可他沒想過兩人會這麽從他身邊路過,看都不看他一眼,就好像他一點都不重要似的。
說話聲漸停,目光所及之處由於距離不遠格外清楚。
隻見寧初夏像是要說什麽,蘇文建低頭看她,眼神專注,明明比寧初夏高一截的個子,卻始終和她保持著同樣的速度前行,直到身影消失在電梯裏。
這才從辦公室出來的行政人員並沒有注意到像是木頭人般站在那一動不動的兩人。
“好羨慕。”
“羨慕什麽?”
“嘖你沒看到嗎?我聽他們說,這個蘇總在追求寧總呢,這大概就是神仙眷侶強強聯合吧?”
“那是挺值得羨慕的,你沒看之前的新聞嗎?這位寧總離婚也沒太長時間,當時她丈夫反正挺不像樣的,後來好像還和學生在一起了,而且她前夫據說好像就是這個項目之前的一個顧問吧?這就真爽了,當場打臉有沒有,真可惜她前夫不在,否則就能好好地看一看別人是怎麽相配了。”
不,他在。
高知卓抿著唇沒說話,就見剛剛的那一群人停在了他們的麵前。
過來的是副職的領導,這位領導之前和高知卓見過兩次,態度都很客氣,可此刻那張國字臉上隻有冷漠:“你們有預約嗎?怎麽上來的?據我了解我們中沒有人邀請你吧?”
他說這個隻是為了讓兩人難堪,沒有追問下去的他直接切入下一個話題:“之前的事情現在也沒什麽好說的了,你們還是會去準備一下複核材料吧,我希望你們之前交過來的材料沒有水分,否則就不是罰錢能解決的事情了。”
他說完話就直接轉身,浩浩蕩蕩的一群人就和剛剛一樣從他們身邊離開,唯獨留下的那個員工在旁邊看著他們,一副趕客的模樣。
吳總看著還沉浸在恍惚中的高知卓一眼,心中已經想到了關於報複的一萬零一個套路,他可真是栽了個大坑,沒想到最後竟是高知卓引來的這麽多問題。
領導們都能直言相懟了,連客套都不跟你客套,這態度很能說明問題,吳總現在心急如焚,隻想著盡快回去補充材料,雖然說法人現在是高知卓,可他也不能保證自己能免責,天知道他們的材料肯定是多少有水分的,現在隻能反向注水。
這高知卓,真是毫無用處!
樓下的寧初夏已經坐在了主駕駛的位置,她看了眼蘇文建隻是笑笑:“剛剛謝謝了。”
都是成年人了,就是再有感情,那也不至於非要在大庭廣眾下秀,雖然寧初夏沒這個意思,不過很明顯,蘇文建的操作還是讓高知卓難堪了。
“沒什麽。”蘇文建放鬆地靠在椅背上,他雖然這些年也算是了解了不少企業,可主要對接的還都是技術和生產人員,想到當初還想著自己創業的自己他就覺得天真,這管理一個企業根本沒那麽簡單。
就說是請專業人員,那都有不少講究。
招人要有崗位要求,而他知道招來的人要做什麽嗎?架構級別怎麽定,薪資按什麽標準來?投建後的成本,銷售端的投入……總之全都是事!
還好寧初夏在。
他略微側頭看向寧初夏,這會的光正好,在寧初夏的臉上形成了光影:“等下你……”
“等下我還要去工作室做節目。”寧初夏淡淡道,她在確定好了投資項目後,就將工作室的工作壓縮到了一定程度,現在基本每天花兩個小時的時間就能處理完畢。
“我其實挺困惑,我不是說你現在這份工作沒有價值。”蘇文建斟酌著用詞,“我隻是不太明白,其實你的能力,算了,我這好像有點歧義,其實我是理解你做你想要做的事業的。”
他想了想還是覺得很難在沒有誤解的情況下把自己的困惑表明清楚。
而且在表示的過程中,他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他不該將這份創辦公司的工作看得比寧初夏現在的事業更重要,就比如要是有人和他說他別回來創業在國外企業繼續升職能無風險的賺到更多錢他也會生氣的。
“對不起。”
寧初夏聽到蘇文建的道歉反倒是露出了笑容,她能明白蘇文建的沒有惡意,這樣的交流其實並不讓她反感。
寧初夏示意蘇文建搜索了自己的賬號,指引著蘇文建去看自己剛離婚的時候發的回答。
蘇文建不明所以地點開,很少外露表情的他眼神中有滿滿的震驚。
“怎麽樣?不可置信吧?這就是曾經的我,你可能不能明白,一段糟糕的婚姻,一個糟糕的人能給人帶來什麽。”
寧初夏又示意蘇文建看了她公眾號前兩天的一期更新。
那一期更新收錄的是幾位曾經把她當樹洞,找她詢問過問題的粉絲的回稿,有的是沒有圖片純文字,有的帶上了圖片。
無論是文字還是圖片,都能夠再清楚不過地看到當事人重獲新生的那種生命力。、
“這裏麵有長期被父親壓製性權威控製的母親,有被丈夫控製的妻子,也有被女朋友精神虐待的男生,這節目對我來說,隻不過是每天花點時間,畢竟我還有錢能夠養一堆工作人員幫我運作,可對他們來說,也許是一次選項B,不管這個選項是否能導向他們想要的決定,但至少他們可以做一個選擇。”
蘇文建看了那文章挺久:“我覺得我得再道歉一次。”他沒忍住,“可是怎麽會有這樣的人?”
