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小兩口

  是以她沒有看到,聽到這些話的他,眸子裏似乎多了些光彩。


  他們身上的衣服很快便曬幹了,希嵐湟還當會在這兒過夜,不想他卻起身說要走:“天黑之前還能翻過這座山,找個村子先落腳,天亮之後再去就近的城鎮。”


  “這樣太危險了吧?”


  “他們會沿著安林江尋,不會進城鎮。”趙原溱回頭,眸色頓了頓,忽然走上前去,“這套簪子,是哪兒買的?”


  好好的突然問什麽簪子?

  希嵐湟將簪子取下來看了看:“在謙安城時買的,花了好些銀子。”


  這是根金簪,樣式簡單、做工卻精巧,她當時看到隻覺得這簪子很好看,就出手買了。這次出來也沒戴多少首飾,這金簪卻是戴上了。


  沒想到在水裏折騰一番還沒掉,倒也與她有幾分緣分。


  趙原溱將簪子拿過來,仔細看了一遍,反手收了起來:“好在不是宮廷之物,能去換得兩匹馬。今晚在百姓家借宿,就用你這耳墜子吧。”


  原來是打的這個主意,希嵐湟一時哭笑不得:“若我今日未戴耳墜呢?”


  她身上要沒戴這麽些俗物,他們是不是就借宿不成了?

  並非是在意這幾件首飾,她隻是故意要嗆他一下,看著他臉上能有除了冷漠之外的神色,她就覺得滿足。


  但他偏偏不生氣,反而是湊上來親自幫她摘了耳墜。


  小巧的耳墜躺在他手心,圓潤的珍珠映照著晚霞,似在熒熒發光。而他的聲音也似這清冷的光,帶著幾分冷淡的笑意:“所幸你戴了,也所幸王妃就在我身邊。”


  若在動亂之時她沒有抓住他,縱使她會受到驚嚇,也不至於入江中渡那性命之憂。


  不管她是有意還是無意,隨他吃的這份苦楚他都會記得,往後隻要她不提過分的要求,他便會盡力滿足。


  翻過荒山,山腳下便是村子。


  太陽早已一點餘暉也不見,如玉盤的月光掛在夜空中,月光照出村子的輪廓,隱約還能聽到誰家婦人在扯著嗓子在吼孩子。


  兩人隨意尋了一家農戶,開門的是個胖胖的婦人,狐疑的打量了他們一番才問:“你們找誰?”


  “借宿。”趙原溱拿出兩枚耳墜,言簡意賅,“明早就走。”


  村婦沒見過好東西,眼睛頓時就亮了起來,一把抓了耳墜子就迎了他們往裏:“你們是路過的嗎?小兩口是錯過了鎮子吧?”


  “大娘,我們是路過,您給準備一間屋子就成。”希嵐湟趕忙轉開話頭。


  她和趙原溱是夫妻沒錯,但是被人這般‘小兩口、小兩口’的當麵叫著還是頭一回,總覺得聽著耳朵發燙。


  當到了農婦給安排的屋子後,希嵐湟又馬上意識到她方才慌亂之下說錯了話……這一間屋,一張床可怎麽睡?

  農家的床大多是幾塊木板釘的,也不如王府裏的寬大,兩個人睡上去恐怕還得擠一擠……


  希嵐湟偷偷看了他一眼,挪到門檻上坐下:“我白日睡得多了,這時候還睡不著,你先睡吧!”


  她那點小心思,他看在眼裏,忽然覺得有趣:“你我早已是夫妻,何必這樣拘謹?”


  “我……”


  話是這麽說沒錯,但他們為何成婚他難道不清楚?

  趙原溱自然是清楚的,他們的成婚不過是一場交易,但就算沒有這場交易,聖旨下了她也隻能是嫁給他的。


  他在床上躺下:“過來睡吧,這床板雖然冷硬,卻比睡在江灘上要強。”


  看見她的背影僵了僵,他又加了一句:“隻睡覺。”


  有床睡,確實比露天要好。能躺著,當然比坐在門檻上舒服。


  希嵐湟好笑的搖了搖頭,暗道自己多想了。他們本就是夫妻,如今隻是合衣躺在一起,又有什麽關係呢?


  她挪到床邊,發現他已經閉上了眼睛,也不知是不是真睡了。床給她留了一半,她躺了上去,睜著眼睛看著屋頂,看著、看著也不知什麽時候就睡過去了。


  六月天亮得早,才到卯時院子裏就有了動靜,且越來越大,不一會兒農婦尖利的吵鬧聲和小孩子的哭鬧聲一齊傳來,叫人想睡也睡不著了。


  趙原溱便打開門進來,掃了她一眼:“這家小孩待會兒帶著我們坐牛車去鎮上,到了鎮上再買套衣物洗漱吧。”


  他身上的衣服也沒換,囫圇睡了一晚上都皺巴巴的了,也難為他還能忍著。


  希嵐湟點點頭,簡單收拾了下才出門。


  在小孩的帶路下尋到了牛車,兩人坐著牛車到了鎮上,趙原溱立刻去當了那支金簪,先去買了衣裳,到客棧洗漱了一番,這才買了馬騎著上路。


  馬的腳程快多了,好在希嵐湟也會騎馬,沒有拖他的後腿。兩人在天黑前終於到達了江安州,悄無聲息的進了城。


  開閘放水的那天出了些亂子,但似乎江安州並未被影響到,依舊平靜如初。


  他們直接回了驛站,禦林軍隻餘下幾個在驛站,其他的都出去沿江找人了。見著霖王和王妃回來,禦林軍似乎都鬆了口氣。


  但是霖王似乎舊病複發,若不是王妃扶著,怕是要連路都走不穩當了。


  “將其他的人叫回來,收拾行李準備回京,王爺這病耽擱不得了。”希嵐湟扶著人,急急的交代了幾句。


  禦林軍一刻也不敢耽擱,分頭去行動。


  回了房間,方才還病重的霖王自己走到桌邊倒了杯茶,垂眸間將一片冷光收斂,全數融入茶水中喝下。


  他在禦林軍臉上隻看到著急,可見謀害他的事情並非皇兄授意……而恨不得他早點死的除了皇兄,就隻有丞相了。


  算計他……那他隻好借此機會給安瑜點教訓了。


  禦林軍的動作很快,霖王病重歸來又立刻打點了行裝回京的消息,在第二日清晨才傳到孫平盛耳朵裏,想要派人去追已經晚了。


  但江安州發生的一切,卻都瞞不過宮裏的那位。


  幾乎是在霖王病倒倉促回京的第二日,趙振瑱便接到了消息,並將原因猜了個七七八八。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