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十惡不赦
三年後的帝都皇宮前，再度穿上白甲的喻待霄和忍冬一樣想起了舊事。
“忍冬……你全家血仇我一定會給你報的。”
喻待霄轉頭望著給自己整理衣甲的忍冬，輕聲說道。
然後他麵對著身前數十萬帝都群眾，眼神逐漸凜冽下來，繼續說道：
“三年之前，我率待霄軍攻入陸府，將陸闊親弟陸平殺死，若不是供奉殿和戰家來人阻止，我當夜就可覆滅陸家。”
“馬踏帝京後，我在皇宮外跪了整整一夜，我知道那是父皇做給群臣看的……天亮之後我被父皇叫到書房中，上官儀那時就坐在書房中，笑意吟吟的看著我。”
“我大哥親征劍南之後很快就回來了，他對我說他幫我打天下，然後我守天下，但我一定要能給天下黎庶一個太平盛世，我答應他了。”
“這三年中，陸家搬離帝都，在城外建造堡壘般的陸氏莊園與我抗衡，三年的勾心鬥角……我終於剪除了陸氏大部分的觸角，然而朧月司司主的姐姐和親弟也因為陸氏的報複而死……這些都是我的錯，因為我的不成熟與年少輕狂。”
“三年之後，終於到了我履行諾言的時候了。”
“可是哥……你還能看到麽？”
喻待霄摸了摸額頭所縛的白色布帶，喃喃說道。
“刑部侍郎，念吧。”
喻待霄揮了揮手，自他身後走出一位身著修身官服的年輕官員。
他叫關永誌，三年前從書院畢業，短短三年便已至二品刑部侍郎，為了悼念他的恩師上官儀，關永誌額頭和肩膀處也綁著素潔白布。
年輕的刑部侍郎展開手中卷宗，沉聲說道：
“尚元曆九九零年，陸家次子陸平帶人至城南民安區，欲誘奸買賣未成年*。”
“尚元曆九九一年，城南平安區失火案，三千五百名百姓殆於大火之中，朧月司暗查三月，查明此火乃是陸氏所為，意在報複二皇子喻待霄，一幹罪魁禍首等俱已羈押在天牢之中。”
“尚元曆九九一年秋，城東佃農死於帝都門前一案，陸氏殺手亦已伏法，關押在天牢之中。”
“尚元曆九九一年冬……”
關永誌低沉話語回蕩在皇宮之前，聚集在皇宮之前的數十萬民眾眼神先是錯愕震驚，而後震驚逐漸被怒火掩蓋，他們沒有想到這三年中震驚帝都的許多大案凶案，罪魁禍首竟都是那囂張跋扈的陸氏。
“尚元曆九九三年秋，丞相府邸失火案、二皇子遇刺案、書院遇襲案，係供奉殿二供奉、三供奉與陸氏勾結所為，現供奉殿三供奉已被擒獲，對滔天罪行供認不諱。”
良久之後，關永誌合上了厚厚的一疊卷宗，然後又從懷中拿出一張刑部的判卷，麵色肅穆陰沉，展開念道：
“江南陸氏謀害丞相，刺殺皇子，欲圖謀逆，此其罪一也。”
“陸氏違製占田，剝削農民，為害鄉裏，此其罪二也。”
“陸氏恃恩自驕，蓄養私兵，攻擊書院，此其罪三也。”
……
“陸氏橫行霸道，囂張跋扈，濫殺無辜，此其罪十也。”
條理清晰的十宗罪念完，人群越發沉默，這十宗罪條條都是滅門大罪，陸氏當真是十惡不赦！
“現著二皇子率待霄軍舊部，出帝都滅陸氏，陸闊、陸峽父子可就地正法，其餘一幹從犯，與天牢之中犯人一起問斬！”
關永誌將判卷合上，沉聲說道。
一片寂靜中，喻待霄接過忍冬遞過的頭盔，戴上之後驟然翻身上馬，他高舉起背後長槍，沉聲說道：
“眾軍聽令……隨我出城，滅陸氏，止民憤，以匡正道！”
八百宮廷玄甲衛跟在禦馬極奔的喻待霄身後奔跑起來，沿著遊行百姓們讓出的道路出城，夜色之中玄甲侍衛踏過青石街道轟鳴作響，喻待霄當先白馬飛躍出城，在其身後，靜穆的玄甲衛如一條黑龍般延伸蔓延。
“祝二皇子得勝凱旋！！！”
帝都百姓看著喻人傑禦馬遠去的背影，驟然一齊大聲叫道。
喻待霄在帝國中的聲望，在此時達到了巔峰！
……
“忍冬家人是因為陸氏的報複而死？”
帝都南門城頭上，衛天和龍羽逍遙正在等待著喻待霄。
“不錯，忍冬家人死在民安區失火案中……這三年我們與陸氏攻伐不休，互有勝負，在不停的自責與懺悔之中……待霄成長了很多。”
龍羽逍遙負手而立，輕聲歎道。
“那刺客應該不是陸氏所派出的吧……他們還跟關中侯有勾結？”
衛天挑眉問道。
“哼……若是跟關中侯有勾結，豈會存陸氏到現在！”
龍羽逍遙冷笑一聲，繼續說道：
