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傳位遺詔（二）
胤禛又認真地盯了藥水瓶子幾眼，然後遞給了她，隨即道：“開始吧。”蘇沫茶忽然想起了什麽，道：“主子稍等，奴才去準備一個炭火盆，等一下要用。”將藥水瓶子放到了桌案上，折身走了出去，片刻後端了一個炭盆走了進來，炭火已經燃著了。蘇沫茶找到一本書籍扇了扇，炭火紅彤彤地燃燒了起來。
蘇沫茶道：“稟主子，奴才現在就消除掉‘十’字和‘禵’字，可是誰來添加另外兩個字呢？”雖然隻是簡單的兩個字，但是必須跟萬歲爺的字跡一模一樣。將來這份傳位遺詔肯定會向諸位皇子和文武百官公開。萬一筆跡不一樣，容易引起旁人的揣測。胤禛望了眼身旁的隆科多，隆科多忙躬身道：“回主子，奴才隻怕……”胤禛笑了下，道：“你們二人怎麽就沒想到本王呢？本王可是皇阿瑪的兒子，對皇阿瑪的筆跡自然非常熟悉。而且因為欣賞皇阿瑪的書法，私下裏已經臨摹了多年。這個差事雖然艱巨，但本王足可以勝任。”
蘇沫茶躬身道：“主子才思敏捷，奴才愚鈍。”說罷拿起藥水瓶子輕輕地移到了漢文遺詔的上方，先後對準遺詔中的“十”字和“禵”字，輕輕按動白色瓶身，兩滴無色的液體不偏不倚滴到了“十”字和“禵”字上。胤禛、隆科多趕忙伸頭去看，一眨眼的工夫，隻見那兩滴無色液體緩緩化開，“十”字和“禵”字跟著漸漸模糊，最終消失不見了。字跡消失的地方成了一片空白。
胤禛、隆科多二人皆是大驚失色，睜大眼睛瞪著漢文遺詔，好像是要把那兩個消失的漢字找出來一般。蘇沫茶雙手捧著漢文遺詔來到炭盆旁，將滴了無色液體的地方靠近炭盆，來回移動烘烤著。隆科多好奇道：“蘇監正，你為什麽要這麽做？”蘇沫茶道：“隆大人有所不知，由於滴了藥水的地方濕了，我要馬上把它烘幹。這樣主子才可以添字上去。”
胤禛驚歎道：“這小小的英吉利國的洋毛子挺厲害的，你瞧造出的這藥水，還有那個西洋鍾、望遠鏡，我天朝上國都還沒有呢。”過了半刻鍾的時間，蘇沫茶用手摸了摸，道：“稟主子，已經徹底烘幹了。”然後又將漢文遺詔重新攤到了桌案上，兩旁用兩個金獅鎮紙壓好。胤禛捋起袖子，長出了一口氣，拿起一支毛筆沾了墨，準備添字。
手剛抬了起來，又放了下去。無論是誰來添加這兩個字都會緊張萬分的。這小小的一支毛筆此時重逾萬斤，一支胳膊又怎麽拿得動。蘇沫茶小聲提醒道：“主子，如果你很緊張的話，可以暫緩一下。”胤禛盯著漢文遺詔，再次拿起毛筆開始添字，紮眼的工夫，一個“第”字和一個“縝”字已經添了上去。胤禛放下手中的毛筆，說道：“你們來看看寫得如何？”
蘇沫茶、隆科多趕忙湊上前，隻見新添上去的兩個字已經與通篇漢文遺詔內容渾然一體，絲毫沒有瑕疵。隆科多奉承道：“主子才高八鬥，模仿萬歲爺的筆跡足可以以假亂真。”說到“假”字後又覺得不妥，忙改口道：“奴才失言，這傳位遺詔本就是萬歲爺親筆書寫，絕無更改。”
胤禛隨手拿起另一份滿文遺詔仔細看了眼，手一鬆，遺詔落入了火盆裏。冒了股青煙，隨即那封遺詔化成了明黃色的火焰燃燒了起來。蘇沫茶、隆科多二人望著火盆裏的遺詔燃燒殆盡，相視一眼，跪身行了三跪九叩大禮，齊聲道：“奴才恭請皇上聖安！”
“平身！”胤禛挺直了腰杆，一隻手別在身後，口中第一次吐出了這兩個犯忌而陌生的字眼。
深夜的鐵獅子胡同四下裏一片靜謐，由於多位皇子的府邸安在這條胡同裏，一時間成了紫禁城裏的顯赫之地。平常膽小的小民百姓根本不敢踏足這條權貴們的禁地，生恐得罪了哪位主子爺而觸了黴頭。
紫蝶騎了一匹駿馬飛速來到了多羅貝勒府門前，直接快步閃了進去。書房內燈火通明，胤禩、胤禟、胤?一身朝服、禮帽，正式上朝時的打扮。紫蝶進了房門後，急道：“諸位爺，何太醫剛剛托小太監傳過來的消息，萬歲爺此時已經昏厥了過去，人事不省了！”三人皆是渾身一顫。
