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遣散
月黑風高,非常適合隱身。申不凡和舒盈早早就伏身於南郊城隍廟的牆頭,透過屋頂的亮瓦,注視著廟內的一舉一動。
燭光下,馬競天神態安詳,閉目端坐。裝著金護胸的那個錦囊,就放在他的身邊。
突然,一大群黑衣人魚貫而入。為首的中年人笑道:“馬老板單刀赴會,果然有膽識!”
馬競天睜開眼睛,問:“閣下是什麽人?”
“哈哈,你見過霸王鼎,就知道我是誰了。”中年人把霸王鼎拋過來,馬競天伸手接住,念了念鼎身的文字:“力拔山,氣蓋世。興伯業,天下治。嗯,不錯,這金護胸是你的了。”
馬競天把霸王鼎拋還中年人,再把那個錦囊遞給中年人。
中年人擺擺手,說道:“不忙,我這樣得到你的金護胸,你必定不服。我們來個賭局如何?”
馬競天冷笑道:“在下如今是你砧板上的魚肉,你想切絲還是剁塊那也由得你。金護胸給你,你還想玩什麽花樣?士可殺不可辱,馬某此來,原本就沒打算活著回去。你如果存心戲弄,馬某拚了性命,也不會容忍。”
中年人鼓了幾下掌:“‘江州頭馬行,絲綢飄過洋’,馬老板一日之間,就將絲綢行解散,普天之下有幾個人能有這樣的手筆?我們興師動眾,就是為了這麵金護胸。跟你馬大老板沒得比。我們是勢利小人,無利不歡,趨利而來,不想空手而歸。”
“哼,馬某沒有心情聽你在這拍馬屁。”
中年人不以為忤,緩緩說道:“在下姑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若有不當之處,還請明示如何?馬老板舉家遠遷,必是聽說了雲夢山莊發生的故事,推斷我們總有找上門來的一天。馬老板既然知道我等對金護胸是誌在必得,卻不教家人帶走金護胸,那是擔心持有金護胸會引火燒身,危及家人性命,這‘李代桃僵’的典故,馬老板自然是亂熟於胸了。”
中年人三言兩語便將此事分解的十分透徹,申不凡暗暗心驚:“這家夥真是一個厲害角色!”
馬競天傲然說道:“不錯!這金護胸在你們眼裏是無價之寶,在馬某這裏,卻是不祥之物,有害無利。馬某生意人,不會做虧本的買賣。”
“哈哈,馬老板果然爽快!在下生平最佩服你這種有擔當之人。這樣吧,在下跟你來一個賭局,讓你心服口服。”
“金護胸既然給你,你憑什麽認為我有心情陪你賭?”
“我說出來,你自然會有興趣了。”
“賭什麽?”
“我若輸了,拍屁股走人,再也不找你馬家麻煩。馬老板輸了,金護胸歸我。”
中年人這一番話很出乎馬競天的意料之外,對方明明占盡了上風,為何反而會給他機會留住金護胸?又想到敵人既敢如此,把握自然十足,心中的憂慮更重。不過,反正自己已經沒有什麽可失去的了,跟他比一比又有何妨?馬競天毫不躊躇,慨然說道:“好!君子一言?……”
中年人伸出手掌和他擊了一下:“快馬一鞭!”
申不凡輕輕搖搖頭,心想:“你們也太顧自己的麵子名聲了,有道是兵不厭詐,對付敵人,何必束縛自己的手腳?”
管他好名惡名,最有效的方法就要用。
馬競天問道:“如何比法?”
中年人笑道:“若動起手來,血濺五步,屍橫當場,未免有失斯文。在下有個提議:在下與馬老板,各以平生所學,進行三場比試。誰贏了兩局,便就是勝者。”
馬競天頷一下首:“你且劃下道道來罷。”
眾人全神貫注,靜聽中年人說出如何比試。
“這第一、二場比試,由馬老板和在下自行決定,各以自身最得意的功夫考較對方,如果雙方各勝出一場,加試第三場,互出一掌,比拚掌力,以此掌高下決勝負。”
馬競天一時也想不透這中間有何破綻,中年人提出的三場比試方法也的確公平,凝聲說道:“好,就如你所說。”
中年人微微一笑:“請馬老板先出招罷。”
馬競天說了聲:“獻醜了!”