“刺殺二皇子的罪名不是強加給陸氏的，我知道今日清晨刺殺是血謀的安排，然而在之前的三年之中……陸氏的確多次刺殺待霄。”
衛天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明白。
“雖有天工閣軍械相助，我們兵力也站上風，但大供奉呂易足有準半神階的修為，我們三人實力隻可勉強戰神尊……所以明日一戰，唯有拚死！”
龍羽逍遙轉頭望著衛天，目光炯炯，城內馬蹄聲、轟鳴聲漸漸響起，越來越大。
衛天看著龍羽逍遙沉靜如水的眼神，忽然失笑道：
“不用這麽看我逍遙，你是懷疑我不出死力麽……放心，我答應的事一定會辦到的……”
“而且……我們衛族人的戰鬥，向來都是置之死地而後生！”
衛天驟然飛身而起，隨著一騎出城的喻待霄往南郊而去，龍羽逍遙嘴角挑起一抹笑容，踩著雲中鷹的靈影跟隨在衛天身後。
帝都南郊有一片樹林繁茂的丘陵，數年前喻鐵雄在兩江城登基，當日就有重兵包圍了這片南郊丘陵，而後帝國天工閣無數能工巧匠入駐南郊丘陵，帝國對外說的是這片丘陵正在修建皇陵。
夜空下衛天極速飛掠向南郊皇陵，臨近時他才發現這片丘陵上空有著暗暗火光閃爍不定。
“尚止書院學子說皇陵整日焚燒山林，煙塵蔽空，看上去果然如此啊……”
衛天心下說道，然後和龍羽逍遙一起落地，與到著丘陵前的白袍喻待霄匯合。
甫一落地衛天就皺了皺眉頭，他腳下地麵竟在輕微顫抖，那幽深黑暗的叢林深處，似有什麽蠻荒巨獸在低沉咆哮。
“我們走吧……這丘陵從來就沒有在修建什麽皇陵，它真正的作用是……鑄造神器！”
喻待霄輕聲說道，下馬牽著白龍駒向綠意蔥蘢的密林深處走去。
密林中有一條稀疏僅供一人行的小路，衛天三人沿著小路朝起伏不定的丘陵深處走去，暗淡星光和叢林間螢火蟲照耀著前路，靜謐無聲。
“何人！”
林間忽然有一道低沉喝聲響起，衛天三人停住了腳步，他們麵前叢林中有幾十道寒光閃爍。
“參見二皇子殿下！”
喻待霄沒有動，林中舉著弩箭的暗衛首領疾步走至喻待霄麵前，半跪行禮道，一直威嚴冷漠的他此時說話竟有些激動顫抖。
和朧月司司主忍冬一樣，他也是時隔三年再次看到喻待霄著甲。
衛天三人繼續行進，在不短的路程上他們足足受到了七次嚴密的檢查。
在丘陵中央最高的山峰下，衛天怔怔望著眼前足有五千米的高峰，震駭無語。
從山腳望上去雄偉的山峰仿佛直入星空，而山頂處有熊熊烈焰燃燒，丘陵上空整日凝聚不散的煙塵便是這座宛如一座活火山般的山峰產生的。
在山峰腳下有環繞著山體的村落，其內傳來密集如驟雨般的打鐵聲。
見喻待霄前來，從人煙鼎盛的村落中迎出一名瘦弱身著深藍色官服的中年人。
“嘿嘿，參加二皇子殿下！”
中年人賊眉鼠眼，笑嗬嗬的朝喻待霄拱手行禮。
衛天認識這中年人，白天時他亦和喻待霄龍羽逍遙等人議事，他正是喻氏皇朝六位尚書之一的工部尚書。
“幸好魯大人在此，不然我還不知道該怎麽和那群老工匠溝通呢。”
龍羽逍遙拱手笑道。
“哈哈哈，三年前聖上登基，大肆網羅天下名匠，饒南六位神階工匠有一半在我們喻氏皇朝呢！”
工部尚書魯大人拍著瘦骨嶙峋的胸膛自豪笑道。
“哈哈哈魯大人所言不錯，不過這些名匠若是沒有魯大人的後勤支持，隻怕也是明珠暗投了。”
龍羽逍遙輕笑，接著說道：
“衛天是第一次來皇陵，還請魯大人帶著衛天兄好好參觀一下這鑄造’國之重器’的秘密基地了……”
“哦？原來是這樣麽，三位請隨我來。”
魯大人稀薄的眉毛一挑，伸手請道。
“陸氏自恃握有全江南的商路，以為可高枕無憂，而我父不惜背負罵名也要大建皇陵基地的原因之一，就是為了破除陸氏的商路壟斷。”
喻待霄緩緩說道。
“二皇子所言不錯，而聖上修煉皇陵的另外一個原因便是鑄造神器了。”
魯大人負手在前，接上了喻待霄的話頭。
“當年聖上進駐兩江帝都，在國庫裏發現了一塊神階隕鐵，但苦於沒有熔鑄這塊神階隕鐵的技術，於是便修建了這處皇陵，在其中研發超高溫熔鑄技術。”
衛天抬頭望著丘陵主峰，心下忽然有一個極其恐怖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