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別拖我下水
入了夜,寒風叫囂得越厲害。
縱使是在屋子裏,希嵐湟也覺心底發冷,她靜默了會兒道:“王爺何必裝糊塗,是不是風寒你心裏該清楚,你不怕也罷了,又何必拖我下水?”
“希嵐湟!”一向溫和示人的男人,此時也帶了惱意,“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頓了頓,似在壓抑胸中的火氣:“京郊的疫病並非傳言那般,我正在調查,隻是不能留在那裏,免得被桎梏。你不要怕,此病不會被傳染。”
“好了。”希嵐湟甩了甩手,沒掙脫,“那是王爺的心頭愛,恐怕她就是得了瘟疫王爺也不會嫌棄半分。但這跟我沒關係,霖王——”
她轉過頭來看向他,眸光深沉似水:“我怕,我不想為了你的心頭愛冒一點風險,你可懂了?”
趙原溱的手越緊了緊,咬牙道:“你什麽意思?你要和我劃清界限?”
他似乎總聽不懂她的意思,她自覺話已經說得足夠明白,他還是在曲解她的意思。
希嵐湟忽然覺得心累,也不想再解釋:“霖王願意如何理解便是如何吧,總之我不會住在這裏,也希望霖王能管好婉兒姑娘,勿要叫她接近我的住處。再有,吃食我也會吩咐人區分開,我們就井水不犯河水,相安無事可好?”
“什麽相安無事!”趙原溱眉頭緊皺,顯然是動了氣了,“你若要這般撇清關係,又巴巴的跑來莊子上做什麽!”
“我一直覺得霖王聰睿慧明,這回竟然沒看出來嗎?”希嵐湟冷笑了聲。
她很少露出這樣的神情,在趙原溱的印象中,這個女人一直是老實溫順如綿羊般的,而在這張綿羊皮下,藏著一隻擁有利爪的貓。若有人冒犯,便會露出利爪,給予對方一個殘忍的教訓。
但她今日沒有露出利爪,卻是渾身都是豎起了倒刺,刺的隻有他。
這樣的認知讓他心裏很不快,以至於怒火上腦,淹沒了他的理智。他看得明白,知道她是什麽意思,可是她的意思讓他不高興,便下意識的不想去接受。
趙原溱漸漸冷靜下來,鬆開了手:“好。”
手上一輕,希嵐湟轉了轉手腕,覺一陣生疼,秀眉狠狠皺起,另一隻手搭上去輕輕揉著:“王爺若無事,我先走了。”
不等他回答,她就直接轉身走了。
即使是跋涉而來,她一身紅衣依舊鮮豔,紅得如同一團烈火,燃燒著、慢慢地、慢慢地遠離他。
當這一團烈火再也看不見後,趙原溱忽然打了個冷顫,覺得冷了許多。
站了好久,他才緩緩轉身,似乎已經被抽去了九成的力氣:“項然……叫人燒上地龍。”
他是發病了,畏冷畏寒,對,隻是這樣。
鄉下最不缺的就是地,棗莊建得很大,從東到西希嵐湟走了半刻鍾,才見到院子。
朝歌從裏麵迎出來,將一個暖手爐塞到她手裏:“還好這裏什麽都不缺,隻不過要比京中冷多了,王妃以後出去定然要拿著暖手爐,莫要著涼了才好。”
暖爐入手,狐狸皮毛做成的暖爐套暖暖的,希嵐湟頓時一激靈,狠狠的抓了兩下暖爐套,才呼出一口濁氣。
今日這事兒,著實糟心了些。
西邊的院子比不得正院,但也收拾得整潔幹淨,院子裏還有兩棵大棗樹,上頭的棗子沒摘完,紅彤彤的掛在枝頭上,煞是引人喜愛。
希嵐湟一抬頭便見到此景,臉上不由帶出了幾分笑意。
看主子心情好些了,夏嬋悄悄鬆了口氣:“這棗子因是長在院兒裏的,才留了些沒摘,好看是好看,吃起來卻不怎麽樣。要說這等紅彤彤的東西,還是熟了的柿子最好,掛在上頭跟一盞盞小燈籠似的。若是在柿莊,便可飽眼福了!”
“誰稀罕去柿子莊,那可不是什麽好去處。”朝歌不滿的撇撇嘴。
她自然是意有所指,原本待在柿莊的人,如今不也巴巴的跑了出來?
夏嬋心知方才說錯了話,但看主子沒有責備,便也不再多言,隻扶著主子進去歇息。
希嵐湟帶來的行裝不多,晚上用了些湯水便歇下了。也不知是乍然到一處新地方還是如何,一晚上輾轉反側的竟睡不著了。
今晚的風有些厲害,呼呼的吹著沒個停歇的時候,偶然有寒風透過窗戶縫隙灌進來,帶進外麵寒冷的氣息。
她聞著聞著,忽然聞到了藥物苦澀的氣味。
是誰喝藥?
腦中的弦一緊繃,希嵐湟猛然睜開眼睛,入目一片漆黑,反倒讓她冷靜了下來。這整個棗莊子,除了在東苑的那個歌姬,還有誰需要喝藥呢?
隻她倒是沒想到,這大半夜的竟都喝起藥來了。
如此迷迷糊糊的暈了半晚上,直到朝歌端了熱水進來叫起,希嵐湟也再沒睡安穩。醒來時候隻覺得頭痛欲裂,精神都萎靡了大半。
“王妃!奴婢去請大夫!”朝歌見了頓時嚇白了一張臉。
昨日項然說那個歌姬也跟著來了棗莊的事情她是知曉的,雖然未曾見過麵,但那疫病誰知道怎麽傳染呢,說不定她家王妃就是被她歌姬給害了。
希嵐湟有些精神不濟,疲累的擺手:“不用,給我準備些熱茶,我隻是昨晚沒睡好。”
朝歌還是不放心:“如今正是多事之秋,王妃可大意不得,還是請個大夫來診診也好安心些。”
“等用了早膳再去請吧!”看她堅持,希嵐湟也應了。
有病沒病,找個大夫來看看脈也是好的。
起身洗了個熱水臉,希嵐湟便覺精神回來了些。夏嬋已經著人擺好了早膳,希嵐湟心事重重的走過去坐下,開始用早膳。
疫病已經爆發了好幾日了,聽說情況有些嚴重,若雲齊天就在這附近,應該早聽到了風聲,這幾日該就要到了。
在這般節骨眼上,她可半分也懈怠不得。
凝眉想了想,希嵐湟看向夏嬋:“派幾個人去官道上看著,若有大夫要往京郊去便知會我一聲,特別是那等年輕的大夫,最好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