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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秘密牢房(四)

  什麽人膽敢夜闖十三衙門的秘密牢房刺殺紫蝶呢?蘇沫茶也無心去問信件的事了,轉個彎兒朝自己的小院走去。還能是什麽人呢?鐵定是八爺黨無疑了。對方怕紫蝶吐露八爺黨的機密,自然要先下手為強殺人滅口。蘇沫茶突然替自己的二姐不值,幾十年來為八爺黨赴湯蹈火,結果換來了什麽呢?剛一出事對方不是想著施救,而是要痛下殺手以絕後患。回到房間裏後,蘇沫茶喚了聲“來人”,一名屬員走了進來,躬身道:“副總管大人有何吩咐?”


  蘇沫茶提筆寫了個紙條遞給她,道:“你去一趟尚膳監,將這個紙條交給何廚子。讓他親自烹飪,將上麵的幾樣小菜燒好,然後給我送過來。”那名屬員接過紙條,道:“嗻!屬下即刻去辦!”說罷退了出去。蘇沫茶一手扶著桌麵挨著圓桌坐了下來,敬保剛才打死也不肯說出二姐現在如何了,看來是必有緣故。既然昨夜那夥刺客沒有傷到二姐,那二姐應該不會出什麽事呀?不管怎麽樣,待會兒幾樣小菜一送過來,自己就馬上趕往刑部天牢。


  牢房裏吃晚飯的時間剛過,由於自己身份的特殊性,牢頭敬保親自送來了晚飯的吃食,放在貼著牆的一個小木桌上。小木桌上的一盞油燈發出昏黃的光,照在飯食上發出一種誘人的光芒。


  紫蝶趴在地鋪上,雖然已經過去了好幾日,郎中也已經用過藥了,可背部灼燒得太嚴重,仍然痛得厲害。當時自己被綁縛在鐵柱子上,隨著火勢加大,隻覺得鐵柱子越來越滾燙,自己像是被置身在烈火中炙烤一般。後腦勺的秀發都烤焦了,發出一陣陣刺鼻的氣味。忍受了不到半刻鍾的“炮烙之刑”,紫蝶就疼死了過去。


  再醒來時,發現人已經在牢房裏了,一名郎中模樣的人正在給自己背部敷藥。看來他們還不想讓自己一下子死去,要留著慢慢折磨。紫蝶強撐著身子骨,往小木桌的一頭爬了一點,想直起身子吃點東西。自己要活下去,還要見他最後一麵。還有臨別的話語要訴說。


  所以自己還不能死!

  身子動了動,牽動了背部的傷口,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紫蝶咬牙強忍著,伸手去夠粗瓷碗裏的饅頭。一個不小心,帶翻了粗瓷碗,“哢嚓”一聲摔在了地上,碗裏的兩個圓咕隆咚的饅頭滾落到了牢門旁。紫蝶一抬眼,見牢門外站著一人,目中淚光閃動,正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


  隻見蘇沫茶手裏提著一個紅漆食盒,身後躬身立著敬保。她道:“開門!”敬保道了聲“嗻”,上前打開了牢門,蘇沫茶拎著食盒走了進來,然後道:“下去!”敬保躬著身子退了出去。紫蝶望著蘇沫茶,臉上擠出一絲微笑,說道:“四妹,我就知道你會來看二姐的。在‘四朵金花’之中,四妹最看重姐妹之間的情誼。”蘇沫茶放下手中的食盒,扶著她在地鋪上躺了下來,手指不小心觸到了她的背部。紫蝶疼得渾身發顫,連忙倒吸了幾口涼氣。


  蘇沫茶仔細看了看她的背部,發現肌膚已經紅腫潰爛,黃色的膿水淌到了衣服裏,發出刺鼻的氣味。她忙道:“二姐,你這是怎麽了?”紫蝶笑了聲,道:“還能是怎麽了。落到他們手裏,你以為他們會放過我嗎?”蘇沫茶頓時恍然,這是魏珠已經對她動了大刑,難怪敬保下午的時候死活也不肯說出口了。


