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進宮
在西郊別苑待了兩日,希嵐湟才等來了宮裏的召見。
下旨的不是大印皇帝,而是皇後。
希嵐湟此番前來大印乃是和親,帶著兩邦交好的使命,所嫁之人自然身份不會低了去。而大印皇帝正值壯年,娶嵐湟公主幾乎是所有人心知肚明的事情。
若希嵐湟入宮為妃,那麽她以後就得在皇後手下討生活了,此番召見,大抵是皇後對她的試探了。
這般想著希嵐湟拿下頭上的九珠琉璃簪,指著一旁的白玉蝶簪道:“換這個,衣裙也換一件,那件煙柳色的流仙裙就好。”
“奴婢倒是覺得公主容色傾城,便是紅色也壓得住。”朝歌遺憾的說著,去拿了流仙裙出來。
希嵐湟看了一眼擺在一旁的火紅長裙,眼底有著歡喜之色,嘴上卻道:“無妨,這件也很好。”
她自小頂著第一美人的頭銜,姿色如何自不消旁人說,隻若此番進宮還刻意打扮,難免不會引起皇後的嫉妒。
這種不必要的麻煩,還是不要招惹的好。
宮裏來了馬車,護送她直接入宮,到了宮門下馬車,便有一個小太監領著,卻隻將她引到禦花園便溜了。
希嵐湟四處看了會兒,尋了處涼亭坐下,喝茶欣賞風景。
不同於草原風吹草低見牛羊的廣闊,大印的風景偏向秀麗,而皇宮內的禦花園更是精致,處處都是匠心獨到的布置。
隻是再好看的景,看久了也會膩。
“大印的皇後娘娘,很忙嗎?”
已經枯坐了一個多時辰了,此時日頭漸上,陽光已經烈了起來。希嵐湟心中升起一股躁意,麵上雖然沒有不悅,眼底卻是有些不耐煩了。
朝歌想了一下,斟酌著道:“皇後娘娘縱使忙碌,既已經召見了公主,就該早騰出了時間才是。”
她不敢明裏說皇後的不是,隻能這般隱晦的提醒。朝歌心裏還是有些忐忑,不知這個平日裏看著性子溫良的草原公主,能不能明白她話裏彎彎繞繞的意思。
希嵐湟端坐著,美眸盯著前方,眼底神色晦暗不明,也不知在想什麽。
半晌之後,她突然起身往外走去:“我們出去走走吧,我想看看這大花園的景色。”
朝歌有些無奈,主子終究是沒有懂,往後她少不得要多幫看著些了。
陽春三月,禦花園正是百花怒放的時候。希嵐湟沿著石子小道慢吞吞的走著,若見著開得好的花便去摘幾朵,越摘倒越是來了興致。
小半個時辰的功夫,朝歌手裏都拿不下了,希嵐湟自個兒懷裏也抱了滿懷的花兒。
再往前走便到了牡丹園,此時牡丹正開得豔麗,看著便惹人喜歡。希嵐湟看得眼前一亮,就要走進去。
“嵐湟公主請留步!”一個宮人突然跪在她跟前,攔住了她的去路。
希嵐湟笑了笑:“我為什麽要留步?裏麵開的是牡丹嗎?你且讓一讓,我要摘一些回去裝飾屋子。”
宮人在心裏叫苦不迭,如今才是三月底,牡丹花期未到,這些牡丹是洛陽那邊特意進貢來的。棵棵金貴無比,便是掉了個花苞都要被問責,哪裏還能叫人摘!
但眼前這位是異國公主,身份貴重,他們做下人的說不得打不得,隻能哀求:“請嵐湟公主開恩,這些牡丹若是折損了,奴才們都要活不成了!”
“這樣嚴重啊……”
希嵐湟垂眸低喃,唇角卻勾起一抹笑意,眼底閃過一道詭光,突然快速繞過了宮人往前跑去。
“不過幾朵花,大印地大物博,何至於這般小氣!”
她嬌笑一聲,懷裏的花被她拋灑上天,紛紛揚揚的墜落在地上。一片繽紛嬌花之中,是她的如花笑靨,瑩潤的眸子裏似有璀璨星光,將周圍一切的花兒都比了下去。
草原第一美人,名不虛傳。
離牡丹園不遠的柏樹下,一行人正往這邊觀望。
趙振瑱站在最前,深邃的眸望著前方:“素日聽聞嵐湟公主端莊溫雅,今日一見不想竟是這般活潑靈動,朕確是開了眼界,皇弟以為如何?”
站在帝王身邊的男子眉宇間與之有幾分相似,隻是臉色有幾分病弱的蒼白,神色淡漠的點了點頭:“有趣。”
“哎!”趙振瑱掃興的擺了擺手,“美人兒倒是個有趣的秒人,隻你也太呆板了些。國師看又如何?”
話丟到蕭無信頭上,他摸了摸手上的指環,吟道:“紅顏空對月,王侯去如山。可惜!可惜!”
“國師的意思是,此女有血月大凶之兆?”一直未曾說話的皇後蘇玉簪突然開口,“聽聞希殺崇數次用送嵐湟公主和親的法子,滅了敵對部落,此番又送來大印,莫不是也打著這樣主意?”
趙振瑱掃了她一眼,道:“傳聞豈能當真?好了,朕也累了,去那邊的涼亭坐一坐罷。皇後,你既請了嵐湟公主入宮,便該好好盡一盡主人之責。”
請了人進宮來,卻將人晾著,使得這禦花園的花兒這般遭殃。對於蘇玉簪的這等做法,趙振瑱還是有些不滿的。
“臣妾知曉。”
蘇玉簪壓下心頭的不快,轉頭吩咐了宮女去請希嵐湟,這才跟往涼亭走去。
牡丹美則美矣,在希嵐湟看來卻還是太過嬌貴了些,散去了一股新鮮勁,她已經有些累了。正巧這時宮女來請,她便索性跟著去了。
涼亭內早已有人,希嵐湟隻當是帝後,然待到走近一看,她忍不住輕呼:“你……”
坐在石桌左邊的男子眉目俊逸如畫,眸色清冷淡漠,臉色透著些虛弱的蒼白,似比那日在西山遇見時越發的蒼白了些。那一身墨青色錦袍越發顯得他瘦削,隻渾身氣勢卻一如既往的冷冽。
沒想到那日遇見的男子,今日又會在這裏遇見。
“嵐湟公主與皇弟早已相識了?”
她正發愣,一聲詢問自居中的男子口中而出,帶著幾分探究。
希嵐湟循聲看去,見此人身著暗紫繡龍紋錦袍,雖是勾著笑意,渾身卻是透出一股子威嚴,便猜出此人的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