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槍杆子裏出政權

  公主一下子勾動心思，情緒有些低落。申不凡揣摩不透，剛才明明興高采烈的，怎麽一下子就一臉愁雲了？女人的心思真是變幻不定。他連忙岔開話題，問道：“公主，吐蕃軍隊的那些將領之中，有哪些是你父王的心腹？”


  公主呆了呆：“這個我就不清楚了。尚沒廬乞力徐然夏那個奸賊一手遮天，估計多半倒向他那邊了。你問這個幹嘛？要推翻他，隻要在邏些（拉薩）取得諸位大臣的支持，悄悄控製住他，不就撥亂反正了？”


  申不凡望著她，搖搖頭說道：“不然，不然，你把事情看得過於簡單了。那奸賊既然敢發難，必定是籌策多年，認為時機成熟才會動手。要我看，吐蕃軍隊之中，領兵的將領多半是站在奸賊那邊的。如果我們貿然對尚沒廬乞力徐然夏下手，那些跟他沆瀣一氣的將軍一定會人人自危，為求自保，極有可能會反戈一擊。到時候，吐蕃隻怕會四分五裂，難以控製了。”


  公主倒吸一口冷氣，說道：“有這麽嚴重？”


  “不錯。”


  “我不追究那些人的責任不成麽？”


  “哈哈，公主，你能夠做到坦蕩，但是誰都知道‘伴君如伴虎’，說不定吐蕃讚普什麽時候心血來潮，會找個借口來終究他們曾經謀反的過失。要換成我，我也會這麽想。與其等死，不如奮力一搏。”


  公主急了：“那你說怎麽辦？”


  申不凡緩緩地說道：“有一個姓毛的老先生說過這樣一句話‘槍杆子裏出政權’，因此就算邏些城那些高官全部支持你，都無濟於事，你說出來的話還是沒有份量。”


  “槍杆子裏出政權？”


  “意思是說，別人不聽話，咱們就少跟他廢話，直接把刀劍架在他的脖子上，這樣他就不敢不聽。自古以來，這一招是最簡單有效的。”這句話當然放之四海而皆準，這是一個集古今中外智慧精華之大成者總結出來的一句話，在任何時代都會閃光。白瑪拉姆公主聽了這句話，讓她以後成為了一個強腕的統治者。


  公主崇敬的望著申不凡，興奮地說：“申哥，你說的太在理了！跟那些道理講不清的人，確實就要來硬的。”


  “因此，我們首先必須弄清楚，在吐蕃軍隊之中有哪些人可以為我們所用。然後各個擊破，把尚沒廬乞力徐然夏的死黨一個個鏟除，跟他來一個釜底抽薪，他就再也興不起什麽風浪了。”


  公主有些慚愧地搖搖頭：“說道，申哥，我真的不知道哪些人會站到我父王一邊。”


  申不凡安慰道：“公主，你不知道是很正常的。讚普身體好的時候，像這樣的事情怎麽會輪得到你去操心？這樣吧，你說說看，吐蕃軍隊是如何編製，如何布防的？”


  公主一臉茫然，差點要哭出來：“申哥，我……我真的是一無所知。”


  申不凡輕輕拍拍她的肩：“沒事，沒事，這個我們會弄清楚的。”


  “申哥，我是不是很不中用？”


  “別說傻話了，你不辭艱險萬裏迢迢到大唐來搬救兵，這份膽氣與堅毅，就是許多男兒都比不上。你何必妄自菲薄？你一個弱女子，自幼成長在深宮，本來正是應該享受關懷與愛護的。你能有這份擔當，我看隻能用三個字來概括：‘了不起’。”


  申不凡的幾句話說得白瑪拉姆心中無比舒暢。公主又有些擔憂地問：“申哥，依你看，應該從哪裏著手？”


  申不凡沉吟道：“我們現處在沙州地境，而沙州距邏些城十分遙遠，即使出了什麽變故，消息也不容易傳到邏些去。當今之計，最妥當的計劃，就拿沙州最高的軍事長官開刀。控製了沙州，你們和‘瞎子村’的村民就算是安定下來了。到時候我們把你父王救出來，就不用擔心沒有立足之地。”


  “我們？”


  “我的意思是，你和天竺使團就留在‘瞎子村’，等我們的好消息。”


  公主連聲抗議道：“不行，絕對不行！你們走到哪，我就跟到哪。而且，要是你們救父王失敗，你……和父王遭到不幸，我難道會苟活人世間？”


  申不凡見她說得決絕，知道無法勸她回心轉意。兩個人並肩前行，周遭的景致令人心曠神怡，鬱積在心頭的不快釋放了不少。中午時分，葉隨風和小晴雙雙來請。申不凡問起那些隊員和天竺使團，葉隨風告知，他們都化整為零，三三兩兩被村民請到家裏，自然會得到盛情款待。申不凡頗為滿意，問道；“馬神針呢？”


  葉隨風笑笑：“也請到了小晴家裏，正候著呢。他老人家那手絕活，怠慢不得的。”


  申不凡衝他豎了豎大拇指，連聲稱好，想不到這個言語不多的葉隨風，卻是人情練達得很。


  於是，申不凡和公主跟在後麵，到小晴家吃午飯。


  小晴家裏已經擺上了一大桌，香噴噴的烤全羊架在中間，引得人口水直流。想來是葉隨風關照過，村裏人都知道申不凡、公主和馬神針都是貴客，雖然不知道他們是何方神聖，但見他們都氣度不凡，那是無法裝出來的，又不由得為葉隨風感到高興：當年在村裏遊手好閑不務正業的野小子出去不但見了世麵，而且看起來出息也很大，都為他感到由衷的高興。小晴的父親文可啟特地請了幾位德高望重的長輩過來作陪。


  申不凡和公主不卑不亢，和在座的各位父老打過招呼。而馬神針坐在席間，和村民們已經談的十分熱絡了。小晴攙著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大爺進了門，葉隨風認出是村東頭看護娘娘殿的宋大爺，忙奔過去跪拜於地，叫了聲：“宋大爺！”


  宋大爺伸出雙手去拉葉隨風，卻拉了個空，差點摔倒，口中喊道：“是野小子麽？都說你出息了，老頭子我看看是不是真的？”


  葉隨風急忙扶住宋大爺，淚如泉湧：“宋大爺，你的眼睛也看不見了麽？”


  宋大爺雙手在葉隨風臉上摸索，觸手處一片濕潤，笑著對他說：“也沒全瞎，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夥兒最終大部分都會像我一樣。一群老家夥，坐在一起，你瞧不見我，我瞧不見你，大家心平氣和的，再不用鬥嘴了。要不咱怎麽叫‘瞎子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