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清醒
“小白!你清醒一點!”夜潯的聲音帶著沉沉怒氣在我耳邊響起。
但我如今就像是置身於泥濘的沼澤之中一般,越是努力的掙紮想要解脫,那泥土便就越是要將我緊緊地裹入地下。
我感覺,我快要窒息在這悶悶沉沉的氣氛之中去了。
在我尚還有最後一絲的感覺之前,在我的指尖細細地劃過了一道如同是針紮一般的輕微痛感。
我又在做夢了,夢裏的我正站在沙場之中,無數箭矢向我飛射而來,就如同是漫天飛舞的落下的蝶。
我心中毫無懼色,手中的長執簽被我揚起,旋在掌中成為了一道飛速的護盾,將那一幹的羽箭統統都隔絕斬斷。
忽然間,聞得耳邊一聲哨響,四周開始接連湧入了潮水一般的獒犬,它們的後背上,正馱著一個個有著四瓣嘴唇的妖胎。
現如今的妖胎個個都已經是長大成型的狀態,黑漆漆地嘴巴邊緣懸掛著粘稠的汙濁的口水。
領頭的那隻騎著獒犬的妖胎嘴裏正銜著一隻骨哨,隻要用力一吹,那尖銳刺耳的聲音就像是要劃破天空一般。
他們的目標是我,看著我手中正泛著幽藍光束的長劍反倒是不怕,還像是擁有著一股特殊的吸引力一般。
我是絕對不會給它們動手的機會的,長劍在我手上一揮,劍氣破開寒光從空氣中顯化出數道陣法符咒。
筆直地朝著那些妖胎飛去,躲避不慎的妖胎被那些個法陣擊中,無一不是吱哇怪叫著倒地化成一道黑煙。
我看著為首的那隻妖胎,心知他手中的骨哨才是操縱並且驅使這群獒犬的關鍵!
無論如何,我都要將它奪過來!
“找死!”我冷冷一聲低斥,揮劍直接貫入長空,手中不停地掐訣撚印,一道圓弧的法印在虛空之中顯現。
上麵滋滋響動著閃電,在接觸到空中彌漫的寸縷黑氣時,又會劈啪炸裂出一道道的小火花。
“別費勁心機了,你是絕對不可能從這獸怪潮中出去的!”這聲音如此熟悉。
我轉身向後看去,一道玄色暗紋的袍裾在風中被吹得獵獵聲起,而在那身衣服上的臉,居然是夜潯!
他此刻手中正拿著一把與我手中長劍相仿的兵器,觀那威力和靈氣,應該都不會在我之下。
更關鍵的是,我原本就是打不過夜潯的那麽一個存在。
“為什麽?會是你?”我艱難的開口詢問他,剛一脫口的聲音立刻就被周身的狂風撕裂得破碎。
夜潯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旋即冷笑了一聲:“我一早就在勸你啊,說了你這樣做是錯的,可你怎麽著,一直就是不相信我!”
我嘴角勉強勾了勾,劍鋒指著腳下聚集的那群虎視眈眈的獸妖:“這就是你所謂的對?與這些怪物為伍?”
隻見夜潯仰天長笑了一聲,旋即瘋魔了一般衝我吼道:“什麽叫做與妖怪為伍?正道是給你多少好處、能讓你如此維護?”
我簡直不敢相信那竟然是夜潯說的話,不可置信至於心底莫名的一股心痛之感:“夜潯!你要時刻記住,你是幽冥的神官,不是妖邪!”
“住口!”夜潯猛地一聲暴吼,然後嘴角正以一種不可思議的弧度咧開:“沒想到你居然還是這般的相信我?那好,那我就讓你看看什麽是真正的正道!”
他說完以後,便就轉過了身去,身上的玄色衣袍毫無征兆地鬆垮下了大半,露出了他的後背。
這原本該是非禮勿視的場麵,但我還是在沒有防備的時候看見了大半。
哪裏本來應該是光滑寬厚的地方,如今竟然是密布了慢慢的補丁,此時夜潯的後背的那副光景,看著就像是被人用者針線一點一點地縫合上去的!
“皇妃娘娘鳳體欠安,聖女自然是先去娘娘處問安才是。”領著我們的老宮人趕緊插話。
還鳳體欠安?雖說沒經過正禮冊封,但照目前來看,這皇妃儼然已經把自己當成了皇後。
我暗自腹誹一通,待回過神來,夜潯都已經隨著那對宮人反方向走了十幾步遠。
我剛才走神沒注意,也不知道他有沒有交代些什麽東西。
“聖女?聖女?”
驀然回首,身後的老宮人此刻正一擔憂地盯著我。
然後眼神繞過,又遙遙落在走遠的夜潯身上,看了眼他,又重新看了眼我。
如此來回一番後,老宮人抿嘴笑了笑,抬手向前做出個請的手勢,語氣平和:“聖女還需快些,娘娘還在宮裏等著你呢!”
我剛才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再加上這一催,就更不好意思逗留,腳下的步伐也就加快了些。
不過話說回來,我剛才看夜潯的時候心情確實挺奇怪的,說不上來哪裏不好,就是感覺少了他的一點嘮叨,我還挺不習慣的。
宮人一路將我領至永寧宮側門,未作通報,便直接將門推開了進入,。
領頭的宮人指著宮內的一處偏閣,語氣恭敬,態度與之前無異:“皇妃娘娘在裏邊兒等你,聖女先請吧!”
我從那側門進入,但卻直接無視了老宮人的話,一門心思打量起了這四周的物什擺件,想著確認是否有無可疑之處。
但這種罔若未聞的態度顯然惹惱了一群盡忠職守的人。
自身後的側門關上的那一瞬間,先前和順的老宮人頓時變了臉色。
他氣得鼻孔都大了,袖子一擼,雙手叉腰,衝著旁邊的小宮女揚了揚下巴,我身上驀然憑空多出了四隻女子的手。
好家夥,這小老頭居然還有兩幅麵孔呐!
“大膽!”我沉聲低斥,斟酌拿捏出一副聖女的姿態:“這就是貴國對待使臣的禮數嗎!”
“哼,禮數?那敢問聖女是如何對待我們皇妃娘娘的?”側廂房處冷冷傳來一聲嗤笑。
我被這話一激,頓時沒了脾氣,她說得好有道理,我竟然無言以對!
循聲望去,說話之人竟是那日初診皇妃時,因我直呼了皇妃二字,想要尋釁揍我的祺嬤嬤。
隻當時被夜潯攔了下來,打人未遂後,又對我們各種冷眼相待的祺嬤嬤。
我想,如果我是個普通人,今天又是落在她手上,新仇舊恨一起算,應該會被打殘吧!
不由分說,兩個宮女一左一右,架著我就往那偏閣的門口推,我配合著掙紮幾下。
眼看將要進了廂房的門,一片混亂的眼前赫然出現一隻穿著繡鞋的腳,是那個祺嬤嬤的。
剛這樣想的一瞬間,我一個趔趄,連人帶宮女一塊兒,結結實實地撲開房門摔了嘴啃泥。
揉著鈍痛的膝蓋和手肘子,我在宮女們罵罵咧咧的聲音中坐起,眼前榻上正坐著雍容華貴,風姿綽約的皇妃。
此刻雖正悠閑飲茶的她未有多餘的動作和眼神,但姿態神采卻實在是個讓人難以忽視的存在。
怪不得皇帝寧可冒天下之大不韙也要盡心醫治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