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耍流氓

  長夜漫漫,相擁的兩人感受著各自的痛苦。


  嘴裏的血腥傳來,希嵐湟稍微清醒了一點,朦朧間隻看見一張冰冷神情的臉,不由愣了愣。


  她一愣,嘴裏就鬆開了些,趙原溱趕緊將自己的手解救了出來。也顧不得手上的傷,胡亂解了腰帶折起準備給她塞進去,手到半空中見她怔愣的神情,也不由頓了頓。


  他停頓了一下,不確定的問:“不痛了?”


  若是毒發過去,這腰帶就不用塞進去了。


  然而希嵐湟的平靜隻是一瞬間,轉瞬疼痛襲來,她眉頭一皺,就又要咬牙。


  趙原溱眼疾手快,將腰帶給她塞進去,歎息道:“何苦受這般罪。”


  “嗬!”希嵐湟喉間溢出一聲破碎的輕哼。


  若她現下完好,定然得回他幾嘴。


  他幫她做不了什麽,隻能禁錮住她的雙手,看著她免得她跟那次一樣,痛得差點尋自盡。


  月光柔柔的鋪灑,藥房裏靜謐得隻聞呼吸聲。


  “好了?”


  她再沒有動靜,緊繃著的身體卻是一下癱軟了下來,放鬆了許多。


  趙原溱摸了摸她的額頭,隻摸到一手黏濕的汗水,入手一片冰涼。他幫她撫開額頭上沾著的濕發,淡漠的眼裏染上莫名的情愫。


  懷裏的人沒有動靜,想是實在累了。


  “哎……”趙原溱拿掉腰帶,看了眼上麵都是口水,黏黏糊糊的是再用不得了。


  他嫌棄的丟在一邊,彎腰將希嵐湟抱起來。


  夜已經深了,她才挨過一劫難,該是好生歇息。


  項然在外麵守著,見他出來忙斂神:“爺,這——”


  “將門鎖了,裏麵的東西不準動。”趙原溱冷聲吩咐,徑直走了。


  藥房裏麵一片淩亂,但這是她的秘密,還是守著些好。


  這一場毒發,希嵐湟已不記得是怎麽熬過來的了。再恢複知覺時,天色已經大亮,她動了動手指,觸到一片溫熱。


  她頓時睡意全無,驚坐而起:“你?”


  睡在她旁邊的是趙原溱,她名義上的夫君,此時衣衫盡除,露出一片古銅色的胸膛。


  她的手,就放在他的胸膛上,方才的感受……其實還不錯。


  希嵐湟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彈的一下縮回手,轉眸看向別處。


  就在她轉眸瞬間,躺著的男人緩緩睜開眼睛,冷漠的眸子裏一片清明,半點也沒有初醒的迷茫。


  趙原溱抬眸,正好將她染了紅霞的側臉收入眼底,唇角不由勾了勾,慵懶的開口:“不多睡會兒?”


  “啊!”希嵐湟心裏有鬼,被他嚇了一跳,差點在床上就蹦了起來。


  幸而趙原溱抬手抓了她一把,按著她鎮定下來:“我初見公主時,可不是這般大驚小怪的性子,怎麽這才十多天的功夫,怎麽卻是轉了性子?”


  他這是在嘲諷、笑話她呢!

  草原兒女性格一向奔放、熱情大方,早年她父王還在時她便是張揚驕縱的性子,後來希殺崇繼位,對她各種管束。她反抗過幾次,吃了極大的虧,這才收斂了,將心思沉澱在心裏不再輕易表露。


  隻是沒想到,今日竟是不自覺的露出本性情。


  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剛醒來時她確實驚了一番,大抵也是腦袋還未轉得過來,這會兒便完全反應過來了。


  希嵐湟深吸一口氣,壓下方才的毛躁:“妾身要起身梳洗了,還請王爺讓一讓。”


  “嘖……”


  趙原溱砸吧了下嘴,長腿一垮下了床,衣衫鬆鬆垮垮的掛在削瘦的肩膀上,他也不在意,反倒是往外間走去。


  怎麽?他這架勢是還想請旁人欣賞一番胸膛嗎?


  希嵐湟心裏覺一惱,喝道:“你幹什麽去?”


  “王妃自個兒要梳洗,想是顧不上本王,那本王隻好回自己院兒了。”


  趙原溱頭也未回,平日裏正經冷清的一人,這會兒竟還耍起流氓來了。


  她知曉他是什麽意思,但就不如他願,轉手從屏風上扯下他換下的外衫,兜頭罩了上去:“我替你叫李玉進來。”


  “不用了。”趙原溱撇一撇嘴,將外衫扯在手裏。


  八月中的太陽還有些濃烈,投過窗子照射進來,映亮她的側臉,柔柔的日光中,仿佛連她臉上的絨毛都能看得清晰。


  若他們之間沒有利益牽扯,若前路沒有坎坷,或許就與她一生相守,也是好的……吧?


  趙原溱被自己突然冒出來的想法嚇出一身冷汗,抓著外衫的手緊了緊,手背上爆出兩根青筋。


  他轉開眸子,披上外衫往外走去:“我先回聽墨苑,藥房未叫人動,別忘了去收拾一下。”


  昨晚的事情他一句都沒有問,卻將一切都安排得妥帖。


  希嵐湟心裏一暖,看著他的背影發自內心的道:“謝謝。”


  ‘夢花’之毒她不知該如何跟他解釋,他不問,也正好緩解她的尷尬。這比一切都坦白,都讓人覺得心裏輕鬆。


  梳洗完夏嬋進來問是否擺早膳,希嵐湟想著昨晚的事,便道:“擺去花廳罷,請王爺一道。”


  “王爺方才入宮了。”


  “入宮?”希嵐湟微詫異了下,才點頭道:“那就端進來,王爺若回來了便知會我一聲。”


  他定然是一到謙安便回府了,也虧得他回來得及時,若不然叫朝歌和夏嬋這兩個丫鬟闖進來,看到她那般情狀,還不知會衍生出什麽麻煩。


  這會兒是該進宮跟皇帝報道一下,免得皇帝又借題發揮。


  隻她不知道的是,趙原溱進宮並非是去報道行程,而是請罪。


  下朝後若有重要政務商議,皇帝便會召大臣到議政殿議事,今日也不例外——中秋過後便馬上要迎來秋收,關於今年稅收征糧的方案等,需根據情況稍做調整。


  這是件繁瑣冗長的事,趙振瑱聽得有些心不在焉。


  日近午時,才有個小太監為難的在柱子後徘徊,被胡公公抓了個正著:“沒眼色的奴才,在那兒幹什麽呢!”


  胡公公壓著聲音,卻還是吵到了皇帝。


  趙振瑱抬眸,唇角的那抹似笑非笑擴大了些:“有什麽事上前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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