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癡人說夢

  趙原溱不以為意:“不過是府上招攬的門客,算不得好友。”


  希嵐湟愣了一愣,垂眸繼續給他上藥。


  她該想到的,他如今處在風雨飄搖之境,怎可能就如表麵這般安靜妥協,暗地裏自然是有謀劃的。


  隻不知曉他如今的謀劃,到何種境地了。


  “嘶——”


  她想得出神,一個不留神手重了點兒,惹得他一陣不滿叫道:“王妃這是要……謀殺親夫啊?”


  “對不住,我接下來小心點。”希嵐湟尷尬的扯了扯嘴角,拿紗布給他纏傷口。


  因傷在額頭上,希嵐湟要拿紗布圍著他的頭纏繞幾圈。此時他坐在椅子上,她站著低頭纏繞紗布,他的眼睛正巧看到她細嫩的脖頸。


  似有淡雅的體香漂浮,時不時鑽入他的鼻子,讓他頓覺心迷意亂。


  眼前便是溫香軟玉,趙原溱一抬手便能攬住她的腰肢,再用些力氣,她便隻能順勢倒在他懷裏。


  這是他的王妃,有何不可呢?


  他如此想,便抬起了手。


  “好了。”


  手還未能收攏,眼前的人卻如魚兒一樣滑溜的避開了。


  趙原溱眉頭攏起,眼底一片不悅,手尷尬的收了回來,倒沒說什麽。


  “傷已經處理好了,你好生歇息,傷口不要沾水。”希嵐湟退後幾步,胡亂的將金瘡藥、剪刀、紗布等物丟進筐子裏,就轉身要走。


  “你去哪裏?”


  “我回房歇息。”


  他的目光太過有侵略性,縱使是背對著,她都覺得背像是被火焰灼燒一般滾燙……不敢回頭。


  不對勁,今日他們兩人都太不對勁了!

  希嵐湟覺得這裏太危險,為了防止發生什麽不好的事,她須得趕緊離開才行。


  趙原溱盯著她,冷漠的眸子裏染上了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沙啞著聲道:“你與我本是夫妻,可同住一室。”


  “嗬嗬……”希嵐湟幹笑了兩聲,“王爺今日受了傷,還是好生歇息吧!”


  她連頭也不敢回,逃也似的跑得不見了身影。


  “嘖……”


  趙原溱覺得心中不快,咬牙擠出一聲輕嘖,在椅子上枯坐了半晌,才叫了李玉進來伺候洗漱。


  白日的燥熱被涼風驅散,夏日的深夜也帶了幾分涼意,平息一切的躁動。


  昨晚希嵐湟在床上輾轉了半宿才睡著,早上便起得遲了些。好在府中事物無需她打理,便也隨她睡到日上三竿了。


  用膳的時候夏嬋端了盅燕窩:“這是王爺特地吩咐廚房燉的,今年陛下賞賜下來的血燕,一共也才十盞。王爺說王妃昨日受驚了,得好生補補。”


  其實她受什麽驚呢……出手打人的是他,受傷的也是他,她被保護得很好。


  縱使知道這一切不過是做戲,可到她這裏都是真真切切的關心,希嵐湟抿了抿唇,垂眸掩下那一絲異樣,安靜的吃著燕窩粥。


  昨日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今日她也沒什麽心情出門了,便窩在窗邊小榻上看書。


  錦墨苑的大樹不少,一大片一大片的樹蔭罩下來,將烈日的酷熱隔絕了一大半。同樣是夏日,此時希嵐湟倒還不覺得炎熱。


  看書累了時她便轉頭去看看窗外,綠樹繁花總能緩解她的煩悶。


  隻是這般寧靜愜意的畫麵,卻終究被一聲鷹唳打破。


  “哈日?”


  希嵐湟幾乎是一瞬坐起,埋葬在內心深處的恐懼重又爬了出來,那雙水眸染上了慌亂。她也顧不得形象,趴在窗子上探出頭去往天上看。


  入目一片綠葉蔥蘢,耀眼的陽光透過樹葉間隙射下來,刺得她眼睛生疼。


  饒是這樣她也不敢閉眼,隻尋到了烈日下飛翔著的黑影,頓時心裏又沉了一沉。


  哈日來了,定是希殺崇讓它來給她傳信的。可她不想要他的信,不想看不想理會,這一輩子都再不想!


  一聲鷹唳再度傳來,希嵐湟渾身一震。


  待到那鷹唳有些不耐煩了,一聲比一聲嘹亮時,希嵐湟才回頭往房裏看了眼,此時夏嬋朝歌都不在跟前伺候,該不會有人發現了。


  她抿唇,從腰間荷包裏掏了會兒,掏出一個筷子粗細隻一小指長的東西,放在唇邊吹了兩下。


  也未聽吹出什麽聲音來,天上的鷹卻突然安靜了。


  這一吹似用盡了力氣,希嵐湟額頭上沁出了汗珠,軟軟的倒在了小榻上。


  一會兒之後,一隻鷹穿過蔥鬱的樹葉,停在了窗子上。它的腳上綁著一個小竹筒,裏麵有一封信,希嵐湟轉眸看了看它,緩慢的將信拿了出來。


  “哈日,你先走吧,我回信再叫你。”


  她衝鷹擺擺手,一刻也不想看到它。


  鷹偏頭看了她一眼,很快便撲棱著翅膀飛走了。


  信是希殺崇寫的,這毋庸置疑。希嵐湟快速的將信看了一遍,眸中神色隨之變了又變,最終將信一把揉了抓在掌心。


  她就知曉希殺崇不安好心,多日流連於大印,竟妄想探查大印的兵力部署。此番又來信要挾她,命她去打探大印朝中局勢,必要時讓她去攪渾朝堂,好讓他趁機攻打大印。


  到時候內憂外患,大印自是自顧不暇,能讓希氏王庭占許多便宜。


  想得倒美,隻是現實卻是殘酷的。


  不說她,便是霖王也沒法掌控朝堂的消息,叫她一個內宅女子又去哪裏打探這些?當真是……命令隻需一張嘴,卻從來都不過腦子。


  希嵐湟眼裏一片冷意,唇角勾起一抹涼薄的笑意,取了火折子將信燒成灰燼。


  頓了好一會兒,她轉身走到桌邊,提筆寫了一個‘好’字,叫哈日又帶了回去。


  她縱使答應,到時隨意尋些大臣資料送過去就是,左右希殺崇一個莽夫,還能將這些大臣分析個花兒來麽?

  希氏王庭……早就該隨著她的父王終結了的。


  夏日的風也很大,隻是也帶著一股子燥熱,樹葉被吹得‘沙沙’作響,似也在不耐煩這酷熱。


  鷹唳嘹亮凶猛,想要叫人不注意到都難。


  趙原溱站在窗前,抬頭看著在王府上空盤旋的鷹,眸中一片凜然之色。


  “暗五,誰的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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