胤?握著拳頭，急乎乎地道：“十四弟人到哪裏啦？老爺子眼看就要落氣，再不來隻怕就見不著老爺子最後一麵啦！”胤禩搖著頭，說道：“隻怕是趕不上了。畢竟還有這麽遠的路程，最少還要兩三日才能到。”胤禟憂慮道：“我感覺到事情越來越不妙！皇阿瑪昨日忽然不讓我在禦前侍疾了。身旁隻留了梁九功、魏珠、隆科多、蘇沫茶、普寧等幾人。基本上都是四爺黨的核心人物。而今暢春園已經被步軍統領衙門的精兵裏裏外外重重包圍。我們在禦前除了一位何太醫，什麽人也沒有。清溪書屋裏發生了什麽我們根本不知道。”
紫蝶望著胤?道：“十爺，密雲駐軍的兩萬兵馬不是已經到達既定位置了嗎？”胤?點頭道：“是的。何立衡將軍的兵馬現在距京城南門五十裏處，隨時可以行動。不消兩個時辰，可以直入京師。”紫蝶又望著胤禩道：“八爺，我看不能再等下去了。幹脆直接以護駕的名義，讓這兩萬兵馬開進暢春園。然後諸位爺隨後請旨麵見萬歲爺。”
胤禩沉吟道：“麵見皇阿瑪又能怎麽樣呢？讓他老人家提前宣讀繼位人選？”紫蝶進言道：“不錯！我看可以搞一個朝中百官聯名的折子。諸位爺一起帶著折子麵見萬歲爺。就說如今朝局動蕩不安，懇請萬歲爺提早宣布繼位人選，以安天下臣民之心。”胤禟附和道：“我看此計甚好！眼下都火燒眉毛了，我們不能坐視老四的人在皇阿瑪麵前來回晃悠，就怕他們暗中動手腳啊！”
幾人正自商議，忽聽敲門聲響了起來，是胤禟的手下木壽。木壽喘著大氣道：“稟諸位爺，何立衡將軍命奴才來報，說是有一支一萬人左右的精兵已經埋伏到了他們身旁，不知是哪一隻軍隊？而且已經拉開了架勢，好像在監視他的兩萬兵馬，隨時要開戰的樣子。”胤?大罵道：“他娘的！從哪又蹦出來這麽一支精兵？”
胤禩沉吟一陣，說道：“以我推測，應該是豐台大營分的兵馬過來，就近監視何立衡將軍的兵馬。木壽，你即刻前去傳令何立衡將軍率領手下兵馬向暢春園移動。我來擬寫一份百官聯名的折子，然後百官簽名後，我們即刻闖宮見駕！”木壽領命後快速退了出去。胤禩來到桌案前快速擬好了折子，然後將折子遞給了胤禟，說道：“八爺黨的大臣們都在西廳裏，讓他們速速簽名。然後我們即刻動身！”胤禟應了聲，拿著折子快速走了出去。
約摸一炷香的工夫，胤禟手拿折子返了回來，說道：“總共有一百三十七位大臣聯名。”胤禩等人也快速簽了名字。隨後，眾人出了府門，直接騎馬快速趕往了暢春園。
“噠噠”的馬蹄聲響徹耳畔，眾人騎在馬上嘴裏不時地喊著“駕”。胤禟大聲道：“八哥，如果步軍統領衙門的人攔我們怎麽辦？”胤?幹脆道：“兩個時辰後，何立衡將軍的兵馬會在暢春園西北門集結完畢。而老爺子現住的清溪書屋就靠著整個園子的西北角。如果我們被人阻攔，幹脆率領兵馬強攻西北門。我想隆科多不可能把他手下的兵馬全部調來了吧。攻下西北門之後，我們帶兵迅速控製清溪書屋。隻要老爺子在我們手中，我們就等於掌握了主動權。然後即刻讓老爺子宣讀繼位人選。如此一來，大事可定矣！”
胤?平日裏有些傻乎乎的感覺，而且又性情急躁。此次連紫蝶都不得不佩服他，這條變動之法極為靠譜。胤禟牽著馬韁繩，大聲道：“八哥，你覺得十弟的計策如何？”胤禩道：“暢春園的地形西北高，東南低，由西向東逐漸傾斜。而且園子裏房舍眾多，大大小小好幾百間，九曲十八彎的。那些兵丁們猛然進入，隻怕根本摸不清方向。還有，隆科多肯定也在園子裏派了重兵把守。老十，你聽清楚！一旦你的計策真的實施起來，由你跟何立衡將軍親自帶隊。兵丁攻入西北門之後，你們不要與步軍統領衙門的兵丁過多糾纏，直撲清溪書屋而去。剩下的交給我們周旋。”
紫蝶坐在馬上，渾身一震，這就等於他同意了胤?的緊急變動之法了。胤?響應道：“八哥，我記住了。剛好我今晚可以趁此機會活動活動筋骨，好好教訓一下步軍統領衙門的那幫兔崽子們。”胤禩轉頭衝他叮囑道：“切記一點！不要傷著皇阿瑪！我們還要他老人家親自宣讀繼位人選，隻有這樣十四弟繼位才會名正言順。我要讓老四和四爺黨的那幫人輸得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