“正常人肯定理解不了,可世界上,就有人先天或者後天扭曲,在別人的痛苦中獲得快樂。”
……
被反鎖的安靜房間裏,隻有手機的聲音格外明顯。
“……大家知道國外有這樣的新聞嗎?有父母靠虐待自己的孩子,在別人同情他們時獲得快樂,他們天生喜歡將自己置於道德製高點,以自己的幸福為第一標準,我曾經就遇到過這樣的人,他很優秀,可我也不差,但在和他在一起的期間,我覺得我就是個罪人。”
“我好像先天地背負著原罪,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向他贖罪,可怕的是,在我已經竭盡全力幾乎掏空所有的時候,他還可以在外麵表演,讓所有人覺得做錯的人是我,明明大家都是普通人,你會在恍惚間覺得他像是沒有瑕疵的雕塑……”
“我後來發現,他其實是一種劣質的自卑。同樣有糟糕童年的我,變得習慣於討好,羨慕別人的完美,讓自己變得卑微,而他的選擇呢?則是通過踐踏別人,來實現自己的完美化,對他來說,說謊信手拈來,影帝也比不過他的演技,他做錯的事情,全都是別人影響,而他隻有無可奈何。”
“可你隻要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是另一種層麵的殘忍,他的感情浮於表麵,那種共情對他來說是絕對不存在的。如果現實你們見到那種,拚了命地說自己身邊的人有多糟糕,以此來說明自己過得有多辛苦,有多忍辱負重,哪怕自己有錯都是替人受過被迫牽連,而且這不隻是對外,他們在對自己針對的對象時更是如此,不斷地指責,牢牢地守住控製的地位,寸步不讓,那你就要打個問號了,這人很有可能多少有些心理問題。”
“是不是聽起來有些誇張?我就問一個很簡單的問題,不說生活的富裕貧窮,就隻單說生活狀態,你是和他在一起的時候過得更好或者差不多沒變化,還是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忽然變得糟糕了起來呢?如果是後者,就是他們沒有問題,你也該好好考慮你們的往來的,任何一段健康的交往,都不應當讓任何一方變得一塌糊塗……”
餘覓雙摸索著關掉了聲音,眼淚層層疊疊地在臉上交錯,幹了後做表情都有種不舒服的感覺。
門外傳來聲音,她慌忙地拿起床頭的礦泉水就往紙巾上倒,不甚憐惜地在臉上擦拭,現在的家比以前小了不少,房間裏沒有衛生間,她隻能這麽應付。
餘覓雙趕忙開了門鎖,果然是高媽媽帶著女兒回來了。
高媽媽抱著孫女走在前麵,直接繞過餘覓雙。
餘覓雙看了眼女兒滿是關心,雖說做奶奶的應該不會傷害孫女,可高媽媽這兩年來是越來越怪了。
高媽媽就像是個啞巴一樣,能夠從早到晚一言不發,要不是餘覓雙能從別人那聽到他們和高媽媽說過話的事情,都要懷疑自己的認知有問題了。
除了不愛說話外,高媽媽的性格也很擰巴,但凡有件事不順她的心意就會發脾氣,餘覓雙現在偶爾看著高媽媽都會有種陌生感,她很難想象,現在的這個高媽媽是她曾經向往,覺得溫柔的高教授的媽媽。
對方臉上由於長臉板著臉,垂著嘴似乎那陰沉的神情都半永久了,臉上的紋路很重,再加上年紀大的脂肪的流失,整個人看起來分外刻薄。
不過這想來也沒什麽奇怪,畢竟曾經“溫柔”的高教授現在也再也不溫柔了。
說到這,餘覓雙的眼神便黯淡了下來,變化的又何止是他們呢?
