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章：電話指導
林小北安然躺在床上，今晚他既不是副班，又不是值班醫生的上級老師，醫院裏這個點兒就算翻江倒海都不可能來找他。
難道是係統出了問題嗎？這個時候去哪兒速接受任務？
可是電話還真是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在寂靜的小房子裏顯得格外嘹亮，刺耳。
林小北拿起來一看，是王旭光，科室裏的一個進修醫生。
“他怎麽會這個時候找我？是不是打錯了？”林小北暗自狐疑。他帶過幾次王旭光，但兩人關係並不是很熟。
他隻知道王旭光來自遠郊的一家規模很小的鄉鎮醫院。
“喂？”林小北還是禮貌地接通。
王旭光急切求助的聲音立刻撲麵而來：“林老師，你在哪裏？”
“我在家休息，有什麽事兒？”
“林老師，你快來救救我，我完了。”他哭喪道。
林小北連忙安慰道：“你別急，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兒？慢慢說。”
王旭光聲音在顫抖：“我剛才給一個全麻患者誘導，插好氣管導管，卻發現麻醉機不工作了。”
“你，你事先沒有檢查麻醉機正不正常？”林小北驚問，這可是作為麻醉醫生應該具備的最基本的理念。
“我，我忘了。”王旭光呐呐地說。
艸！林小北心裏詛罵。
那些進修醫生在原單位懶散慣了，粗心大意，經常在沒有充分檢查和準備的情況下就急匆匆地把全麻藥全部給病人用上，結果在準備氣管插管的時候發現不是少了這個就是缺乏那個。
最奇葩的是，曾經一個進修醫生甚至連喉鏡都沒準備就把肌鬆劑給推了。
在林小北他們這種級別的大麻醉科室，因為人多，設備齊全，犯一些粗心大意的錯誤一般不會良成大禍。
可是在王旭光他們那種鄉鎮醫院，從專業技術人員到先進的急救設備，什麽都缺，一點點的疏忽就可能給病人帶來致命性的風險。
正因為如此，林小北每次帶進修醫生做麻醉前，都讓他們先準備好所有的急救藥品和器具，檢查麻醉機的功能，及時更換鈉石灰。
讓他們養成不打無準備之仗的理念。
王旭光在他的嚴格要求下改進了不少，沒想到回到自已醫院才幾天又恢複原樣。
這時候責備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反倒會使他更加慌亂。
林小北隔著電話安慰他：“你別慌，你不是已經將氣管導管插進去了嘛？”
這是問題的關鍵，隻要氣道維護住了，那麽所有的問題都會迎刃而解。最怕的是肌鬆劑推了卻發現病人是個困難氣道。
對於林小北他們這一級別醫院的大多數麻醉醫生來說，重度的困難氣道都是非常棘手的難題，何況王旭光之流。
“可是，可是麻醉機不能工作，沒有用啊。我推了50mg的羅銨。”王旭光慌張得完全沒有主見。
簡直想罵人，什麽都沒準備就給病人用足量的肌鬆劑。
“麻醉機不工作不要緊，你可以手捏氣囊輔助病人呼吸啊！”林小北沉住氣指導，盡量不給他壓力。
正常麻醉機按動力來源分為手動和機控呼吸兩種模式。手動模式主要用於誘導期給氧或者術後輔助患者恢複自主呼吸，它的優點是能順應患者的呼吸節奏，能較好的把握潮氣量，給氧很充分。
缺點是－－－太累了，時間長了會讓人的手酸得抽筋。
機控呼吸就是電源動力支持下通過對呼吸機設置一係列參數強行將氧氣送入病人肺內。這種純機械操作免不了簡單粗暴不夠精細的缺點，但是它省事兒。麻醉醫生隻要根據病人的生命體征調節呼吸參數就可以，一般不會對病人產生不利影響。