躲在牆上的申不凡暗暗也說了聲:“酸!迂腐!搞這套窮講究太不來勁了。”
馬競天從神案上抓了一大把熏香,用火燭點燃,很隨意地撒向空中。眾人眼前一花,隻見那數十支香頭在空中閃爍,馬上連成一片。馬競天雙手十指空中不停地彈出,落下的香頭重新被彈回空中。在馬競天的周身,似乎突然多了無數條臂膀,宛如幻身為寺廟中供奉的千手觀音。
申不凡有些惡作劇地想:“怪不得馬老板解散頭馬絲綢行的時候,眉頭都不皺一下的,原來他多才多藝,用不著擔心自己餓壞肚子。大不了,去大街上賣藝,他這一手玩得確實花哨。”
香頭的亮光如同繁星閃爍,在馬競天跟前結成一張網,煞是好看。更奇特的是,那張網不斷地變換形狀,一忽兒三角形,一忽兒圓形,一忽兒成一個火炬形。馬競天雙臂不停,卻絲毫不顯慌亂。
中年人鼓掌道:“想不到馬老板居然比賣雜耍的身手還要高明,打住,打住,不用比了,這一場我輸了。”
申不凡點點頭:“這鬼家夥這一下倒是和老申想到一塊去了,真是英雄所見略同。他媽的,不對,這小子算什麽英雄?老子用不著貶低身價,把他放到我一起來比。”
那些黑衣人似乎對中年人很是敬畏,見到中年人鼓掌,都跟著鼓起掌來。他們鼓掌的姿勢十分古怪,中年人拍一下,他們跟著動一下,就如同僵硬的木偶。申、舒二人在上麵瞧著,覺得這副情景有些滑稽。那些黑衣人看起來對領頭的中年人是絕對地服從,完全沒有自己的思想。
舒盈差點笑出聲來,申不凡手快,伸手掌捂住。舒盈狠狠地咬住,把申不凡疼得齜牙咧嘴。
馬競天收了手,數十支熏香掉下來,在地上整整齊齊形成了幾朵梅花形狀。
馬競天沒想到第一場比試如此輕易就勝出了。連伏在牆頭的申、舒二人都有些喜出望外。
中年人緊了一下衣衫,說道:“就借馬老板點燃的熏香一用,在下要是踏破熏香,或是失足踩熄香頭,就算我輸了。馬老板,看仔細了,按我的出招順序使一遍‘驚雷二十七式’,也能讓地上的熏香保持原樣,就是你贏。看仔細了!莫顛倒順序。”
中年人腳尖踏在熏香頂端上,雙臂張開,向前推出雙掌,正是“驚雷二十七式”的起手式“晴空霹靂”。他一式式演將下去: “雷奔雲譎”、“平地春雷”、“風掣雷行”……
馬競天在一邊用心記憶,這家夥使的“驚雷二十七式”並不完全是循序而來,卻是將出招順序完全打亂,想來是為了給自己增加記憶的難度。
要知“驚雷二十七式”本身是一種剛猛霸道的武功,對下盤根基要求極為沉穩,站樁越穩,掌力越雄渾。但是這個中年人站在熏香之上,用輕巧的動作演出來,就像穿花蝴蝶一般。
中年人最後一招“雷霆萬鈞”,擊在香案上,“啵”的一聲巨響,眾人震得雙耳嗡嗡直響,神案登時翻倒。
申不凡心中暗暗哼了一聲:“什麽狗屁功夫,拿神案出什麽氣?”他在心裏比較了一下,中年人雖然功夫不錯,但是出手的效率不高,如果同自己過招,擊敗他應該不太花功夫。
馬競天在邊上鼓掌,那些黑衣人卻沒有一個人跟著附和。倒不是黑衣人看不上頭領的功夫,實在是他們隻看中年人的眼色行事。中年人忙著在熏香上演練招式,那些黑衣人沒有了主心骨,像木樁似地杵在那裏,不知所措。
申不凡心頭一震,那些黑衣人為何是這種表現,難道是讓人給催眠了?他們神思恍惚的樣子,不是給人催了眠,就是服用了某種迷失心智的藥物。申不凡記起來,黑衣人那次離開雲夢山莊,坐在船上的時候,都是如此癡呆模樣。
這些迷失了心智的黑衣人像什麽?似曾相識。
申不凡思索了好半天,終於想起來了,他原來在天竺見識過的,南天竺的大象軍團,曾經用這樣的手段對付過自己,不過那個時侯,南天竺人迷失的不是人的心智,而是那些大象的。
人也好,大象也好,迷失了心智,會激發出超級戰鬥力。
中年人停了手,地上的熏香果然是絲毫無損。中年人說:“就請馬老板按照我剛才的起落動止,依樣畫一遍葫蘆。當然,這地上的熏香,不能損壞,也不能熄滅。”
馬競天知道這一下不僅是比武功,更是要考自己的記憶能力。他凝神默念,把中年人出招的順序在腦中重新演練一遍,估摸絲毫不爽了,朝中年人點了點頭。
牆頭上的二人也齊齊鬆了一口氣。
場上局麵大好。隻要馬競天依樣畫一遍葫蘆,隻需把這套掌法使得和中年人差不多,這第二場比賽,基本上可以算個平手,馬競天一下子就立於不敗之地了。
下一章預讀:馬競天遭暗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