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 劫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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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場中的趙將軍兩鬢斑白,虎目顫抖,手捧紙張急急朝郭凡大吼。

  「侯爺!」

  「此時外有亂匪,禍亂天下,我等豈可把心思用在對付自己人身上?」

  「自己人?」

  郭凡冷笑:「這些人身為朝廷命官,不思報效皇恩、撫恤百姓,一個個貪得無厭,誤國誤民。」

  「難道不該殺?」

  「該不該殺,也不該我們動手啊!」

  李將軍正值壯年,脾氣較沖,雖然知道鎮武侯殺性大依舊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性子。

  「侯爺,您殺了這些人,朝廷怎麼看我們?」

  「您這不是攘外必先安內,是要腹背受敵,是要陷我等於不忠不義啊!」

  「是啊,是啊!」

  「不能殺,不能殺!」

  「彭!」

  郭凡面色一沉,猛然一掌拍出,身前的實木桌案瞬間四分五裂。

  恐怖的勁氣更是席捲全場。

  「爾等要幹什麼?」

  他冷眼掃視在場眾人,殺機湧現,冰冷刺骨的寒意好似讓此地瞬間入了臘月寒冬。

  「本侯剛剛執掌兵權,爾等就要不尊軍令,這是要以下犯上不成?」

  「末將不敢!」

  趙將軍急急起身拱手,道:「但我等身為武將,負責剿滅叛匪,豈能對朝廷命官下手?」

  「這不是自毀陣腳,自陷絕路!」

  「是極是極。」

  「侯爺,此事萬萬不可!」

  「哼!」

  郭凡冷哼,從座位上緩緩站起。

  他審視眾人,慢聲開口。

  「本侯所作所為,都是為了江山社稷、天下百姓,殺的都是該殺之人!」

  「不論是外面肆虐的流民叛匪,還是佔山為王的江湖門派、武林大豪,包括朝中的貪官污吏、四大世家,這些人得天下人供養,卻無益於天下,各個中飽私囊,乃是我大梁朝廷的毒瘤。」

