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榮登高位（四）
二人都沒有再說話，以前猛一見麵都會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的。而如今，二人不知怎麽了，皆是相顧無言。紫蝶的嘴角動了下，開口道：“四妹，馬上就到大年下了。我們一起去給大姐上個墳吧。我有些想念她。最近做夢總是能夢到她，還有三妹。”
蘇沫茶看了她一眼，點頭說了個“好”字。沒一會兒的工夫，二人已經到了門口，緩步進入了執事大堂，隻見各個分支機構的頭領們都到了，包括副監正，還有剩下的領班屬員等等，加起來總共有三四百人。整個大堂被擠得滿滿當當的。所有人一見到蘇沫茶進來，都紛紛上前跟她主動打招呼，點頭示好。
而身旁的紫蝶呢，卻無一人理睬。好像當她是透明人似的。看來所有人都知道了她暗地裏效忠八爺黨，如今八爺黨的黨羽們在朝中不斷遭到清洗，就是他們的首腦廉親王也遭到新帝的多次斥責。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八爺黨很快要倒大黴了，麵前這個效忠八爺黨的人自然也逃不掉。
蘇沫茶瞥了眼，見紫蝶一個人坐到了一個不起眼的位置，表情平淡，像是對眼前的一切都看開了一般。她忍不住又可憐起她來。眾人正吵嚷著，忽聽一個奸細的聲音道：“總管大人到！”
大堂裏頓時為之一靜，落針可聞。隻見魏珠麵帶微笑，手拿一柄拂塵邁著緩慢的步子走了進來，然後直接坐到了寬大的桌案前麵，身後跟著的兩個小太監一左一右分列兩旁。眾人全部站好，躬身施禮：“屬下等參見總管大人！”
魏珠擺手道：“免禮！咱家蒙皇上隆恩，忝居這個總管的位置，以後還要仰仗諸位鼎立相助啊！”大堂裏又是一片奉承之聲。魏珠以手扶案站了起來，接過身後一名小太監手裏的一個木匣子，揚聲道：“聖旨下！蘇沫茶跪聽！”
堂上眾人全部跪了下來，蘇沫茶上前幾步，跪在前麵，道：“奴才蘇沫茶恭聆聖諭！”魏珠揚聲道：“十三衙門尚膳監女官蘇沫茶入宮多年，忠慎勤勉，先帝在時，亦多有褒獎。今官升四品，晉升十三衙門副總管大人，協助總管大人魏珠總覽十三衙門常務事宜。並加恩特賜密折專奏之權，可隨時密奏言事，直達天聽。欽此！”
蘇沫茶連磕了三個頭，說道：“奴才謝皇上隆恩！”魏珠走了下來，說道：“蘇副總管，請起吧！”蘇沫茶道了句“謝總管大人”。魏珠環視著堂上眾人，說道：“你們還愣著幹什麽，還不趕緊參見副總管大人。”堂上眾人全部衝蘇沫茶躬身施禮：“屬下等恭賀副總管大人官升四品，榮登高位。”
蘇沫茶倒有些不好意思，忙道：“免禮！都起來吧。”魏珠隨即道：“那我們開始議事吧。”然後走到了桌案後麵坐了下來。蘇沫茶剛要站回自己的位子上，魏珠忙道：“蘇副總管，你的位置在這裏呢。”蘇沫茶訕訕一笑，也走到了寬大的桌案後麵，小心翼翼地坐在了魏珠左手邊的一把寬大的紅木椅子上。
議事足足議了一個時辰，主要是談與粘杆處展開協同辦差的事宜。蘇沫茶聽著，心道：“這兩個令天下臣民聞風喪膽的機構如今要合並在一起了，那威力自然會進一步提升。恐怕真要趕超大明朝的錦衣衛了。”
結束後，蘇沫茶出了執事大堂，先來到新帝麵前叩謝了皇恩，然後換了身衣服就出宮了。身份變了之後，蘇沫茶發現出宮連腰牌都不用驗看了。雖然剛剛才宣布聖旨晉升自己為十三衙門副總管，但是好像所有人都已經提前知道了似的。
坐馬車到了雍和宮外麵，蘇沫茶直接走了進去，見到了右佐領哈赤塔。哈赤塔主動上前打招呼：“恭賀蘇姑娘晉升副總管大人！是不是該請客呀？”蘇沫茶笑了下，道：“你們的消息倒是靈通，我也才剛剛知道的。”
哈赤塔神秘地道：“哎呀，副總管大人，你忘了我們是幹什麽的了吧。”趕忙又道：“你是來找穆碩的吧，他出去好一陣子了，說是要見個人。你到他房裏等一下吧。”引著她來到了穆碩的房間裏，又親自給她泡了茶端過來。
