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乞活武裝(一)
其實這條山道稱之為路太過了,簡直比蜀道還難行走。
到處都是碎石深澗,連個下腳的空地都沒有,若非杜曾等人都是步卒,騎兵在這裏根本沒有前進的可能。杜曾等眾黑衫軍士兵手腳並用,不消半個時辰就來到座茂密無比的森林,四周是高聳入雲的山峰,密不透風的樹林,環境充滿了原始森林的氣息。若非杜曾有王德虎這個知情人引導,還真很難找到這麽個地方。
杜曾等人穿過古木參天,茂密難行的十裏森林,王德虎帶著杜曾來到一個黝黑洞口前,就停了下來,王德虎轉身對杜曾道:“杜大哥,從這裏進去,走到盡頭有個出口,就是金礦山的後崖,隻需要攀爬上十餘丈夫的懸崖就可以走到礦工的營地!”
““恩,那進去吧,大家小心點!”終於來到目的地了,杜曾不敢大意,提高警惕吩咐道。
說著杜曾抽出橫刀護在前胸,走到最前麵開路,王德虎緊隨杜曾身後,其他黑衫軍也滿懷期待,小心翼翼地進入黝黑洞穴,摸黑往裏直走,剛剛進入洞穴,洞穴的空間僅僅可供一人彎腰前行;再向前走大約一百步,此時洞穴的空間突然變大,此時洞穴的空間高約丈長,寬約一個現代足球場大小,杜曾向前又走兩裏多地,就到山洞盡頭了,這時,這個洞穴僅僅可勉強通行一人。杜曾走出洞穴,出現在眼前的正是豁然開朗的環形山穀,剛好是在兩山之中的山穀,長約二十餘裏,寬約十裏,此處兩邊樹林茂密,怪石林立,山峰連綿。
杜曾他們連夜趕路,曆時兩個半時辰,雖然杜曾力大無窮,悍勇無雙,但也頗感無力,杜曾反感身後眾黑衫軍士兵,個個也都疲憊不堪,就是這副模樣,實在不適合浴血血戰。杜曾隨即吩咐下去,就在洞穴裏就地取出幹糧、肉幹,喝水休息。一個時辰後,杜曾猛然蹭的一下跳了起來,喝令道:“準備作戰!”
這時,黑衫軍步兵第一營兩千六百餘人齊齊站立起來,這個神秘洞**突然彌漫著濃濃的肅殺之氣,看這氣勢和百戰鐵血雄師毫不相讓,誰又能想到僅僅幾個月前,這支部隊的士兵還都是拿著鋤頭的農民?
原本疲憊之極的黑衫軍士兵聽聞作戰命令,猛地精神一振,戰意昂揚的,恨不得馬上衝上去拚殺一場!
黑衫軍成立之初,就是以打夜襲戰而成名。夜襲戰才是黑衫軍的拿手好戲!
由於後山根本就沒有路,所以呂震山根本也就沒有把防護力量放在後山,金礦是呂家的命脈,更是重中之重,呂震山在一萬多悍匪中“精挑細選”出來的。八百精銳,號鐵衛,呂家鐵衛共分兩隊,每隊約四百人左右,這些鐵衛個個身型魁梧,個個都是亡命之徒,對呂家也頗為忠心。臉色冷竣,剽悍凶猛異常。
臨近後崖,杜曾讓人扔出前去打探情況。片刻後,一名黑衫軍士兵回報道:“杜統領,前麵懸崖之上,是一座龐大寬闊的山穀,隻見前麵密密麻麻、整整齊齊地排列著上百幢房屋,看樣子裏麵人數不少。至少有五六千人!”
杜曾一愣,目光冰冷,轉身向王德虎問道:“裏麵人數怎麽與你說的不相符?”
看著杜曾凶狠的眼神,王德虎一陣後怕,怯生生,喃喃的說道:“這座金礦分為兩層,外層是呂家鐵衛的一隊,主要是負責外圍防護,其實也是怕我們礦工逃跑;裏麵是看守金庫的一隊呂家鐵衛,其實很好分,那百餘幢房屋其中以青石為基,青磚為牆那都是呂家鐵衛和監工住的地方,全部五千多礦工都住在那些泥巴牆的房屋裏。”
王德虎道:“呂家人為了得到更多的黃金,不惜用礦工的命來換黃金,他們沒有人性,為加快開采黃金,就用皮鞭和棍棒逼礦工開挖金礦石,光讓幹活,不僅不給工錢,連口飽飯也不讓吃,許多工友都慘死的毒打和勞累之下!”
杜曾出身窮困,對窮人也甚為同情,見王德虎此時悲痛欲絕的神情,出言安慰道:“王兄弟不必擔心,俺們這就把他們救出來!”
