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 鮮卑末路（七）
漆黑如墨的夜幕籠罩著大地，清川平原（朝鮮現在稱博川平原）陷入死一般的沉靜之中，一堆堆篝火悄然升起，雖然在秦軍麵前吃了一個不小的虧，七千餘士卒被殲滅，這對此時的燕國無疑是雪上加霜。可是，那些鮮卑人卻沒有一絲戰敗的陰影，對於他們來說，如果能戰勝秦軍才是意外。
每一堆篝火上此時都炊煙嫋嫋、十數裏的鮮卑軍營地內彌漫著烤羊的香味之中，鮮卑人飼養的綿羊肉質地鮮嫩無膻味，那些烤熟的羊外表金黃油亮，外部肉焦黃發脆，內部肉綿軟鮮嫩，羊肉味清香撲鼻，讓人看了不禁胃口大開。
可是這也有例外，慕容恪麵前的這隻烤全羊，不像普通鮮卑人隻是把羊宰殺剝皮，去頭、蹄、內髒，用一頭穿有大鐵釘的木棍，將羊從頭至尾穿上，直接放在火上烤，這樣的烤羊除了有點鹹味，並沒有其他味道，不僅膩味，而且相當難吃。
可是慕容恪必竟不是普通人，他是鮮卑族的現任代單於，代燕王，按照慕容廆的意思，慕容恪正式接手燕國也隻是時間問題。慕容恪的烤羊是用鹽水醃製後，再上麵塗抹上用蛋黃、薑黃、孜然粉、胡椒粉、上白麵粉等調成糊，即使在後世，這種烤羊也隻有頂級大廚師才會烤製出來。
慕容恪此時麵對這麽一隻色香味俱佳的烤羊，不禁沒有一點食欲，反而有點想把這隻羊扔出去的衝動。他今天接到了太多的糟糕消息，整個燕國幾乎都陷入的戰火中，無數城池受到攻擊，無數將要收割的糧食被焚燒一空。
不僅所有的糧田受到破壞性的攻擊，就是那些隨處可見的草地也成了秦軍發泄的對象。沒有糧食，慕容恪倒不會擔心什麽，反正在燕國，鮮卑人是幾乎不食用糧食的，他們隻吃肉食，可是現在呢？秦人算是下了狠心，連無辜的草地都要毀去，沒有草地，他們鮮卑人的牛羊馬匹將失去食物，漸漸的消瘦，甚至餓死。
如果沒有戰馬，沒有牛羊，那鮮卑還是鮮卑嗎？
最讓慕容恪鬱悶的是，秦軍根本不與燕軍正麵作戰，他們隻是利用河道迅速撤退，消失在河道中，讓慕容恪感覺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無力可施的窩囊。隻要露出一絲懈怠，秦軍就會露出他們的獠牙。
慕容恪心中非常鬱悶，他走出帳篷，來到一處軍營。這裏和其他鮮卑人裝扮不一樣，這些人的裝備，都是戰場上繳獲的秦軍武器，有橫刀，有弩機，也有明光鎧甲，也有少量的轟天雷，但是就是沒有火炮。
慕容恪信手撚來一柄陌刀，就是這種陌刀，剛剛還讓七千餘鮮卑勇士含恨沙場，慕容恪目光陰冷，從牙縫裏蹦出一聲怒吼，重達五十餘斤的陌刀，被慕容恪舞得虎虎生風。
人借刀勢，刀借人威，慕容恪突然騰空而起，一計泰山壓頂的重劈，沉重的陌刀劈進堅硬的地麵中，刀刃幾乎盡數陷入泥土中。
慕容恪看到周圍布滿數千鮮卑勇士，他立即起身大聲道：“大鮮卑的勇士們，我們以前敗就敗在秦軍的武器太犀利，現在我們也有陌刀，也有橫刀，論裝備諸位勇士和大秦國軍也不遑多讓。秦人沒有什麽了不起的，我一定要讓秦人知道，我們鮮卑勇士的武勇！”
“吼吼吼！”數千鮮卑軍振臂高喊著口號，眼中蹦出盎然的戰意。
慕容恪看到自己的傑作，滿意的點點頭。
就在這時，皇甫真急匆匆的到來，慕容恪剛剛消失的負麵情緒蹭的一下又升起來了。慕容恪最近聽到的全部都是不好的消息，由於慣性思維，他還以為皇甫真是來報喪的呢。慕容恪沒好氣的道：“別說了，本王業已知曉，回去再說吧！”