蘇沫茶道了句“多謝”，哈赤塔道：“蘇副總管，我忙我的去了，你要是無聊可以看看書。”蘇沫茶點了點頭。哈赤塔退出去後，她仔細打量著房間，還是和以前在南北商行後麵的房間裏布局沒變，簡陋得不得了。房間裏顯得很空曠。看這場地，足可以在房間裏摔跤了。
她走到了書架前，隨手拿起一本書籍翻看著。看了一陣子，覺得眼睛有些發酸，忙用手揉著，忽聽見開門聲。隻見穆碩滿麵春風地走了進來，離她還有丈餘的距離，笑著躬身道：“奴才穆延·巴赫參見副總管大人！”
蘇沫茶知道他是故意打趣自己，故作威嚴道：“巴赫，這次你的差事又辦砸了。你說說本總管大人該怎麽懲罰你。”穆碩隨手關了門，笑道：“但憑副總管大人處罰。要麽就讓屬下抱一下副總管大人吧。”搶上幾步將她摟在了懷中。
二人甜蜜地相擁在了一起，蘇沫茶道：“這道旨意下得很突然，我都有些懵了。”穆碩道：“雖然你不能像隆科多、年羹堯那樣顯赫，但也是立了大功的。主子一向賞罰分明，自然會嘉獎你。現在你已是十三衙門的二號人物了，以後就算上書房大臣見到你也會點頭哈腰，主動向你示好的。”
蘇沫茶幽幽歎了口氣，說道：“可這一切並不是我想要的。如今義父已經告老還鄉，沫瑾姐姐依然下落不明，偌大的紫禁城裏我就剩下你一個親人了。我現在就想時時刻刻陪在你身旁，其他的什麽都不想要。”
穆碩聽她提到“義父”二字，登時內心一顫。他收到粘杆侍衛傳來的消息，梁九功已經在返回山西的路上被皇上秘密處決，屍體都已經下葬了。要現在就告訴她實情嗎？穆碩一時拿不定主意。
在心裏盤桓了好一陣子，穆碩始終沒有道出口，心想還是找個合適時機再說吧。二人坐到了桌子旁，穆碩拉著她的手，輕輕搖著說道：“小茶，突然跑過來找我，有什麽事嗎？”蘇沫茶白了他一眼，道：“沒事就不能來找你了。我是有件事要與你商量一下。”
穆碩見她表情嚴肅，遂道：“什麽事？”蘇沫茶憂慮道：“義父臨走之時，讓我找個合適時機也離開皇宮。但你看現在，我又剛剛升了官，隻怕想走都走不了。”穆碩聞言愁眉深鎖，像是遇到了極大的難事一般，隨後鄭重地望著對方，說道：“小茶，此事還需從長計議，不能操之過急的。主子如今已經貴為九五之尊，帝王之心，深不可測！尤其是像你我這樣的身份，不可能輕易抽身而退的。這件事交給我來辦吧。你先安心在宮裏當好你的副總管大人。”
蘇沫茶心想也隻能先這樣了，乖巧地“嗯”了一聲。
黃昏將近，紫蝶一個人出了宮門，坐上了胤禟的馬車。胤禟見她一上車就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趕忙關切地詢問緣由。紫蝶勉強笑了下，說道：“身子有些不適，可能是著了涼，無礙的。我們去八爺那裏吧。”
胤禟於是吩咐趕車的小太監速度放慢一些，馬車開始緩緩向廉親王府駛去。紫蝶低著頭，其實她身體沒有毛病，隻是心裏鬱結而已。自從魏珠執掌十三衙門、蘇沫茶晉升副總管大人之後，她在十三衙門裏的處境就越發尷尬了。除了統轄的尚方監，其它十二個分支機構都不在買她的帳，而且還刻意跟自己拉開了距離。
尚方監裏的幾名心腹屬員也找了各種理由請辭，紫蝶知道留也留不住，隻得全部同意了。尚方監的人心已經散了，而且自己在監裏的威信也在逐漸減小。近來一段時間，她經常夜裏失眠，心想著皇宮裏的日子越來越難熬。仿佛無論隨時走到哪裏，都有人在背後議論著自己似的。
她甚至已經萌生了請辭尚方監監正然後出宮的想法，可是他會答應嗎？八爺黨會答應嗎？雖然如今朝堂上四爺黨已經占了絕對上風，而且新帝的帝位也日趨穩固。但是八爺黨依然沒有徹底服輸的意思，除了一個遠在遵化的十四皇子，以廉親王為首的八皇子，帶著九皇子、十皇子和一些依附勢力仍然在做著最後的抗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