  紫蝶望了眼食盒,說道:“四妹,你喂我吃點東西。我還真有些餓了。”蘇沫茶“嗯”了一聲,小心地扶著她躺了下來,然後打開食盒,端出了幾樣她平素愛吃的小菜,然後拿過一個白瓷碗,一口一口夾了喂到她口中。紫蝶邊吃邊道:“嗯——一嚐就知道是何大廚的手藝。你還別說,好久沒有吃到他燒的美食了。不想今日在這牢房裏有口福了。”蘇沫茶一邊喂著她吃東西,一邊偷偷的抹眼淚。紫蝶像是察覺了,勸慰道:“四妹,別這樣。凡事有因必有果。我有今日的下場,都是當初我自己選的。怨不得旁人。”


  喂了一會兒,紫蝶就吃不下去了。蘇沫茶又喂她喝了幾口甜湯,紫蝶道:“謝謝四妹,我吃飽了。”蘇沫茶將湯碗放到小木桌上,然後坐到地鋪上,將她的頭放在自己的膝蓋上,讓她趴著舒服一些。蘇沫茶想起魏珠的話,開始在腦中思慮著該如何開口。不料紫蝶倒先開口了:“四妹,你今夜來見我,想必是來替總管大人當說客的吧?”


  “二姐!”蘇沫茶先喚了一聲,然後道,“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了好不好?那個年大將軍你聽過吧?威震西北、權勢熏天,氣焰何等囂張,如今馬上都要日薄西山了。皇上如今乾綱獨斷,沒有辦不成的事。十皇子、十四皇子已經身陷囹圄,你們八爺黨已經土崩瓦解了。你還替他們賣命值得嗎?”


  紫蝶淡淡道:“這不是值不值得的問題。我紫蝶的心裏就從來沒有‘背叛’二字。何況我與他早有約定相守一生。如今豈能為了自己獨活,而要陷害於他。”都到了這個時候,她依然心心念念的都是他。蘇沫茶不禁搖了搖頭,急道:“二姐!”紫蝶趕忙打斷了她的話,道:“四妹,我們不聊這個話題了好不好?上次說要跟你一道去帽峰山祭奠大姐的,現在也去不成了。你自己一個人去的嗎?”


  蘇沫茶知道她是有意岔開話題,可自己不能再拖了,再讓她待在這個鬼地方,估計活不了幾日的。她輕輕晃了下她的胳膊,質問道:“二姐,我知道你癡戀九皇子,對他情根深種。可你想過沒有,人家未必就那麽看重你。說不定隻是把你當作一枚隨時可以丟棄的棋子而已!”


  “你胡說!”紫蝶怒了,“他自然是喜歡我的。這麽多年來他對我怎麽樣,我能感覺得到。”


  蘇沫茶知道不說不行了,道:“二姐,人家既然這麽喜歡你,可為什麽又要派刺客來刺殺你呢?”紫蝶聞言抬起了頭,看著她道:“你胡說八道!你隻不過是想誘騙我揭發八爺黨而已,然後好讓你的主子趁機扳倒他們。我不會上你的當!”蘇沫茶嗤笑了一聲,道:“我胡說八道,待會兒你就知道我是不是胡說八道了。”隨後衝牢門的方向喚了聲“來人”。


  紫蝶麵帶疑惑地盯著牢門的方向,隻見敬保鑽了出來,身後跟著兩名侍衛,用鐵鏈鎖著一名蓬頭垢麵的男子,約摸四十來歲的樣子,滿身血汙,看樣子也是動過大刑了。蘇沫茶道:“將此人帶進來。”


  敬保道了聲“嗻”,吩咐兩名侍衛將那人帶進了牢房裏,站到了二人的麵前。蘇沫茶站了起來,走到那鎖著的人麵前,道:“二姐,你應該認識此人吧?”紫蝶疑惑地盯著麵前之人,不發一言。蘇沫茶抬手撩開他額前的亂發,說道:“我讓你認清楚一些,免得你看不真著。”又衝敬保遞了個眼色,敬保隨即拿過一個火把照著那人的臉龐。


  在火光的映照下,登時露出了一張粗獷男人的臉。是九貝子府的護院首領木壽!察覺到了紫蝶臉上的表情變化,蘇沫茶轉而望著木壽,道:“木首領,你當著我二姐的麵兒再說一遍。昨天夜裏你帶著四名殺手到刑部天牢裏幹嘛來了?”木壽眼神躲閃,不敢去看紫蝶的眼睛。敬保趕忙上前,揪住他恐嚇道:“怎麽?木首領,莫不是想嚐嚐我們十三衙門裏的‘炮烙之刑’嗎?那滋味可不好受啊!”


