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紅顏禍水
小太監小跑著上前跪下道：“回皇上，霖王在殿外跪了好些時候了，說是來請罪……”
這見是不見，總得有個話兒啊！
趙振瑱驚訝：“他被困敵國受了苦，又何罪之有？叫他進來！”
他站起來，幾不可聞的歎息一聲，似是對這任性的胞弟無奈又心疼的模樣。下方眼精的大臣忙道了句‘聖上仁慈’。
趙原溱常年拖著病體，在外麵跪了不少時辰，進殿時臉色病弱蒼白，腳步都有些不穩。
趙振瑱眸色頓時沉了沉，霖王這般樣子，分明就是在無聲控訴做哥哥的故意磋磨了他，為君不仁了。
來議事的都是朝中舉足輕重的大臣，還有幾個老臣子，見著趙原溱這般模樣，想得便越多。
縱使沒有說什麽，臉色卻是變幻了許多。
“臣弟，前來請罪！”
趙原溱才至殿中，還未站穩身子便一歪又跪了下去。
“快起來！”趙振瑱眸色越發的沉，起身去殿中將趙原溱扶起來，“你身子不好，何必這般磋磨自個兒，叫人憂心！”
他這話聽著是心疼人，拐個彎兒就能想到是怪罪。
好好的王爺，叫敵國扣押住了，平白的讓君王憂心，非是為臣為弟該為之。
趙原溱垂眸自嘲的笑：“是臣弟的身子不爭氣，讓皇兄擔憂了。沙霞國縱容新月教聖女如此蠻橫行事，我心氣不過，此番叫他們貢獻了珍稀藥材百餘種、金銀若幹，還有給邊城守軍添了不少糧草，可好生過個冬了。”
民生健康、國庫進項、邊疆開支，他考慮得麵麵俱到，一樣也沒落下。
這樣一來方才皇帝上的眼藥一點也沒起作用，在場的各位大臣甚至還要在心裏悄悄的讚賞一番霖王。
這才是真正為百姓為大印考慮的賢王啊！
偷雞不成蝕把米，趙振瑱心裏很是不爽利，卻是讚賞的拍了拍霖王的肩膀：“你小子，總是不吃虧的。”
趙原溱低頭作揖：“此次算僥幸，但臣弟所請之罪並非沙霞國之行。”
“你還有何罪？”
“中秋家宴，王妃因擔憂臣弟未曾出席，她自小生活在西頓爾草原，並不知大印習俗，若有莽撞之處還請皇兄寬恕一二。若皇兄實在氣惱，臣弟願代為受過！”趙原溱一口氣說完，將手蜷縮在嘴邊壓抑的咳嗽了兩聲。
原本麵如冠玉的俊顏，越發的增添幾分蒼白病弱。
趙振瑱實在是沒想到霖王所請之罪是為這件事，中秋家宴霖王妃故意不到，他當然是不悅的。
這件事可大可小，就端看他會不會提出來刻意為難。
但是現在霖王先開口了，就算趙振瑱想把這件事先放著日後算賬，也是算不起來了。
趙振瑱冷哼了聲：“不過是雞毛蒜皮的小事，何至於叫你這般請罪。朕看霖王妃在希氏王庭就被千寵萬寵的，到了你府上更是寶貝得很了，你……哎！算了！”
都提到明麵上來了，這麽多大臣在場，趙振瑱不可能去小肚雞腸的計較這些事，平白的給自己的君王形象抹黑。
有些事兄弟兩要單獨說，趙振瑱遣散眾位大臣，才歎了聲道：“明日隨朕去一趟皇陵，先皇彌留之際囑咐朕要照顧好你，隻你到底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朕不能時時管著。正好再過不久便是秋收大祭，你隨朕一起去皇陵祭拜，在先皇陵前反思錯誤，下次遇事切不可再如此任性魯莽了。”
提到先皇，趙原溱神色一凜，點了點頭。
一直到正午，希嵐湟都沒等到趙原溱回府，倒是有個意想不到的熟人上門來了。
“國師？”接到丫鬟的傳話，希嵐湟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可有說何事？”
她是內眷，按照大印的規矩是不適合單獨去接待外男的，而陌生外男有事上門也隻找男主人，不會不避嫌的找女眷。
但今日霖王進宮了，這消息國師應該是知道的，卻還是來了。
可見他就是來找她的，也不知是因什麽事。
丫鬟隻顧傳話，當然也什麽都不知道：“國師並未說什麽事，現下李管家還在前殿招呼著。”
希嵐湟擺擺手表示她知道了，轉身喚了朝歌來幫她換身正式些的衣裳，這才往前殿去。
白衣少年隨意坐在雕花椅子上，一手擱在膝蓋上，另一手手肘撐在茶幾上，寬大的袖子滑落，可見他白皙的手臂上纏繞的紅色絲線……神秘莫測。
如遺世謫仙，眨眼便要羽化飄然而去。
他的氣質與這莊重沉悶的前殿半點也不符，但卻奇異的叫人不覺違和，反而是將之壓了下去，讓人眼裏隻看得到他。
希嵐湟在心裏嘖嘖搖頭，看著這般不食人間煙火般的人物，卻是沒少幹不靠譜的事兒。
目前這就是一件……
“王爺入宮了，不知國師有何找他？”
蕭無信偏頭，將目光轉向她，眼裏升起一股笑意：“王妃在也是一樣，左右都是你們夫妻的事。”
她和霖王……共同的事？
希嵐湟一頭霧水：“不知國師所說何事？”
她實在是想不出，能讓蕭無信大張旗鼓專門跑一趟的，還能是什麽大事。
蕭無信是大印的國師，平日裏算的都是國家運勢，偶爾聽皇帝的令出幾句批文給別人……她就是其中一個。
但主動為誰測算什麽，還真是沒有過。今日不管是因為什麽，隻要他說出點東西來，都會惹得萬種猜疑。
總的來說，不是什麽好事。
蕭無信放下茶盞，信步走到她跟前，細細的看了兩眼：“果然，災星之名你不認，紅顏禍水卻是跑不掉了。”
她就不能指望他說好話！
希嵐湟一陣氣結，沉著臉道：“堂堂國師竟也管起旁人家事來，還特意跑這一趟，是大印近日無事可算了嗎？”
是不是閑得慌！
聽出她的言外之意，蕭無信隻是高深莫測的笑了笑，覆手往外走：“良言不中聽，王妃聽也罷不聽也罷。”
他如來時一般不可理喻，走得也莫名其妙。
而希嵐湟得了一句‘紅顏禍水’，心裏自是不舒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