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關中龍興
“蔚太尉，聽說劍川王隱居了？”
吏部尚書皇甫建樹舉杯起身，走至太尉蔚鶴華身旁笑問道，他身材高挑，模樣像個清秀的中年書生，可能是主管全皇朝官員任用的原因，他格外的八卦，恨不得知道手下官員上下九代的家譜。
蔚鶴華聞言一怔，愣了一會之後才回味過來皇甫建樹說的乃是劍川女皇，他們這些從劍川提拔到中樞的人，大抵都聽不慣“劍川王”這個稱呼。
“是，女王殿下隱居在天府城外，我們這些官員不得諭令都不能打擾她。”
“那蔚大人可知道……劍川王殿下當初是因為什麽才退位的麽？”
皇甫建樹眼神中掠過一抹精光，緩緩問道。
在座的諸位官員，聽到這個問題後都豎起了耳朵，委實是同樣對這個問題的答案十分好奇。
蔚鶴華將剛剛舉起的酒杯重新放到了桌子之上，這是個十分敏感的問題，關係到中樞對於劍川兩州的態度，不得不慎重回答，但是隱世的女皇曾清楚告訴他不能讓太多人知道她隱居的真相。
“不用逼問太尉大人了……劍川女皇不會反的。”
給蔚鶴華解圍的乃是丞相聞人閔，年輕的丞相頓了一頓，而後接著說道：
“這是聖上親口告訴我的。”
蔚鶴華恍惚聽到周遭群臣都暗暗歎了一口氣，宇內澄澈四海升平，這些快要養老退休的六部尚書們都變得和皇甫建樹一樣八卦了。
“唉……那位劍川女皇怎麽看都是個很強勢的帝王啊……怎麽會這麽輕易歸附了吾皇？”
“早些年吾皇風流之名就名滿帝都了，不會是我們皇帝答應了劍川女皇以身相許吧？”
“噤聲！皇甫大人你是喝多了吧，雖說當今聖上行事出格無度，但你這一句話，可是損了吾皇、劍川王和已故的皇長兄三位的清譽！”
“嘿嘿，諸位大人見諒，我確實是有些醉酒了……何大人那麽一說，想要劍川女皇退位，果然隻有當今聖上的皇長兄死而複生死才可以呢。”
“哎……可是人能死而複生嗎？當日聖上可是親手將皇長兄的棺槨放入土中的……”
蔚鶴華仰頭喝了一杯酒，然後用長袖擦了擦嘴，看似不經意的瞥了口出無狀的皇甫建樹一眼。
摘星閣第八層，安坐的乃是和喻待霄極其親密的人，譬如皇宮總管白芷、公主喻青黛等人，忍冬、流影和焱修舞也在此處，這三人坐在一起吃飯，模樣都是沉默迅疾、兵荒馬亂，侍女推著小餐車流水一樣往來，不停上菜，也算是別致的一景。
“我記得以前的拓跋皇城有個摘星樓，待霄你這摘星閣可不是個好兆頭啊……”
衛天抿了一口昨日剛從北原運來的草原醉，笑著說道。
“哼，你是想諷諫我奢華無度不顧民生麽？”
喻待霄翻了個白眼，然後放下酒杯，望著涼亭外悵然出神。
此處是摘星閣最高的第九層，隻有衛天、龍羽逍遙、喻待霄、樂紅涯和一座涼亭，暖風不燥，輕柔拂麵，龍羽逍遙順著喻待霄的目光俯瞰而去，隻建了一座內城的南皇城依然可看出宏偉巍峨，更遠處是黃土大地，其上點綴著些許翠綠色的斑點，那卻是農人種植的糧食作物，夏日蒼穹廣袤無雲，一片澄澈的湛藍色，喻待霄目光從天邊收回，靜靜看著手中緩緩搖蕩的酒液。
龍羽逍遙能從喻待霄臉上看出，他是在緬懷那些無法在這座涼亭中俯瞰天下、與好友同飲烈酒的人。
“建城需要大量民夫，過去的半年我們陸續從遼東、河東抽調了百萬民夫，這些民夫大部分會在關中、新皇城定居，這些才是我們振興關中的主力。”
“一切都步上正軌了呢……”
衛天也眺望著涼亭外，輕歎了一聲，雖然都休養了半年，但半年之前那連番的血戰仿佛猶在眼前，令衛天一想起來都會有深深的疲憊感。
“你們今日就要走了麽？”
喻待霄輕聲問道，這場在摘星閣盛大舉行的宴會可以有許多名目，譬如慶祝南皇城內城建造完畢、是喻待霄遲來的登基大典，但隻有皇朝的皇帝才知道，這場耗費頗大的宴會，隻是為了送衛天、焱修舞、樂紅涯、龍羽逍遙去玄州的餞別宴。
而之所以費力請那麽多民眾、大臣過來不是為了與民同樂，而是為了讓喻氏皇朝的子民們記住衛天、樂紅涯、焱修舞，記住這三人不遠萬裏來饒南拚死奮戰的恩情，也讓衛天等人看到他們到底拯救了多少人，也許未來衛天能不能拯救世界不清楚，但現在這一刻，對於萬萬生民立身的饒南來說，衛天就是徹徹底底頂天立地的英雄。
“要走了……時間很急迫，血族對我們的世界來說是個致命威脅，我們必須要珍惜時間變強， 方能與之抗衡。”
衛天看著高閣底下熱火朝天的宴席，清楚體會到了喻待霄想要傳達的意思，他隻覺鼻頭有些酸意，那是自豪嗎，不太清楚，反正看著摘星閣下萬民生息，看著黃土大地上青苗茁壯成長，看著天邊流風青雲，他隻是有些想哭。
“血謀……不一定會死。”
樂紅涯出聲說道，眼神有些凝重，即便是個打完拓跋鬆濤打完呂易重傷未愈的血謀，他們聯手加上一隻神獸都差點沒能打過，更別說打死了。
看著樂紅涯依舊有些蒼白的麵龐，衛天低下了頭，輕聲說道：
“謝謝你了……紅涯，我欠你太多了。”
樂紅涯依舊是如往常一樣清脆一笑，說了聲沒什麽，他沒有什麽神獸血脈，傷到的又是最為難恢複的元神，以是現在看上去還有些虛弱無力。
樓梯處響起上樓的聲音，吃完飯的焱修舞上了樓，看著衛天目光灼灼，既已要返回玄州，那麽他倆的契約也宣告結束了。
“饒南小地方，沒有什麽值得拿出手的，送你們一人一件神階滅玉甲好了。”
喻待霄深吸了一口氣，也是知道了離別的時刻即將到來，眼眶有些微紅。
他揮了揮手，有侍從捧著三個玉盤上前。
在青翠色的玉盤上，放著的是如蟬衣般輕柔的白色滅玉甲，衛天伸手拿起那件牛乳般的玉衣，隻覺入手處滑膩若無物，很難想象要有什麽樣的精湛工藝，才能將堅硬若石的滅玉調製成如絲綢般輕柔。
衛天、樂紅涯、龍羽逍遙三人未做推辭，笑著收下了神階滅玉甲，滅玉在饒南比較常見，可是在大陸上就頗為稀有了，說不定這件神階滅玉甲，在衛天將來遇到強敵的時候會發揮出意想不到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