  木壽瞬間軟蛋了,嚇得趕忙跪了下來,磕頭如搗蒜:“副總管大人饒命!奴才全說。昨兒夜裏,奴才奉命來刺殺天牢裏的紫蝶姑娘。”蘇沫茶疾言厲色,追問道:“說清楚!奉了誰的命?”


  “奴才是奉了本主九貝子爺的命!”


  紫蝶一怔,呆若木雞地一動不動。蘇沫茶抬了下手,敬保等人將木壽又押了下去。幾人退出去後,牢房裏登時安靜了下來。蘇沫茶看了眼牢門的方向,道:“二姐,你方才聽清楚了吧。你對人家忠心耿耿、癡心一片,可人家是怎麽對你的呢?人家是想要你的命啊!昨兒夜裏,若不是秘密牢房裏守衛森嚴,你此刻已經——”竟不忍再說下去。


  紫蝶隻是愣愣地趴著,目光空洞無神。癡戀了幾十年的枕邊人,竟然會派殺手來取自己的性命。難道自己這幾十年的情愛都錯負了人麽?自己在他心中真的就是一枚隨時可棄的棋子?紫蝶覺得腦海裏一片空白,一種渾渾噩噩的感覺,她感覺到自己的心底像是有什麽東西瞬間坍塌了。


  蘇沫茶望著她,說道:“九皇子這麽做就是怕你吐露八爺黨的機密,好威脅到他,所以才冒險來殺你滅口。事到如今,你看清楚他的真麵目了吧?你那些所謂的真心、真情不過是一場鏡花水月罷了。二姐,你快醒醒吧。”蹲下身輕搖了搖她的胳膊。紫蝶望著小木桌上的油燈,燈焰忽閃忽閃跳動了幾下,又開始靜靜地燃燒。


  幾十年的情愛都是一場鏡花水月?隻聽心底裏一個聲音道:“不是!絕不是!他是愛著你的!”另一個聲音反駁道:“他根本就不愛你,隻是在利用你。如今你失去了利用價值,他就不管你的死活了。”兩個不同的聲音在她心底裏吵鬧了起來。


  紫蝶忽然抬手捂住自己的心口位置,麵露痛苦之色。蘇沫茶慌了,急道:“二姐,你怎麽了?”紫蝶喘著粗氣道:“沒事,心口疼。最近不知怎麽了,偶爾就疼起來了,好像有個小蟲子在撕咬自己的心子似的。”蘇沫茶麵帶猶疑,問道:“之前有過嗎?”紫蝶搖頭道:“從來沒有。就是被抓進來之後才這樣的。”蘇沫茶伸手替她輕輕揉著心口位置,好一會兒才道:“好些了麽?”


  紫蝶點了下頭。蘇沫茶繼續道:“二姐,你就聽四妹一回吧。早些揭發他們,說不定皇上還能放你一馬。如今大姐、三姐都去了,‘四朵金花’就剩了你我二人。以後我也會離開皇宮,餘生我們就相依為伴,再也不理會這些紫禁城裏的紛爭。”


  紫蝶想了想,說道:“四妹,如果你真想幫二姐。就讓他來一趟天牢裏吧,我想再見他一麵。就算是死,我也可以瞑目了。”望著她的眼神,蘇沫茶知道自己的施救計劃徹底失敗了,她終究是不可能去揭發八爺黨的。忽而,蘇沫茶覺得自己的手一暖。是她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紫蝶誠懇地盯著她,道:“四妹,幫幫二姐。這是二姐離世前最後的心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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