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情獄(21)
第九十四章情獄(21)
那張床下邊靜置著一口巨大的水晶冰棺,裏邊安靜地躺著一具男屍。那具男屍麵色慘白,但肌膚通透,保存極好,就像剛睡著般。屍身上紮滿了銀針,看上去格外詭異。
若是那紅衣女子平日在這張床上休憩,豈不是跟這男屍躺在一起。想到這裏,南榮璞初不禁打了個寒顫。
褚昱看到這幅冰棺以及冰棺之內男屍的麵容,忽然仰頭哈哈大笑。他揮袖直指那副冰棺,轉身看著倒地的紅衣女子,眸中寂滅如死。
“你還說沒有騙我?這是什麽?”
那女子瑟縮了一下,搖了搖頭,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褚昱眸中帶淚,拎起那隻紅色的錦囊,自嘲地笑了笑,“你騙我他肉身隕滅,隻剩靈識存於這錦囊之中;你騙我需千年玄冰增進修為;你處處提防於我,把我想得如此不堪!”
這個處理族中各類繁雜事務眉頭都不抬一下的男人,此刻肩膀微顫,背影孤寂落寞,身形微晃,語帶顫栗,“對一個人好,就是為了索取些什麽嗎?愛一個人,就必須得到她嗎?!”
“好!你不信我也罷,那我就做一個你心中的褚昱便是!”
褚昱不停地在床邊摸索,不過片刻,找到了一個機關——那是一個精致的雕花,刻在床沿,並不顯眼。
但褚昱一摁,床便緩緩挪動,露出一個巨大的地窖。一股濃重的屍氣緩緩傳來,裹挾著那股獨特的微腥的檀香之氣,古怪而豔糜。
地窖裏層層疊疊地累積了眾多屍體,皆未腐爛,似是新喪之屍,正以一種奇異的擺放方式呈現於前。雲淩修看了看那些屍體,轉頭看了看大廳內橫斜掛立的木偶——紅線牽連,鈴鐺排布,風吹不動,聲響為寂。
他又看了看地窖之中的屍體擺放,竟和那些木偶的擺放別無二致!
“這是……”
雲淩修心下大駭,不可置信,“這是…天盛陣!”
居然是天盛陣!這是一種極為陰邪的上古秘法,沒想到竟在這裏得見!傳聞中,天盛陣與天盛咒歌乃是上古邪術之首,集陣法排布與咒語吟唱之效,有改天逆命之能!
但此陰邪之術,以九十九具新喪之屍為引,每日增一,三月有餘方可成;同時,以生人精血作底,極難實現,因而無人可證其傳言真實性。更遑論,施法之人需於每月月盈之時,以自身命線為弦,靈力修為作樂,吟唱密咒低喚。如此七七四十九次,方可回魂。
命線既定,哪經得住如此耗損?施術者幾乎以命相搏。
“這麽多……屍……體……”南榮璞初睜大雙眼,回想起上次前去探查新墓被盜一事,雲淵查探到的那隻被掩蓋掉一半的女子腳印,喃喃道,“你就是城中的盜屍人?!”
無人回應,但老管家的話語已經說明了一切——
“你這妖女!”
一向溫和有度的褚管家再也忍不住,指著那女子破口罵道,“家主這些年為了你,受了多少苦,擔了多少罪責,做了多少違背本心的事情,你不知道嗎?你竟用道聽途說的秘法哄騙於他,讓他變成如今的模樣!”
說到此,年邁的管家甚至吐了一口血。鮮血滴滴點點地灑在他胸襟的衣衫上,不消片刻,便融進了那衣衫濃重的墨藍色之中,瞧不真切。
在命運這個巨大的染缸裏,誰人的改變不是無聲無息的?可誰……又能逃得過呢?
褚昱臉色蒼白,回想起這些年來的點點滴滴,苦笑不已。
方才揮開她那一下,他看似下手極重,實則並未忍心下狠手。那是他愛慕近二十年的女子,是他不顧一切小心嗬護的女子。
直到剛剛褚昱還在騙自己,或許她尚有苦衷,尚有一絲溫情。
而現在,所有的一切,不過是個笑話——為她傾盡所有,可她從未信任過自己……哪怕一絲半點。他又悲又怒地站在那具冰棺邊上,哀哀地笑著,眸中卻漸漸湧出了淚水。
“阿青,他都死了,我還能對他做什麽呢?”
“他沒死!”
阿青聽聞他如此說,瞬間雙眸通紅、言語激動,“不!他沒死!他沒死!”她看向那個躺在冰棺之內的男子,眸中逐漸漫出絲絲溫柔,似陷在回憶中,喃喃道,“他隻是睡著了…他說過了…他隻睡一小會兒…就一小會兒……午時便可叫他……”
“對了!午時!”那紅衣女子一下子從地上爬起來,望向窗外。窗外陽光彌漫,卻似乎永遠也透不進這個帷幔厚重的房間,她神情迷離地望著明媚溫暖的窗外,眉間緩緩揚起了絲絲莫名的喜悅,“午時到了……午時到了嗎?”
“他已經死了!”
見她神誌不清的模樣,褚昱忽然間勃然大怒,伸手便去拔那男屍身上的銀針,幾乎吼叫出聲,“他死了!!他死了十五年了!”
十五年?!
雲淩修等人大驚,那具屍體已保存十五年之久!竟完好無損!
銀針細細密密地紮在那具男屍之上,褚昱胡亂地伸手去拔,被刺得滿手是孔,細細地血珠溢滿雙手,滴到那具屍體的肌膚上,瞬間便是一個黑色的小洞。那具看似保存良好的屍體,像是一個空殼,不過片刻,便被血珠澆得滿是黑黑的洞。
“不!”
阿青撕心裂肺地撲過來,卻被自己絆倒在桌邊,“不!我就快成功了,就快要成功了!”
“你還不明白嗎?”褚昱看著麵前這個執迷不悟、一意孤行的女子,眸中愈發冷淡,“沒用的……你自己也知道的,不是嗎?”
“不會的!不會的!”那女子匍匐在桌邊,朝這邊爬來,緩緩扯住了褚昱的衣角,滿麵淚痕與狼狽地哀求道,“昱郎,你幫幫我!再幫我最後一次!”
褚昱恍若未聞,一刻未停地拔著那些銀針。
“不幫嗎?”那女子緩緩站了起來,呢喃了半晌,忽然握手為爪,如一團火球般衝了過去。殺意騰騰,黑氣彌漫、這一擊蘊集了她全部的功力,直直地捅向褚昱的後背,竟是下了死手!
這一襲擊出乎意料,眾人大駭!褚昱仍舊埋頭瘋狂地拔著那具屍體上的銀針,甚至未意識到自己已然置身死亡邊緣。
“父尊!”
“家主!”
……
在這生死存亡關頭,一把刀破窗而入,朝紅衣女子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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