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一騎血衣
黎明前的夜色最為濃重，就在這許多人都沉沉安睡的時候，極奔半夜的衛天、喻待霄、流影、忍冬等人終於達到了帝都。
叫開帝都城門之後，臉色陰沉急切的喻待霄直奔帝都中央偏西的丞相府邸而去。
朦朧熹微的晨光之下，燃燒半夜的丞相府依然有些許殘餘的火焰沒有熄滅，衛天昨天剛見過的清雅幽美的府邸已完全被燒成了一片廢墟。
大量木梁、立柱橫倒在前花園的水池之中，已成黑色一片的水上漂浮著不少屍體。
在死一樣的寂靜之中，喻待霄和衛天等人緩步走進丞相府的後院，那座高大三層的暖閣已完全不見，餘下的不少木材依然在緩緩燃燒。
衛天看著腳邊破碎的木椅忽然皺了皺眉頭，木椅碎裂的極為徹底，斷裂處鋒利如刺，似是因為什麽劇烈的爆炸從暖閣內被拋飛出來。
“這場大火，是地下供熱的管道炸了麽……”
衛天心下喃喃說道。
丞相府邸周圍千米內都被皇宮禁軍封鎖起來，京兆尹衙門的普通衙役在帝都街道上實行管製，所有居民都緊關門窗，不敢探頭張望。
丞相府邸的廢墟之上，刑部和朧月司的人正在尋找著大火現場的蛛絲馬跡。
“殿下，上官儀和其妻的遺體已在地下密室找到，頭顱都已被人割去。”
有一身著黑衣的朧月司暗衛走至喻待霄身旁，抱拳稟報道。
喻待霄走到暖閣之後，看到了置於地上的兩具無頭屍體，燒成漆黑一片的屍體極難辨別身份，朧月司是在地下密室中找到這兩具身體的，而那朧月司修建的供最後關頭保命的密室隻有上官儀本人知曉。
“嶽父……”
喻待霄低沉出聲道，腮邊肌肉緊緊繃起。
昨夜剛見過的溫和老人，今夜就變成了一具無頭屍體，死狀淒慘……而昨夜喻待霄還打趣道這位老人想和他的父皇一起歸隱田園……
“可查到神秘強者的身份？”
“回殿下，神秘強者修為極高，帝都內幾乎無人可製，守衛丞相府的暗衛裏最高修為有神宗級別，二百暗衛盡皆身著真階防具，手持滅玉勁弩，配合緊密無間，可戰神尊，然而來襲強者一個時辰即滅二百暗衛，且未留痕跡，屬下竊以為來襲強者足有準半神階修為。”
上官儀屍體旁，有身著束身黑衣精銳幹練的朧月司暗衛稟報道。
“這是上官儀大人手中所藏紙條，請殿下察看。”
喻待霄接過紙條，那原來是聖旨的一角，喻氏皇朝聖旨製作工序繁瑣，能夠防火防水防刀砍，不光具有收藏價值，還具有很強的實用性。
邊緣漆黑的防火聖旨上用鮮血寫著兩個字：呂二。
“呂氏二供奉……呂曠。”
喻待霄緊緊握著那張紙條，身上神宗巔峰的強大氣息波動不止。
“稟報殿下，供奉殿那邊來人說呂氏二供奉昨天傍晚時就已不見，而城外我們安插在陸家之內的朧月司暗線也已失去聯係。”
有黑衣暗衛自天邊飛來，半跪在喻待霄腳邊稟報道。
“沒想到陸家和呂曠真的勾結在了一起……是我大意了，我與陸家早就是不死不休了，陸家又怎麽會坐以待斃！”
“如果昨夜在此處的是我就好了……我與呂曠起碼還有一戰之力！”
喻待霄咬牙說道，雙目赤紅，嘴角滲出一絲血跡。
“拿我兵符，傳駐紮在城外的八千太子親率去南郊皇陵！”
“忍冬你親自去南郊皇陵，令天工閣派出一千台車弩，十台巨型投石機，其餘軍械原地待命！”
“令太子親率主將神曲率軍護送軍械，圍了陸氏莊園，等我到！”
“京兆尹和皇宮禁軍，今日維持帝都戒嚴，居民不得上街，坊市不得開張！”
“覆滅陸家的計劃……今日提早發動！”
喻待霄語速極快，雷厲風行的連下了四條命令，他身周“遵命”應答聲此起彼伏，覆滅陸家的計劃早就製定了，經過喻待霄和龍羽逍遙的多年完善已臻完美，一切軍備、軍械每天都在維護，駐紮在帝都城外的八千太子親率每月都要舉行一次模擬攻堅戰，所以“滅陸”計劃現在匆促動用依然來得及。
就在喻待霄身周眾人起身將要去執行命令時，帝都西城門忽然打開，沉重轟鳴的開門聲在一片冷寂的街道上回蕩不休。
帝都西門外，一騎血衣進。
“關中慘敗！大皇子身死，聖上重傷，二十萬遼東鐵騎十不存一，聖上且戰且退，已至距陽關，關中侯率十八萬西涼鐵騎窮追不舍！”
騎兵身下駿馬重重踏在帝都中西大道上，馬蹄噠噠聲在一片靜寂中顯得格外刺耳。
