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你想去哪我就帶你去哪
白楊林外,隨著楚羽嘉一個打字說出口,曹雲義與褚浩傑也不遲疑,朝著楊任啟就衝了上去。
楊任啟是千想萬想沒想到,這兩位老哥哥竟然真的會對自己出手。
但他卻也不敢與兩位老哥哥真的動兵器,隻能翻身下馬,三人空手戰在一處。
曹雲義是典型的老兵油子,手裏麵有幾分在戰場搏殺當中練出來的真本事。
但褚浩傑就不一樣了,褚浩傑是典型的文將,雖說也有點拳腳功夫,但在以文武雙全著稱的楊任啟的手裏,就有些吃癟了。
隻是轉眼之間,臉上就挨了楊任啟兩拳,眼圈給打黑了不說,鼻子也給打出血了。
褚浩傑抬手擦了擦鼻子上的血,也有些動了火氣:“嘿呦你個兔崽子,特娘的真打啊。”
周圍的老卒也已經讓開了一塊空場,看著這一個西北軍現任統帥,兩個曾經的千夫長混戰。
一名剛剛進入西北軍的新卒有些不確定的問身旁的老卒道:“我們真的不管嗎?”
“管個屁。”
那老卒翻了個白眼說道:“這兩個一個是之前將軍的老上司,一個是將軍之前的袍澤,三個人打架就跟鬧著玩似的,管什麽管?”
事實也確實如此,三人雖然是打的激烈,但臉上卻都沒有露出怒容,哪怕是被打破了鼻子的褚浩傑,在此刻也沒有真的動怒。
楊任啟揮來一拳,險些就要再次重創褚浩傑的鼻子,也得虧是褚浩傑反應快,一把抱住了楊任啟的胳膊,緊接著開口道:“楊任啟,我可告訴你,見好就收,你要是再胡鬧下去,一會真挨揍了,我可不救你。”
“挨揍?”
楊任啟嘴角掛起一抹笑意道:“憑你和我的老百夫長,還真就不行。”
話音落下,楊任啟倒勾一腳正踹中正準備上來偷襲的曹雲義。
被一腳踹中胸口的曹雲義蹭蹭蹭向後倒退三大步穩住身形,抬手拍了拍胸口的灰塵,道:“小子有長進。”
“百夫長的教導,任啟從未遺忘,也從不敢怠慢。”
楊任啟將褚浩傑推開,向後退了三大步後說道:“今日任啟是為了正事而來,如果二位老哥想要敘舊,改日任啟定然帶著好酒好菜前來,但如果兩位老哥就是存心想要阻攔任啟,那任啟可就不客氣了。”
“少特娘的廢話。”
曹雲義晃了晃手臂說道:“今天老子在這,你就別想過,而且我還告訴你一句,如果那人跟你說了自己的身份,你怕是得立馬下跪。”
“下跪?”
楊任啟仰麵哈哈大笑,仿佛是聽見了這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曹大哥,這天底下唯一值得任啟下跪的人已經死了。”
見到三人還要動手,站在後麵一直觀戰的楚羽嘉便開口了:“行了,別打了。”
話音落下,楚羽嘉便邁步朝著場中走來。
曹雲義與褚浩傑紛紛讓開,畢恭畢敬的站在兩側。
楚羽嘉將手中的雞腿遞給了坐在他肩膀上的小瑤兒,而後笑著對楊任啟道:“早就聽說過你,不過今日一見,發現也不過如此。”
聞言,楊任啟的臉色有些不好看。
不是誰都喜歡別人說自己的好話,但誰都不喜歡別人說自己壞話。
楚羽嘉眯了眯眼睛,看了眼楊任啟的胸口,問道:“看樣子,你這傷是好利索了?”
傷?
聞言,楊任啟一愣。
他受傷是五個多月以前的事情,那時候他被人刺殺,險些喪命。
“不得不說,你閨女到是挺可愛的,至少比你可愛。”
一邊說著話,楚羽嘉一邊轉身朝著白楊林走去:“今日心情好,不跟你一般計較,如若他日還敢來我麵前叫囂自己是什麽西北軍,就拿出西北軍的氣概來。”
楚羽嘉緩緩地轉過頭,直直的望著楊任啟道:“他把西北軍托付給你,不是讓你把這支無敵於西域的鐵騎禍害成這般模樣,希望你能對得起西北軍這三個字。”
他仿佛自嘲一樣笑了,長長的歎息一聲,望向西北:“西北軍是許多人的信仰,同樣,也是我的信仰……”
話音落下,楚羽嘉的腳步不停,直徑走進了白楊林中,留下了愣愣發呆的一群人。
曹雲義愣了,褚浩傑愣了,榮明誌愣了,楊任啟也愣住了。
四個人怔怔出神的看著那人的背影,眼神中充滿了迷惑與不解,其中還夾紮著幾分別樣的情愫。
晚些時候,楚羽嘉找上了清風寨的大當家,語重心長的對老頭說:“兩年的時間說過就過了,轉眼而已,你老了,皺紋也多了,身旁的兄弟也老了,皺紋也多了,是時候給自己謀一份安定了。”
老頭喝了口酒,嘿嘿一笑道:“生在亂世,去那謀安定啊,現在在白楊林裏麵就挺好,老哥幾個沒事兒能吹吹牛,一起帶帶孩子,這樣生活就挺好了。”
寧為盛世犬,不為亂世人。
亂世當中的人命不值錢,至於到什麽樣的程度,那便是每天在諸侯列國當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因為吃不上飯而餓死。
老百姓要求的很簡單,無外乎就是一日三餐,如果再加些東西,那便是年年都有餘糧,兒孫滿堂,僅此而已。
這簡單麽?
