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大凶
祈風台上麵的積雪早已被清掃幹淨，連水漬都不曾留下，一抹白影站在高台上，微風吹拂著他的衣擺，飄飄然猶如羽化之仙。
“皇上。”高台下，胡全恭敬的跟在皇帝身邊，“國師已在上麵站許久了。”
身著黑紫繡龍紋便袍的男子，靜靜的站在台下，仰頭望著高台上的人，良久忽然轉身：“下麵等著。”
胡全的腳步一頓，立即收了回來，盡職盡責的站在原地，一雙精明的眼睛掃了一圈周圍才放心下來。
有輕微的腳步聲響起，站了許久的人緩緩回頭：“皇上來了。”
“高台風大，朕擔心國師。”趙振瑱微一頷首，眸子猶如深淵般漆黑，看不透是何情緒。
蕭無信沒去細看，複轉頭看向遠方：“臣在看，氣運；在算，命數。”
“誰的氣運，誰的命數？”
“大印。”
輕飄飄的兩個字，讓趙振瑱眸色一深：“國師算出了什麽？”
早間的蒙蒙大霧早已散去，如今天空湛藍、萬裏無雲，一輪豔陽高懸，正是冬日裏難得的好天氣。
而蕭無信抬手指向那輪紅日，笑容詭異：“大凶。”
“那裏……”趙振瑱失色，看向那個方位，臉色更沉了沉，“京郊。”
蕭無信抬著手，寬大的袖子滑至手肘，手腕上纏繞的紅線在太陽光的照射下，似乎映出了血紅。
看起來真是個——很不好的兆頭。
趙振瑱的眼睛眯了眯，唇角緩緩勾起一抹笑意：“朕今日收到了醫正的消息，霖王妃不知從哪裏尋了個神醫，一出手便解了京郊的疫病之急。國師卻說京郊有大凶，朕不理解。”
“霖王妃？”那丫頭……還真是……很會壞事。
蕭無信低頭，緩緩轉動著拇指上的指環，過會兒才道：“疫病自然解了，不過皇上接下來還會收到其他的消息，京郊死的人不少，若不及時處理，疫病卷土重來也未可知。”
他回頭，笑容如陽光般和煦：“丞相也在京郊，如果處理不好此次的事情，不僅要連累霖王，他自己也逃不掉。”
一石二鳥，省時省力。
不過京郊已經解除了禁令，現下又臨時反悔下手，似乎不大好。
趙振瑱緊蹙著眉頭，抬眼看向京郊的方向。暖陽依舊，天空一片澄淨，看不到一絲雜質，與他心裏的煩躁完全相反。
但看著看著，他忽然笑了，而後輕輕頷首：“國師說得對。”
大雪過後出的第一個太陽還是落了，留下漫天紅霞，熱烈如火、深紅如血，日落前絕美，夜幕後滲人。
趙原溱的折子在入夜後快馬加鞭送到了宮裏，看到這個折子，趙振瑱都不由暗叫一聲‘好’。
第二日依舊是個晴天，天氣好的時候，人的心情都會好很多。想著京郊的災情即解，一眾大臣的臉上也有了笑意。
不過這個早朝，終究是要不平靜。
且不說早朝如何，便是京郊，那些被安撫下來的災民不知聽到了什麽消息，忽然聚集到一起找安瑜鬧了一場。
好在為了護送賑災物資，安瑜帶來的人不少，很快就將這場動亂給壓了下去。不過卻吞不下這口氣，迅速著人將京郊再度圍起來。
霖王府的行裝都收拾好了正在裝車，出去探路的家丁匆匆跑回來：“京郊又被封鎖了，現在不準任何人出入，說是霖王府的車架也不準。”
“可打聽了因為什麽？”
“不知。”
一個家丁能打聽到什麽，自然是搖頭。
可是這個消息，實在是讓人高興不起來。
聽到這個消息時，希嵐湟的指尖一頓，昨日那種不安的感覺又湧了上來：“是誰下的命令封鎖了京郊？”
按理說一開始封鎖京郊是因疫病，但後來疫病一解，隨著安瑜帶著賑災物資和在外災民進來，這道封鎖已是默認解除了。
這時候又重新封鎖起來，也不知是安了什麽心思。
趙原溱從她手裏拿過披風，抬手幫她披好：“應該是安瑜自作主張，肯定出了點岔子，我們先去看看。”
要出京郊，得先進鎮子，既如此他們不如先去鎮子上走一遭。
項然已經重新準備了馬車，其實必須要帶的東西不多，最重要的是人要出去。隻要人回了謙安城，就會安全多了。
理解了他的意思，希嵐湟忽然想到一事，不由皺了皺眉頭，猶豫了一下才道：“我們分開走吧，我來引開他們。”
“能走就一起走，沒必要分開。”趙原溱寒著臉，一個不留神手上就給她的披風打了個死結。
他說不清自己是不高興還是高興，心裏為她的話覺得滿滿的，但又不想讓她為自己陷入困境中。
就算隻是合作，他也不想她如此犧牲。
脖子上吃痛，希嵐湟低頭，有些氣惱的揮開他的手，自己慢慢解著結：“他們的目標不是我，隻要發現追錯了人就不會再追了，我稍後就能跟上來。”
趙原溱還是不同意：“若他們抓了你威脅我又如何？”
“那你……”
那你就不要理唄！
話到嘴邊，希嵐湟忽然不想說了，心裏有些酸澀。她不是個願意為別人犧牲自己的人，若是能有這般幸運，她還是希望有人能在乎自己。
若眼前這人……其實她一點也不確定，真出現如他所說的情況，他會如何抉擇。
“哼。”趙原溱看著她解開了死結，冷哼一聲轉身：“要走便一起走，若你不想走，我們就留在這裏。”
“不行！”希嵐湟急了，“你必須得出去！”
然而趙原溱已經撿起了桌上的書，靠在榻上看了起來，完全沒有要理會她的意思。
她從來都不了解他的脾氣，也是今日才見識到他這般的強，打定了主意便是誰也勸不動了。
正僵持著，項然跑了進來，徑直走到榻前：“爺，早上有災民鬧事暴動，安瑜一氣之下再安排了人將京郊封鎖。不過看他帶來的人正在清理災民屍體，看樣子是準備用火燒了，屬下看他似乎還有別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