杜曾隨尖刀班戰士上了懸崖,往前走裏餘,峽穀之中有一片地勢平坦平地,此時,在這片平地上燃著一叢叢篝火,在篝火邊圍坐著腰挎各樣兵器的壯漢。這些壯漢正在高聲談笑,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在他們中間還有不少衣衫襤褸的少女在被他們褻玩著,這些少女一臉恐懼,並低聲哭泣著,但卻不敢做出絲毫反抗的舉動,這些少女似乎是被擄來的。
杜曾看到那些呂家鐵衛正在肆**辱那些可憐的女人,杜曾怒火中燒,拳頭緊緊的纂在一起,關節發出一陣陣“哢嚓”聲響。
杜曾冷冷的喝道:“摸上去,殺光這些畜牲,一個不留!”
杜曾話音剛剛落下,隻見十餘名黑衫軍士兵,匍匐在地,緩緩的接近那十幾名壯漢。或許是太平日子過得久了,或許他們以為呂家勢力很大,沒有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他們盡情的享受著,叫囂一片,火堆燒的劈裏啪啦,壯漢們放肆的大笑,大鬧,卻全然不知道死神即將降臨!
三十步,那些壯漢沒有發現。二十步,同樣還是沒有發現。十步,五步,三步,突然十幾個黑衫突然躍起,一手捂住他們的嘴,與此同時,黑衣人手中的匕首狠狠的插進他們的胸膛,那些壯漢們連喊都沒來及喊一聲,便頹然倒地,接著迅速收縮的瞳孔便隻看見無數雙腳從身邊衝過,帶起一陣勁風。消失在無盡的黑暗中。這些動作整齊劃一,幾乎在同一秒鍾,這些不可一世的壯漢全部倒下,斃命!杜曾揮揮手,那十幾名黑衫軍士兵將這些人的屍體拖地黑暗處。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那十幾名少女愣在當場,驚恐不已,突然一名個子高挑,身材極佳,樣貌不俗的女人一下子跳起來,正想叫喊,杜曾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用他那隻有力的大手死死的捂住那女人的嘴巴,杜曾深知,此時還不是驚動敵人的時候,敵人少數還有八百多鐵衛,六百多監工,正麵惡戰下來,不知道有多少黑衫軍士兵命喪與此。杜曾在那女人耳邊輕輕低語道:“如果你不想死,就給老子閉嘴!如果敢發出聲音,他們就是你們的榜樣!”
說著杜曾有意無意的把目光瞟向那十幾個壯漢的屍體。這一嚇呼不打緊,那個女人頓時嚇得魂不凡魄散,突然身體一軟,雙眼一閉,倒在杜曾的懷裏。
與此同時,整個山穀中間那個最大最豪華的房屋內,十幾個麵容剽悍的大漢正在商議著事情。上位上坐著的是一個中年人,體形算不上魁梧,但卻給人以非常強悍的感覺。
這時,一個獨眼大漢對上位上的那個中年人說道:“大帥,兄弟們雖然在這裏衣食無憂,但是兄弟們快憋瘋了,在這鳥不拉屎,雞不下蛋的地方,簡直如同坐牢!雖然安逸是有了,但是這並不是兄弟們想要的生活!”
這中年人正是江湖上響當當的狠角色,乞活軍陳留首領陳午。
乞活軍,五胡十六國時期活躍於黃河兩岸的漢族武裝流民集團,被認為是中國古代最凶猛強勁的特種部隊。乞活,顧名思義,亂世中乞求活命自保也,其悲壯淒慘情形可見一斑。乞活軍的基本成分是漢族流亡農民,雖然其中也有一部分人此前的身份並非農民,而是原並州官吏,士大夫,士兵,但是一方麵他們在流民中所占的比例較小,另一方麵當他們加入到流民行列後,實際上已失去了先前的身份地位,脫離了原來的組織係統,並參與農業生產,也成為流亡農民的一部分。
乞活軍最初是在黃河兩岸先後為各方鎮如司馬越、苟晞、王浚等所驅使,卷入軍閥混戰,後由於民族矛盾的日益加深,民族矛盾上升為社會的主要矛盾,乞活軍的主要活動也隨之轉變為抗擊民族敵人匈奴劉氏和羯胡石氏,311年洛陽陷於匈奴之後,大河以北的廣川(今河北威縣東)和河南的陳留(今河南開封縣東陳留鎮)是乞活難民集團屯聚的兩個中心,由於身處亂世,處境險惡,乞活流民在從事農業生產以求生存的同時,仍保留了武裝組織,他們在與胡人的長期殘酷鬥爭中磨練出頑強的戰鬥力,以驍勇善戰、組織嚴密、持續時間長久著稱。乞活軍在西晉覆亡之後,長期活躍在冀、幽、並等州,曾與胡人進行過艱苦悲壯的武裝鬥爭起到了保障東晉政權的作用,其事跡散見於《晉書》《資治通鑒》等史書各章節。
亂世出流民,流民擾亂世,形成惡性循環,也成為這一時期一個突出的社會問題。
“是啊,首領,我們幾乎成了呂家的打手,這實非我等所願,如今洛陽戰事甚急,如果我們援師京城,弄不好可以混個一官半職,總比待在這裏強呀”另一名彪悍大漢苦勸道。(其實此時,洛陽戰事已近尾聲,隻是他們消息不便,不知道而已。)
陳午並沒有沒有立刻下決定,單手托著下巴像是在思考著什麽事情。半晌後,陳午抬起頭掃視了眾人一眼,然後緩緩地說道:“如果我等兵進洛陽,此戰肯定會有諸多兄弟戰死,日前,我們突襲了石季龍(既石虎,石勒之侄子)大營,不僅未能斬獲,反而折損了不少兄弟。也由此可見,他們並非浪得虛名之輩,我擔心我們此舉會得不償失!”
