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烤紅薯
希嵐湟回到農家院子門口的時候，正撞見從外回來的婦人，婦人身後跟著兩個半大小子，懷裏抱著幹草。
婦人懷裏抱著個破舊的壇子，衝她憨厚的笑著：“姑娘怎麽自個兒出來了？這雪也不知下到什麽時候停，屋裏的炭肯定不夠的，俺又去借了點兒。”
她把懷裏的壇子往上抬了抬，借來的炭也都是平日攢的碎炭，沒有一塊整的。就這樣的炭，農家人也輕易舍不得燒，婦人能從別家借到點兒也不容易。
“嬸子和村長許久未回，我出來看看。”希嵐湟站在門邊，順便幫他們把著門。
婦人回頭招呼兩個小子進來，又道：“姑娘也趕緊進來，外頭雪大，你還沒穿木屐出門，鞋子怕是都浸濕了，凍了腳姑娘家可要受罪了……”
一邊念叨婦人已經利落的把東西放下，摸出兩個銅板塞給兩小子，叫他們去喂一喂馬，她則上前拉了希嵐湟往屋裏去。
一路上嘮嘮叨叨的很是囉嗦，每一句卻都含著暖意，收了銀子辦事，真是極其熱心。
他們進了院子，蕭無信已經沒在烤火了，站在堂屋門邊笑吟吟的看著希嵐湟：“都安排好了？”
“嗯。”希嵐湟總覺得他和煦的笑意下藏著陰謀，就此隻含糊不清的應了聲。
婦人提了一雙嶄新的布鞋，一手提著燒水的壺，招呼希嵐湟進屋：“快進來泡泡腳去去寒氣。”
希嵐湟道了句謝，跟著婦人進到裏間，安靜的泡腳。
從希殺崇囤兵邊境起，到她現在被困在農家小院，其中零零總總發生的事情，乍一看無半點幹係，但仔細一想又覺千絲萬縷的牽扯著。
整個事情，都透露著一股怪異，而在這局中，也不知主導的到底是誰。
但不管是什麽局勢，她都拒絕成為一粒什麽都不知道的棋子。不過現在直接去問的話，蕭無信說真話的幾率不過兩成，也不知她能套到多少情報。
泡好了腳，穿上婦人拿來的布鞋。鞋子雖比綢緞製的硬了些，但底兒厚實，裏頭墊了一層棉花，穿上去倒是暖和。
想來這鞋是婦人做了準備過年穿，這是看她濕了鞋才拿出來。
希嵐湟想著，不能平白的穿了人家的新鞋，等趙原溱來了問他要幾個銀錢，當是買了這鞋。
剛想著，外麵傳來婦人的聲音：“姑娘可泡好了？裏頭沒生火，冷著嘞！快出來烤火罷！”
屋子裏一股生冷，確實不好待，外頭堂屋裏至少還放了炭火盆，總是要比幹坐著強上許多的。
村長已經回來了，還是那一副老實木訥的臉色，弓著身子坐在板凳上，正在炭盆裏扒拉著。蕭無信坐在另一邊，眸光似有若無的盯著村長的手，似是很感興趣。
坐在旁邊椅子上的婦人本拿著針線簍做活，聽見動靜轉身看見人出來，立刻起身招呼：“快過來烤火，剛烤好的紅薯，香著咧！”
她剛說完，希嵐湟就看見村長終於從炭盆子裏扒拉出了一坨東西，那坨東西摔在地上，揚起不少的灰塵。
希嵐湟走過去坐下，村長又從火盆裏扒拉出了好幾坨東西出來。
婦人拿起一個，一邊吹一邊拍灰，很快就能看到碳灰掩蓋下的東西。灰色的、皺皺的皮，一揭開，裏麵是燒得金黃軟香的肉，這就是烤紅薯了吧！
看著不怎麽樣，聞著倒是挺香的。
這種不講究的食物，希嵐湟和蕭無信都沒吃過，兩人盯著烤紅薯的表情此時有些一言難盡。
婦人將一個烤紅薯的皮扒掉一半，笑著遞給希嵐湟：“快，趁熱吃！”
因為婦人的手拿了烤紅薯許久，手上還沾著碳灰，看起來實在是有些髒，但她笑意誠懇，是真心想將自己認為好的拿來招待客人。
希嵐湟小心的接過，低頭抿了一口，紅薯的香甜氣味躥入鼻子，嘴裏倒是還沒吃出什麽味道來，隻覺得有一絲絲甜。
“晚飯還早著咧，現在先吃點墊墊肚子，俺早些弄晚飯。”婦人繼續給第二個紅薯扒皮，然後遞給蕭無信。
蕭無信接過，俊秀和煦的男子手裏捏著一個香噴噴的烤紅薯，這模樣極不協調。然而他臉上卻看不到半點不悅，反而依舊溫和：“早飯吃得晚，現下吃午飯確實早了些，這倒是我第一次吃這樣的點心。”
他低頭咬了一口，細細咀嚼。
婦人給她自己剝了個紅薯吃起來，嘴裏含糊不清道：“什麽點心，就是個烤紅薯，跟官家老爺們的點心比不了！俺也不會做哪些東西，嗬嗬嗬……”
因為不會做那些講究的東西，婦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低頭吃著烤紅薯。
紅薯有大有小，婦人自己捏了個小點的，三兩口就吃完了。擦幹淨手指抬頭一看，頓時叫道：“姑娘快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嗯。”希嵐湟咬了一口，“我有些飽了，這個頭有些大。”
她手裏的這個是最大的，雖然香甜可口，但吃了半個已是有飽腹感了，未免腹中積食，平日到這份上她也不會再吃了。
不過若是不吃完，似乎又有些浪費。
想了想她有些不好意思，垂眸尷尬的笑了笑，想著若不然幹脆吃了？
蕭無信手裏那個隻剩一口了，他垂頭一口咬了，笑看著對麵：“實在吃不下了就放著，當晚飯。”
前一句還可聽，後一句就不靠譜了。
希嵐湟覺得他在取笑她，但看他神情認真平和，又尋不出一點破綻，隻能哼了哼不想去理會這人。
婦人拿了個碗來，遞到她跟前：“放這兒來俺給收著，明日若還想吃再烤新的，紅薯俺家還不少咧！”
吃不下的先放著，待會兒她丟到豬圈去，也不算浪費。
希嵐湟依言將紅薯放下，抱歉的笑了笑：“不用了，嚐嚐鮮就好。”
婦人端著碗出去，許久沒有回來，想是還有家務活兒要做。而村長吃了紅薯就一直坐著烤火，低著頭似乎有些昏昏欲睡。
屋子裏一片靜默，希嵐湟也有點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