她之前一直回避沒有照鏡子,一直到前段時間才逼著自己對著鏡子看了一眼。
鏡中的自己和當年沒有半分相同,生產後一直沒能好好恢複的肚皮上妊振紋一道接著一道,身材也比之前胖了至少十斤,餘覓雙現在就算是把美顏開到十級都看不到自己曾經的模樣。
她當年最好的朋友在她生產前來過一趟,在看到她時嚇了一大跳,猶豫了很久還是沒有開口,回去之後才通過微信發來一句又一句地勸告。
【我一直有在幫你關注餘叔叔和餘阿姨,他們是還算健康,可不代表他們過得開心,我真的無數次想問你,值得嗎?你如果回來看看叔叔阿姨現在的模樣,你覺得你一定會難過的,要知道你是那麽地愛他們。】
【我憋了好多話一直沒說,我現在隻後悔自己當時沒說,當年我們有一次活動請的嘉賓是寧初夏,我是帶著對她的偏見聽完的她的演講,我沒有不順的感情經曆其實很難感同身受,但是我能看得出她的那種善意和滿滿的溫柔,我那時候就在想,你是不是真的錯怪別人了呢?她有這麽糟糕嗎?】
【後來我在網上冷靜下來脫掉濾鏡把相關的信息看了一遍,這也是為什麽之後你會說覺得我和你有些陌生的原因,在看那些信息的時候,我真的覺得自己當初太過是非不分,雙雙,你知道你當初做的事情一點也不好嗎?甚至真的很惡毒,如果你不是我的朋友,我一定會指責你。】
【我的所有沉默,在這次見你時全部化為虛有,我隻知道你變得很糟糕,那個曾經自信,曾經和我說過自己對未來對人生有無限暢想的餘覓雙已經不見了,我看到的餘覓雙畏縮、不自信全然變了一個人,而我又想說她了,我才看到新聞,她在文夏集團的新產品發布會上登場的利落模樣,她過得很好,她或許做了個正確的選擇。】
這些信息餘覓雙都沒回,她知道自己是在逃避,是在辜負朋友的期待,可她真的很迷茫。
要知道,這一切就像是個可怕的噩夢循環一樣。
高知卓在事業失敗後甚至幾近破產,起初餘覓雙是不知道情況的,若不是高知卓一次和她發泄情緒地指責,她甚至都不知道原來寧初夏直接截胡了高知卓的事業。
最後資金宣告危機的他們不得不回到了高知卓老家的這個縣城,高知卓進入了當地的一所本二院校做教授,要知道這所學校在高知卓來的時候甚至還沒有研究生點,說是本二其實也是卡在本二邊上,絕不是什麽優秀的學校,不過好在學校這邊給租了這樣一套二居室作為宿舍,房子小了她要幹的活也少了些,否則連女兒都照顧不來。
餘覓雙看著高知卓從風華正茂前途無量到了今天的這一步,而隨之而來的,是高知卓情緒的急躁。
在第一次迎接高知卓狂風暴雨般的情緒時,餘覓雙是迷茫的。
可到了下你在,她有的隻是習慣。
誰讓她害高知卓成了這樣呢?可一切已經不是她離開就能改變的了。
餘覓雙無數次從噩夢中驚醒,都夢到自己回到了當年學校的那顆大榕樹下,她沒有選擇和高知卓繼續來往,畢業後在家人的安排下過上了平凡的生活,有了平凡的婚姻,有一份普通的工作。
驚醒後,那種安逸的幸福感依舊在心頭環繞,不過很快便被那愧疚宣告終結,她不能擁有這樣的想法,她想逃,可被她逼著付出代價的高知卓不是很可憐嗎?
門鈴聲響起,餘覓雙自然是不能期待高媽媽去開門的,而且她從來也不會使喚高媽媽做事。
打開門餘覓雙看到的是個穿了件碎花連衣裙的女學生,對方抱著書,紮著清爽的馬尾輕聲細語地詢問:“這裏是高教授家嗎?我是他的學生,過來幫忙拿課本的。”
“……好。”餘覓雙愣了一下才回過神,“拿什麽課本,我去找。”
這麽說著的她差點正撞到忽然出現在身後的高媽媽身上,那張冰封著的臉忽然解封,恍若是一個再慈祥不過的奶奶:“你是知卓的學生吧?來來來,進來裏麵坐一回,外麵天氣熱,別中暑。”
“可以進來嗎?高奶奶,您真親切。”女學生猶豫了一會還是進來,糾結地眼神落在了餘覓雙的身上,好像是擔心餘覓雙罵人一樣。
“當然可以!”
看著被高媽媽拉進屋子的女學生,餘覓雙直到回房間拿書的時候都是恍惚的。
如果她沒看錯,那女學生的眼底分明對她有著一種莫名的敵意。
可看向高媽媽的時候……卻又是親切、心疼,還有種她說不出的情緒。
將課本交給那學生的瞬間,餘覓雙整個人都僵硬住了。
苦澀的感覺從喉底泛起。
她知道這是哪裏熟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