“不行，捏皮球一點作用都沒有，這個爛麻醉機完全給不了氧。他媽的水貨……”王旭光在電話裏罵罵咧咧。
“實在不行你可以對著氣管導管給病人吹氣啊！難道連口對口呼吸你都不會嗎？”林小北生氣地質問，電話裏他聽到監護儀SPO2警報聲越來越尖銳，心跳聲急速而響亮。
王旭光的病人開始出現缺氧症狀。
心肺複蘇術尤其是初期心肺複蘇術（BasicLifeSupport；BLS）是每個醫護人員必須掌握的基本急救技能，主要是三個方麵：保持呼吸道通暢（A，airion），醫學簡稱ABC複蘇術。
這其中最核心的就是有效的人工呼吸和人工循環。戶外急救時沒有任何醫療工具協助，救護人員通過給患者口對口吹氣給氧，然後胸前按壓維持心跳。
這種場景在很多急救宣傳畫裏都可以見到。
王旭光作為一名正規的麻醉醫生，驚慌失措之下居然連這個基本功都忘了。他的情況其實好很多，再怎麽條件差也是在醫院的手術室裏，基本的搶救設備應該還是有，而且他還給病人插了氣管導管。
他隻需要想辦法給病人維持給氧就可以了。
林小北一語點醒夢中人，王旭光在電話頓了一下，醍醐灌頂般自言自語：“對呀，我真是急糊塗了，怎麽沒想到這一點？”
似乎他按林小北的指示給病人吹了幾口氣並取得了很好的效果，那些警報聲弱了很多，憑聲音判斷SPO2應該已經恢複到90%以上（不會缺氧）。
“就這樣支持，注意病人血壓，必要時用點降壓藥。”林小北繼續指導。這樣的操作雖然解決了缺氧問題，但是由於直接對著氣管操作，對病人的氣道刺激非常強烈，容易引起血壓瞬間飆升。
如果病人是老年患者或者本身就有高血壓病史那更是雪上加霜，很可能激發腦血管破裂。
那可不是麻煩大了的問題，是會出人命的重大醫療事故。
“林老師，我們這裏沒有烏爾（普通的降壓藥，作用溫和），隻有硝油（強烈的降壓藥），而且我們沒有輸液泵。”王旭光在電話裏遲疑地說。
他的顧慮不無道理，硝油使用要求非常精細化，稍微多給一點就會引起病人血壓劇降。一般為了精確量化，都是用指定注射器（50ml）配置然後按數學公式計算靶控輸注（電子輸液泵按設定參數精準給藥）。
“不要緊，你先把一支硝油稀釋到100ml鹽水裏，然後用10ml注射器抽出1ml，再將這1ml重新用幹淨的鹽水稀釋到10ml。先給病人推2ml，觀察效果，不明顯的話加大劑量。”
正常的配置是將硝油30mg加入5%G.S稀釋至50ml注射器內，按體重計算，相當於1ml/h=0.1μg/kg.min（常用劑量：0.1-0.2μg/kg.min）。
在沒有精密醫學儀器的幫助下，安全使用藥性劇烈的藥物一個基本原則是：低濃度小劑量試驗給藥，慢慢增加。
藥物作用最大的安全隱患莫過如“濃度”二字。如喝酒一般，62°的二鍋頭喝一兩都受不了，但是你將一瓶用涼開水兌成10瓶，再喝幾瓶都不過如此。
電話那邊安靜了一陣，可以聽見王旭光在指揮護士。
一陣忙碌聲過去，林小北估計那邊處理得差不多，問道：“怎麽樣了？”
“嗯，好多了。這時血壓130/79（mmHg），心率98，血氧飽和度96%。”他語氣平和很多，似乎沒剛才那麽焦急。
“叮！”基礎知識運用：+2。
這就是所謂的宿主速接受任務？連獎勵都沒有。
林小北有些失望，準備掛掉電話，王旭光卻繼續說：“林老師，你還是趕快過來，我需要你的指導。”
他報了一個地址，在城市的遠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