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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大幕揭開(五)

  他起身走到右手邊的書架前,握住一間格子裏的一個類似燭台的物事,用力一擰,隻聽悶悶的一聲響,書架自中間位置向兩旁退開,露出了一個黑幽幽的洞口。胤禟當先走進了黑洞裏,紫蝶好奇地尾隨其後。


  洞內非常黢黑,幾乎伸手不見五指。紫蝶目不能視,感覺走起來很吃力,忽然前麵伸出了一隻溫暖的手穩穩地握住了她的手。紫蝶芳心一顫,隻感覺那隻手牽引著她緩緩向前走去。就這麽被他牽著,紫蝶心裏再也沒有了懼怕,跟著他緩緩前行。可以感覺到是走在向下的一級一級的石階上。


  下了石階,拐了個彎,忽然就有了亮光,兩旁的牆壁上每隔不遠就插著一個鐵燭台,昏暗的燭光射了過來。紫蝶看到幾十步開外的地方裝著一扇鐵門檻,依稀有兩個人站在那裏。不知啥時候,胤禟已緩緩放開了她的手。


  二人一先一後走到鐵門檻旁,早有一名侍衛打開了鐵門檻。進去之後貼著牆壁修了一排牢房,每間牢房裏都關著人,有的蓬頭垢麵,有的怒目圓睜,有的表情呆滯。紫蝶看得觸目驚心,不禁加快了幾步緊緊跟上了他。


  來到牢房盡頭,有一間空間較大的牢房,像是審犯人的地方。中間的位置半空中吊著幾口大鐵鍋,裏麵燃燒的火苗子竄來竄去。靠著牆壁的一根十字木架上用鐵鏈綁著一個人。隻見那人約摸二十歲左右,光著上半身,全是血汙,已經沒一塊好肉啦,一看就知道動過多次大刑。兩隻耳朵也已經被削掉了,隻留下兩個耳朵窟窿,血跡斑斑的。


  饒是紫蝶在尚方監見多了審訊犯人的場麵,也被麵前的一幕驚到了。二人沒有進去,而是站在牢門外邊盯著。隻見一名審訊的大漢忽然端起一盆冷水衝著那人兜頭澆了下去。那人被冷水一激,又醒轉過來,目光呆滯地盯著四周。


  胤禟握起一隻拳頭放在嘴邊,輕咳一聲。那名大漢趕忙走了過來,躬身說道:“九爺!”胤禟問道:“招了嗎?”那大漢說道:“回九爺的話,這小子硬得很,流水的刑具都用遍了,什麽也沒招。”胤禟冷哼一聲:“廢物!”那大漢嚇得趕忙跪了下來:“奴才該死,望九爺恕罪!”胤禟說道:“你繼續審吧。”


  “嗻!”那大漢起身,從旁邊的一個木架子上取過一個精致的木匣子打開了,抽出一根細如毛發的銀針,向那犯人走了過去。紫蝶知道這是“針刑”,乃是用細如毛發的銀針插入犯人的手指縫裏。由於十指連心,每插一次,犯人就會如觸電一般,生不如死。而且有的還會在針尖上抹上特製的藥水。待銀針插入指縫裏觸及到血液後,手指縫裏就會奇癢難忍。但是犯人四肢又被綁住了,無法去撓,有時候恨不得用嘴巴直接將手指頭咬掉,來減緩痛苦。


  紫蝶一顆心子已經提到了嗓子眼,隻聽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第一根銀針已經插了進去。那犯人“啊啊”慘叫,接著渾身抽搐,像是發了羊角風一般,兩隻眼睛也瞪得大大的。胤禟平靜地望著牢房中,忽然問道:“紫蝶,知道這個犯人是誰嗎?”


  紫蝶仔細看了看犯人的臉,倒像是有些麵熟,好像在哪裏見過似的,可一時又想不起來。胤禟接著說道:“他就是你們總管大人心心念念要找的太監小順子。”紫蝶聞言大驚,胤禟得意地說道:“他以為就他十三衙門會在太子爺身邊安插密探,卻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個小順子已經落到我手裏好幾天了,可遲遲不肯招供。”紫蝶望著牢房裏的小順子,淡淡說道:“十三衙門的密探都是經過一關關嚴格訓練出來的。這些酷刑雖然厲害,但是卻奈何不了他們。”


  牢房中的那名大漢又插入了第二根銀針,小順子這回倒沒有大喊大叫,而是悶聲地哼哼,依稀可見他喉結處一動一動的。胤禟望著她說道:“我倒是小看了你們十三衙門的密探。你說說,有什麽法子才能撬開他的嘴?八哥已經知道此事,吩咐說那件至關重要的物證我們一定要拿到手。那可是一件殺人利器,關鍵時刻能起到大作用。”


  紫蝶向牢房靠近了幾步,仔細打量著小順子,然後說道:“是人都有弱點的。隻要找準他的弱點,擊中他的弱點,不怕他不鬆口。太監都是無根之人,自然也就談不上娶媳婦生兒育女。但是他們也有爹娘、兄弟姐們。據我了解,很多人之所以願意進宮來當太監,大多數都是因為家裏太窮了,想謀一條生路而已。而很多太監都非常重視親情,即使每月就那麽一點微薄的俸祿銀子,他們也要托人捎回家去孝敬自己的爹娘。我們不妨在這點上做做文章,說不定能找到突破口。”


  胤禟沉思了一陣,點頭道:“有道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可這個小順子連姓甚名誰我們都不知道,就算想抓他的爹娘逼他開口,我們也無從下手啊。”紫蝶說道:“這個就交給我來辦吧。據我所知,梁公公手裏有一本記錄十三衙門所有密探的個人檔案,上麵應該有小順子的真實姓名、籍貫等資料。隻是要給我點時間才行。”胤禟擺手示意那名大漢停止用刑,說道:“你自己要小心行事,千萬不要被人發現了。如今小順子已經攥在手中,我們有的是時間和耐心。”