沿途有不少百姓打開大門、窗戶，探出頭來觀望，臉上盡是不敢置信的迷茫表情。
“聖上親率百戰百勝的遼東鐵騎……竟然敗了？！”
喻待霄修長身軀忽然搖晃兩下，多虧了他身邊衛天急忙扶住才沒有跌倒。
騎兵身下奔襲千裏的駿馬終於力竭倒地，身上血跡累累的騎兵在地翻滾幾圈，他爬起來扶著一側脫臼手臂，一瘸一拐的朝喻待霄走來。
“……二皇子，皇朝社稷，全在您身上了！”
傳信的騎兵跪倒在喻待霄麵前，清秀臉龐上血淚縱橫，他朝喻待霄大聲哭喊道，遞給喻待霄一枚虎符。
那枚虎符是喻鐵雄出征所持，製作工序繁複的虎符絕無偽造的可能。
喻待霄恍然失神，依然沒有從關中慘敗的噩耗中回過神來。
“怎麽可能……二十萬遼東鐵騎戰力足可跟同等數量的西涼鐵騎爭鋒，在沒有外援的情況下……怎會如此慘敗？！”
“吾兄陣前驍勇尤勝於我，怎麽會死……不可能！”
喻待霄驟然捂住了額頭，沉聲嘶吼道。
在喻待霄身旁的衛天沒有那麽感同身受，以是他很快從就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這時他才發現流影不知何時擋在了他的麵前，眼神明亮清冷。
衛天緩緩皺緊了眉頭，就在這時，驚變突生！
喻待霄身前半跪的騎卒懷中紅光一閃，一道淩厲刀光直刺惶惶失神的喻待霄胸口！
“流影……保護待霄！”
衛天瞳孔驟然緊縮，厲聲吼道。
比流影和衛天身形更快的是喻待霄身邊的忍冬，身著黑衣的嬌俏少女千鈞一發之際撞開了喻待霄，以血肉之軀擋在了那一刀的麵前。
“噗！”
刀氣入體發出一道沉悶響聲，但沒有血跡濺出，修為不甚高的忍冬竟然真的擋住了這一刀。
忍冬麵前血衣騎卒身形緩緩消散。
“殘影？！”
衛天心下一沉，那血衣騎卒身形驟然出現在喻待霄右側！
“雷炎之獄改，掌心之雷！”
衛天在空中擰身轉向，手中赤紅雷霆轟向血衣騎卒！
“轟！”
赤紅色雷霆閃過，衛天麵前血衣騎卒身形緩緩消散，卻又是一道殘影，真正的血衣騎卒赫然出現在了喻待霄的身後！
“二重影分身？！”
在喻待霄的身後，一直沒有出手的流影終於有了動作。
擁有破妄心眼的她看穿了血衣騎卒的前兩道殘影，沒有妄然出手。
流影手中不知何時多了兩柄小巧靈動薄如蟬翼的黑色匕首，一直麵無表情的少女刺客眉頭微皺，墨瞳死死盯著眼前將要到著的淩厲無比宛如實質的血色刀光。
流影手中第一柄黑刀出手，精準的點在血色刀光唯一的力眼處，欲要挑偏刀光的方向。
而後她第二柄黑色匕首脫手而出，直刺血衣騎卒的心髒。
血衣騎卒眼神微微變化，能夠讀心的流影幾乎是瞬間便知道了血衣騎卒心裏的想法。
還真是殺手中的殺手啊，或者說是……專門刺殺殺手的殺手？若不是我修為比你高，此番還真要折在你手上。
血衣騎卒手中血色長刀一往無前的順劈而下，流影手中握著的第一柄匕首應聲碎裂，她手腕處有鮮血濺出。
流影出手的確是巧妙精準之極，但無奈修為差距太大，一力足以降十會。
血衣騎卒手中長刀接著砍碎了空中的第二柄匕首，那從左上自右下的血色刀光，擁有瞬間將流影一分兩半的恐怖威勢。
但流影依然擋在喻待霄麵前，衛天沒有說躲開，她就不會躲開。
殺手至死都要完成他們的目標，這是黑時老人從小就教流影的。
“噗！”
弧形血光濺出，一道冷笑聲隨之響起。
“想要殺我……？！”
流影身前，身著熠熠金甲的喻待霄雙目赤紅，胸前有一道可怖傷痕，心髒已然碎裂。
血衣騎卒驟然後跳而後身形消失，在他原先站立的地方，一道虎狀的白色能量靈影極速衝來，轟爛了青石路板，煙塵四起。
衛天抬頭望去，龍羽逍遙手拿九彩羽扇，麵色肅殺冰冷。
喻待霄修長身軀無力倒地，瞳孔開始渙散，身上金光緩緩消散，那原來是金元素的元體狀態。他胸口血液不斷湧出，在冰冷的青石板路上綻放開了一朵血蓮。
“……殿下，你不是說你有更好的護身甲麽？”
忍冬撲至喻待霄身旁，顫抖問道。
喻待霄嘴角綻放開一抹詭計得逞的壞笑，卻是無力再言語，他望著灰暗的天空，緩緩閉上了眼睛。
此時已是日出時分，然而天幕依然陰沉一片，烏雲匯聚，風雨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