眾頭目不禁目愣了一下,隨即又是那個獨眼龍說道:“大帥,先前失利不過是因為咱們的兵力不如他們。另外,我不認為這不是一個好時機,現在傳聞並州刺史大人、荊州刺史大人都率部援師京城,加上洛陽城牆堅固,此戰未必沒有勝利的希望!”
陳午點點頭,示意獨眼龍繼續說下去,於是獨眼龍繼續道:“如果我們不去援師京城,可趁現在劉淵內部空虛,趁虛而入,想我們在豫州仍有五萬多兵馬,如果此時北渡黃河,必定可攻下平陽,活捉劉淵,必是大功一件,如果把劉淵獻給皇上,大帥必封候拜將不在話下!”
獨眼龍話一落,其他頭目紛紛交頭接耳議論起來,可以看的出,這些人都是讚同獨眼龍的說法的。
陳午笑了笑,讚許的點了點頭,說道:“二弟說的有道理,但二弟不要忘了,呂震山可是對我等有收留之恩,如果此時我等離開,那麽我等必背負不忘恩負義之罵名!”
獨眼龍撇了撇嘴,不以為然的說道:“呂震山那個老家夥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你看看他對待百姓的態度就知道了,簡直是枉披那一身人皮,如果不是念其對我們有收留之恩,我早已把他的腦袋擰下來了!”
黑暗中,杜曾露出那張滿臉橫肉的怒臉,杜曾獰笑道:“殺!”
這時,湧上山穀的黑衫軍士兵早已超過數百人,隻見這數百人同時散開,將呂家打手的營房團團圍住,那些負責放哨的呂家打手早已命喪當場了,現在若大的山穀,除了營房中的這些呂家打手,外圍同樣也無一個呂家的活人。這數百人在杜曾的率領下再次出動,向軍營深處迅速潛進,一路上毫無聲息地斬殺了數百人,卻依舊沒有呂家打手們發現,也沒有遇到像樣的抵抗。
事情剛剛開始出奇的順利,杜曾竟然有種飄飄然的感覺,這土匪就是土匪,汙合之眾就是汙合之眾,如果是劉淵軍士兵隻怕早已是惡戰了。然而這時,突然變迭起,杜曾正想摸進一幢房屋,正在這時,有一名壯漢出來起夜。便出現在這不合時宜的場合之中!他突然撞見這番慘象,頓時愣在當場,一時還沒反應過來,杜曾心叫不好,和另一個部下幾乎同時卸弓挽箭,“啉啉啉!”數聲破空聲登時響起,然而,活該這名漢子命他,他腦袋稍稍清醒過來,頓時嚇得癱軟在地上,這數箭卻沒有命中他的要害。但也有一支箭命中他的左肩上,他被這一痛驚醒,立刻發出一聲尖叫:“來人呐,有人偷襲營寨!”說完拔腿便跑!
杜曾無奈地搖搖頭,隻覺得整個山穀中所有的軍營都動了起來,腳步聲,呐喊聲,一時間聲震大地,而火把也將夜空映得雪亮!
時間不長,在杜曾麵前出現四百餘人左右,身型魁梧。臉色冷竣的壯漢,看到這隊人馬,杜曾身型一頓,不禁詫異起來,難道這就是王德虎所說的呂家鐵衛嗎?這四百餘人密密麻麻地剛好堵住山穀去路,看軍隊的氣勢也是剽悍凶猛異常。
杜曾這四百人的威勢不小,頓時豪氣衝天,對身後的士兵們喝道:“將軍說過,狹路相逢勇者勝,就讓這幫雜碎見識見識我們黑衫軍的強悍吧!”
身後的黑衫軍將士們,齊齊大吼一聲:“黑衫出擊,有我無敵!”
與此同時,那四百餘人的方陣部隊也不甘示弱,揮舞著兵器嗷嗷叫的衝了上來。
雙方軍隊也緩緩迎麵壓了過去,氣氛一時寂靜緊繃起來,大戰前的壓抑冷酷的氣息緩緩在山穀之內滋生,雖然杜曾打算與敵人硬拚試試,不過如果真的力量相差甚大的話,杜曾也不會傻到硬拚的。杜曾掄起橫刀猛然向麵前一個領隊模樣的人身上砍去。
那人大喝一聲:“來得好!”說著橫起雙鐧招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