皇甫真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一個字。
回到慕容恪的中軍大帳，慕容恪感覺心中一陣空虛，無力的說道：“哪個城池又丟了？”
皇甫真一愣，不解的問道：“什麽哪個城池又丟了！”過了一會兒，皇甫真這才恍然大悟。他接著道：“殿下，清川平原土地肥沃，失去清川平原對於燕國的影響將是致命的，這裏不僅是燕國的糧倉，更是一道不可缺少的天然屏障，臣想，我們應該改變一下作戰思想，避免與秦軍硬碰硬的正麵決戰！”
慕容恪點點頭，說道：“以前我們鮮卑就是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秦軍的騎兵戰鬥力強，可是他們不像鮮卑騎兵，我們幾乎可以不需要補給，但是他們卻嚴重依賴後勤補給！秦軍新勝，銳氣十足，且彼眾我寡，宜且避之；俟其驕惰，然後益兵以擊之。”
接著慕容恪歎了口氣道：“可是燕國現在最缺少可以讓騎兵大迂回，大回旋的空間，而且秦軍秦浩然此人生性謹慎，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這樣的人任何誘敵之策幾乎都是無用的。”
秦軍第一軍團在清川平原又接連與鮮卑軍交戰，可是同樣的，鮮卑軍並沿有戰勝，鮮卑軍隻要稍微失利，就迅速脫離戰鬥，所以雖然秦軍獲勝，但是實際上並沒有殲滅多少鮮卑軍。但是第一軍團所有將士心升普遍的傲慢情緒，也隻有秦浩然和少數幾個將領心中還保持著冷靜！
“鬥眾如鬥寡，形名是也。言不相聞，故為金鼓，視不相見，故為旌旗，夫金鼓旌旗者，所以一人之耳目也。”葉不凡看著手中的孫子兵法，感覺眼皮有點直打架，他放下手中的書，正準備回去睡覺。
突然聽到門外有人爭吵的聲音，葉不凡向外問道：“何人在此喧嘩！”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不凡快的向葉不凡跑來，平時並不見蹤影的內衛高手突然揚起武器衝向那個黑影。
“皇上贖罪！”
葉不凡感覺這個聲音有點耳熟，隨即揮手道：“刀下留人！”
幸虧葉不凡出聲及時，否則這個人肯定瞬間就會被射成刺蝟，葉不凡知道此時至少有十具甘氏連弩正對準黑影。就算葉不凡出聲再及時，可是架在黑影要害上的鋼刃則不是假的，那個黑影被製服在地。
葉不凡上前仔細一看，竟然是桓溫！
葉不凡揮揮手，雖然桓溫在曆史上也有反東晉之心，可是葉不凡相信，在這個時代，恐怕桓溫還是一個大有前途的良好青年。
葉不凡看到這個冒失的桓溫，心中好氣又好笑。葉不凡衝桓溫道：“不知，桓愛卿深夜至此，有何貴幹！”
桓溫大聲道：“皇上，臣突然想起一點事情，想稟告皇上，請皇上允許臣細細道來！”
葉不凡一聽，居然是奮不顧身的竟然想夜諫，他愣了一愣接著笑道：“愛卿有什麽想法盡管說，朕也可以參考一下。”
說著，葉不凡揮退內衛，然後把桓溫請進書房。
桓溫也不客氣進屋之後，開口就道：“臣感覺目前我們第四艦隊管理太混亂，特別是相當一大部分艦長都不適應陛下的戰術，影響戰果的發揮，臣想請皇上像步軍。騎軍、炮軍那樣，在大秦帝國學院內開設海軍科，專門培養大量的優秀海戰將領！”
葉不凡也沒有感覺桓溫所言有何不妥之處，其實海軍科的軍官素質普遍偏低的現象，葉不凡也不是不知道，可是他自己並不擅長海戰，另外秦國熟悉海戰的人並不太多，除了一個周陽勉強可以算一個以外，其他還真找不出幾個合格的人才來，將來秦國與笈多帝國交戰，還是以海戰為主，如果沒有強大的海軍，想戰勝笈多帝國，無疑是天方夜談。”