實際上並不簡單,對於每個朝代來說,都是頭等大事。
楚羽嘉搖了搖頭說道:“我和榮明誌他們說過了,等我走了之後,你們清風寨就並過去,可千萬別說自己怎麽怎麽英雄了,你瞅瞅你身邊的那些兄弟,餓的都皮包骨頭了,到了那邊至少能有口飯吃。”
沉吟了一下,楚羽嘉接著說道:“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回來希望能看見你們還活著,切記,如果你還活著,我肯定給你個衣食無憂的生活,也讓你們清風寨的人過幾天好日子,以此來償還兩年前你們對我那二十兩銀子的恩情。”
老頭滿臉驚訝的看著楚羽嘉,他沒想到,這個曾經自己想搶了的家夥,竟然還有這樣的一麵,竟然還記得自己那二十兩銀子。
楚羽嘉起身拍了拍屁股,又拍了拍老頭的肩膀,道:“行了老頭,千萬別和我弄那些沒用的事情,一會我就駕車離開,也不用你們送了,等到明天一早,你在去通知榮明誌他們。”
話音落下,楚羽嘉起身便走。
楚羽嘉沒有叫醒已經睡熟了的母女倆,悄悄地拉上馬匹,慢慢悠悠的一路北行。
感受到車身逐漸開始晃悠的宮離陌睜開眼睛,撩開簾帳,馬車已經駛出白楊林超過三四裏了。
看著楚羽嘉,宮離陌不解的問道:“那些不是西北軍的老卒和你的朋友嗎,怎麽不多相處幾日?”
“親兄弟在一起時間長了還得打架呢,更何況是朋友。”
楚羽嘉挑了挑嘴角道:“而且西北軍的老卒是沒辦法用這種小恩小惠征服的,當初我父親也是憑借著和他們一起出生入死才在他們心中樹立了那麽高的地位,他們之所以對我尊重有加,那也完全是因為我父親的緣故。”
楚羽嘉歎了口氣道:“我有什麽權利去消耗我父親積攢下來的這點香火情啊。”
宮離陌不喜歡這些勾心鬥角的事情,也懶得去管,抬頭望了望前方,問道:“咱們接下來去哪裏?”
“你想去哪裏?”
楚羽嘉回頭,柔和笑道:“你想去哪,我們就去哪。”
宮離陌微微搖頭,看了看懷中的瑤兒道:“我不過是一介女流,丈夫在哪,我就去哪,丈夫要去哪,我就跟著去哪。”
或許他們的情話非常簡單,簡單到隻有這麽聊聊幾十個字,但其中的情誼已然讓對方知曉。
楚羽嘉忍不住笑了,抬手輕輕地撫了撫宮離陌鬢角的碎發道:“沒關係,咱們以後的日子長著呢,等有一天天下太平了,咱們就走遍三山五嶽,踏遍八方四海。”
天下太平,何來容易,或許連楚羽嘉都沒想到,自己這一句話,竟然讓她等了那麽多年。
宮離陌抬頭望向天際,道:“西北的天空,真美。”
“沒有你美。”
楚羽嘉轉過頭繼續駕駛馬車:“我這三年沒有一天不想你,出征的路上,我也沒有一天不想你,你是我的牽掛,是我壓下仇恨進入王庭,替我仇人效力的理由。”
首先兩句話說出來,宮離陌倒也挺開心的,隻是聽見後麵的話,她就有些不滿了,翻了個白眼道:“你想要加官進爵,就說想要加官進爵,不要用我做擋箭牌,我也不喜歡做擋箭牌。”
“而且我這輩子最討厭的事情,就是做什麽事情的時候,都說自己是為了別人,鬧哪樣的話,真的挺沒意思的。”
回頭看了她一眼,楚羽嘉隻能搖頭苦笑。
抬頭望天,楚羽嘉捫心自問,自己到底為什麽放下仇恨,來到仇人麵前為仇人效力。
或許真的如宮離陌所說的那樣,是自己想要加官進爵。
但心裏麵最多的其實還是想要為她,為自己的閨女創造一個安逸並且安全的環境。
孟飛航說的一句話非常貼合楚羽嘉的內心,那便是,自己是什麽,他的女兒便是什麽。
他是將軍,他女兒便是將軍的女兒,他是伯爵,他女兒就是伯爵的女兒。
就算是不為了自己,也要為自己的女兒搏一把。
楚羽嘉眯縫起眼睛,看向東北方向。
如果有一天,自己到了父親那個高度,那個人,會殺自己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