  “是,我記下了。”胤禟衝著那名大漢吩咐道:“馬上找個郎中給他看看傷,別把他弄死了。他要是死了,你全家就跟著陪葬。”那大漢嚇得一激靈,回道:“嗻!奴才馬上去辦。”二人又走了回去,到了走石階的地方,依舊是胤禟走在前麵拉著紫蝶的手,一階一階拾級而上。紫蝶仿佛已經忘了剛才那可怖的審訊場麵,心想這石階要是能長一些該有多好,就這麽被他拉著手走到天荒地老,直到時間的盡頭。


  二人重新回到書房裏,紫蝶看該匯報的事都講完了,於是就準備回去,可自己的一隻手還被他拉著。紫蝶一時倒不知道如何開口,猶豫了一下,還是開了口:“那個……我要回去了。太晚了入宮不方便。”胤禟隻是望著她,輕輕地“嗯”了一聲,然後拉著她送到了書房門口。


  紫蝶方要掙脫他的手去開門,胤禟忽然手上加了幾分力道,生生地攥住了她的手。紫蝶感到有點痛,人已被他緩緩攬入懷中。紫蝶頓時心頭鹿撞,既驚又喜。可以感受到他在自己耳畔均勻、溫熱的呼吸聲。


  二人都沒有出聲,就這麽靜靜地相擁著。終於,胤禟在她耳畔輕聲說道:“小蝶,你知道麽?有時候我想著你一個人在那充滿凶險的深宮裏,我自己都好害怕!我甚至後悔我自己當初的決定,為什麽那麽自私?把你一個人孤零零地送入了那火坑中?”紫蝶聽著他發自肺腑的心聲,忍不住感動得想落淚,勸慰道:“貝子爺,你不必這樣說,這是我心甘情願為你做的。當年若不是你救了我,恐怕我早就葬身黃泉啦。我從一名小宮女,步步為營,到如今成為令人不敢小覷的尚方監監正。其實我自己也很開心,或許我天生就不甘平凡吧,不想像平常女子那樣鍾情針線女紅,豢養於深閨之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如果真過了那樣的日子,我反倒不會開心。這場驚心動魄的奪嫡之爭,處處殺機四伏,你自己也要萬分小心。無論你做出什麽決定,我都會為你赴湯蹈火、全力以赴。”


  胤禟輕輕地鬆開了她,二人四目相對。他真誠地說道:“小蝶,謝謝你知我懂我。密探檔案的事不要過於強求,自保為上。你在皇宮裏能坐到今天的位置,固然有我們八爺黨的暗中助力,但是主要還是取決於你自身的努力。所以,我們都要彼此保重。相信我,終會有花開月明的那一天。”


  紫蝶點頭道:“我相信!隻要是你說的話,我都深信不疑。”輕輕地抽去自己的手打開了房門,道了聲“我去了”,緩緩沒入了漆黑的夜色裏。胤禟望著她的倩影漸漸消失,方才深情款款的目光逐漸鋒芒四射。


  難道他們彼此之間真的隻是一場鏡花水月的逢場作戲麽?他的心裏沒有答案!


  胤禟緩緩合上房門,掀起右側書架旁的一個暗色絲綢簾子,走了進去。他先走到桌子旁,拿出打火石點著了桌上的幾支紅燭,隻見地上放著一個圓形的軟墊,軟墊上跪坐著一名女子,正值二八佳齡。那女子著了一身極具異域風情的淡紫衣衫,裙裾上一寸寸皺褶,用一條深紫織錦腰帶束住盈盈一握的腰肢。烏黑的秀發高高盤起,頭上的銀白色飾物有點像漢人的鳳冠。抹胸前金絲襯紅蓮,把苗族女子的豪情胸懷展露的淋淋盡致。雙眼如秋波閃動,皓白手腕掛銀圈。未施粉黛,清新動人,宛如早晨荷塘裏新出的一朵嬌嫩的荷花。


  胤禟一時看得癡了,那女子彎腰,額頭貼地,兩隻手臂伸直掌心向上,手背也貼地,不卑不亢地道:“誇洛拜見九皇子!”胤禟方才回過神來:“不必多禮。”隨即在一旁的桌子旁坐了下來。誇洛方直起身子,說道:“九皇子是不是想問方才那位姑娘中了癡情之蠱為何沒有反應?”胤禟沒有否認,說道:“本貝子正要問問呢,感覺她跟平日裏也沒什麽兩樣。”


  誇洛道:“這點九皇子大可放心。情蠱可算是巫蠱中的極品。此蠱乃是花蠱的一種,以養蠱者的精血培植,三月開花,極其豔麗。養蠱者采下蠱花做成情蠱。為了此蠱,誇洛可是足足費了一年多才練成的。隻要是中了它,中蠱之人就會心智失常,整個人都臣服於下蠱之人。


  那位姑娘被下了癡情之蠱,隻要沒有被解除,她就會一生一世隻癡愛九皇子一人。在我們苗疆,夫妻之間下蠱是常有的事,這樣彼此就可以不離不棄,相愛一生。”胤禟忍不住笑了,說道:“那是本貝子多心了。這件事隻要辦成,本貝子自會依諾下令湖廣總督加大對你們苗疆一族的優撫政策,讓你們的族人世居祖地,安享太平。”誇洛再拜叩首:“多謝九皇子天高之恩,我們苗疆人永世不忘。”胤禟說道:“夜深了,你早些休息吧。我改日再來和你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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