葉不凡道“這個問題朕早已有所覺察，大秦海軍將領不是沒有培養，而是以前培養的將領全部劃分到第一至第三艦隊了，由於第四艦隊，等以後再培養出來合格將領再補充進去吧！愛卿還有何事？”
桓溫麵色一紅，低著頭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喃喃的道：“臣想離開海軍，加入步軍！”
葉不凡原本還意外桓溫怎麽出現在水軍中，他明明記得桓溫並沒有水軍任職的經曆，否則曆史上也根本不可能不留下隻言片語，或許是因為葉不凡這個異世蝴蝶的翅膀，把原來的軌跡擾亂了。葉不凡在心中暗喜，曆史終於又回到他的老路上了。
葉不凡自然允許了，從此桓溫成了第一軍團的一個普通小校尉，統領一營一千五百人馬。
在秦浩然舉行的校尉級別以上人員的例會中，桓溫又不甘寂寞了，他居然打斷了秦浩然的講話，“稟告將軍，末將想出奇不意，穿插致敵後，突襲熙川，將燕軍主力人馬，圍堵在清川平原內進行圍殲！”秦浩然不是葉不凡，他是一個古代人，古代人最講究的就是尊卑等級，可是尊卑等級在葉不凡心中壓根就沒有這個概念。
秦浩然麵色一寒，冷冷的喝問道：“說到出奇不意，最讓本將出奇不意的就是你了，慕容恪不是一個不知兵的人，他自然不會把自己的退路放棄，如果慕容恪有了準備，你派出多少人能拿下熙川？”
桓溫道：“既然慕容恪是一個謹慎的人，他一定會猜測到將軍不會輕視反險，有道是虛則實之，實則虛之，弄不好，慕容恪真會疏忽熙川的防守！”
秦浩然鐵青著臉道：“慕容恪如果給你這個機會，燕國早就完了。”
經過這個小插曲，秦浩然算是真正記住桓溫了。
可是桓溫並沒有氣餒，他的這個步軍營屬於後衛軍性質，來時並沒有戰鬥的機會，讓桓溫非常不滿，回去他悄悄召集部將道：“皇上的策略大家都知道，就是利用水軍將燕軍分割成數十塊，讓他們彼此不能相顧，首尾不能相連，然後再逐一擊破，雖然這樣可以有效的減少我軍的損失，可是這樣以來，所需要的時間太長，另外也太費勁，我想給鮮卑人一個突襲，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一個部將道：“營長有何妙計不防道來，我們大家參詳一下！”
可以說，在後衛營幾乎沒有立功的機會，這些普通的低級將軍看到別人殺功立功受獎，眼睛都紅了！
“大將軍生性謹慎，一般情況下喜歡穩打穩勝，輕易不會冒險，我想慕容恪一定想不到，我們會反其道而行之，他更不會想道我們會主動繞開戰場，抄他的後路，所以此時，他的熙川的防守力量基本可以忽略不計，我們一個營有一千五百人馬，還有大量的轟天雷，和四門炮，在突然襲擊之下，拿下熙川困難雖然有，但是也不是沒有可能，有道是富貴險中求，想不想升官發財，就看各位的了！”桓溫興奮的道。
有人卻擔憂道：“慕容恪不是普通人，陛下對他的評價很高，雖然有心算無備勝算看似不小，可是他必竟在燕國縱橫十多年，不是那麽好對付的！”
桓溫道：“我管他好對付還是不好對付，碰到我，算他倒黴，我就是要看看他到底有多少能奈。如果慕容恪正巧在那裏，我們順便將他捉了，交給皇上，你們說，皇上會不會賞我們一個大官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