  「都該殺!」

  他雙目堪然,殺機幾如實質,也讓在場眾將徹骨發寒、身軀刺痛。

  「這些個亂臣賊子,本侯定當一一掃清,還朝廷、天下一個朗朗乾坤,也不枉來此走一遭。」

  「爾等以為我殺心太重,但看看這些人,哪一個不該殺?哪一個不能殺?」

  「不殺之,本侯心中難平;不殺之,天下難定;不殺之,大梁亡國不遠!」

  「本侯所作所為,弊在一時,卻功在千秋!」

  「誰人阻我……」

  他聲音一頓,虎目橫掃四方,聲音更是殺意沖霄,讓人不寒而慄。

  「我就殺誰!」

  「咚!」

  一聲悶響。

  卻是場中一人受不住這股威壓,竟是雙膝一軟,直接跪倒在地。

  「侯……侯爺。」

  趙將軍顫顫巍巍的站起,面上繃緊:「侯爺心存高遠,末將佩服。」

  「但……」

  「末將請辭!」

  「嗯?」

  郭凡眉頭一挑,也不搭話,而是漫步回到自己的座位,緩緩坐下。

  「趙將軍,身在戰時,你竟請辭離軍,這是要捨棄多年軍功啊!」

  戰亂之際請辭。

  按例,兵部是不會放過他的,以前的種種賞賜,也會被奪回甚至要問罪。

  「末將明白。」

  趙將軍單膝跪地,頭顱低垂:「但如今末將心無鬥志,還望侯爺成全。」

  「也好。」

  郭凡隨意擺手:「把身上的東西留下,趙將軍你就可以離開了。」

  說著,他看向場中其他人。

  「各位,還有哪位要走的?」

  「末將……請辭。」

  「末將也請辭!」

  「末將……」

  一時間,竟是有數人站起來,其他人也是有些意動,身軀似起似不起。

  顯然是顧忌到鎮武侯的殺性,有些左右為難。

  「好!」

  「好得很!」

  郭凡的面色漸漸陰沉。

  隨即目光一落,道:「李將軍,你身為萬軍統帥,此番也要請辭?」

  「回侯爺。」

  李將軍沉聲開口:「侯爺此舉,全然不顧後果,這是要陷我等於不義!」

  「不過……」

  「若是侯爺知錯能改,末將依舊願領軍職,為侯爺鞍前馬後奮勇殺敵!」

  說著,重重抱拳。

  「不必了!」

  郭凡抬手,面露陰冷。

  「來人!」

  「喏。」

  「李庶溪身為朝廷將領,不思報效皇恩,疲於軍備、貪財好色,多有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之舉。」

  他目光轉動,單手輕揮,背後牆壁上裝飾用的兩柄巨斧隨即飛出。

  「咄!」

  斧刃入地,寒光閃爍。

  「拉出去,把他給我剁了!」

  「是!」

  兩位軍漢大聲應是,一左一右按住李將軍,並拔出地上的巨斧。

  看樣子,是真的打算把人剁了!

  「侯……侯爺。」

  李將軍身軀一顫,急急抬頭,音帶顫抖:「您……您濫殺武將,這……這是不行的。」

  「不行?」

  郭凡失笑:「本侯所做的事,哪一樣,是你們口中能行得通的?」

  「走!」

  軍漢猛然發力,扣住李將軍朝殿外行去。

  「侯爺!」

  到了此時,李將軍才知道面上變色,連忙吼道:「侯爺,我願意,末將不請辭了!」

  「侯爺饒命,侯爺饒命啊!」

  「拉出去!」

  郭凡聲音一沉。

  不多時,凄厲的慘叫聲就從殿外傳來,聲聲入骨,聞之心驚。

  殿中眾將,無不面色發白,雙股顫顫。

  「還有誰?」

  郭凡雙眼一聳,掃過全場:「還有哪位將軍要請辭,現在可以站出來。」

  「……」

  場中一片寂靜。

  只有趙將軍好似老了十歲,面帶疲軟拱了拱手,緩緩退出大殿。

  世上像他這般沒有錯處的官員,並不多。

  至於其他人……

  早就老老實實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定,一言不發,頭顱低垂。

  「看來是沒有了。」

  郭凡輕扣桌案,冷冷一笑。

  「我希望你們清楚,本侯要做的事,爾等答應也好,不答應也罷,都要老老實實做好。」

  「否則,姓李的就是你們的下場!」

  「彭!」

  大地一震,碎石翻飛。

  「收攏駐軍,先殺貪官,再絞亂匪,三個月之內,本侯要讓這南隴道徹底安寧!」

  「是!」

  眾將應令,大聲呼喝。

  雖中氣不足,但已經可堪一用。

  …………

  皇宮。

  某處清凈之地。

  一僧、一道、一儒,一皇帝,再次齊聚。

  「鎮武侯,做的過了!」

  大儒嘆了口氣,道:「南隴道大小官員,幾乎被他一人殺了個遍。」

  「此前朝中還有人為他說話,現今卻是人人自危,這是自陷絕境!」

  「可……」

  皇帝張了張嘴,龍飛鳳舞寫下一行大字。

  「這些人都該殺,鎮武侯抄家,抄出了足足價值一億兩白銀的貪墨。」

  「而且,已經送往京城!」

  「阿彌陀佛。」

  僧人雙手合十,面泛慈悲,看向皇帝的眼神也變的有些……可憐。

  「侯爺是把雙刃劍,傷人之前必先傷己。」

  道人輕嘆一聲,道:「貧道一開始就不願意讓侯爺出山,如今悔之晚矣。」

  「那……」

  皇帝再次寫下一行大字,道:「以三位看,此番朕應該如何行事?」

  「把侯爺召回!」

  大儒聲音一沉:「事不宜遲,越早越好,而且還要重重責罰方可挽回百官之心。」

  「不錯。」

  道人點頭。

  「陛下,此即絕不能心慈手軟,鎮武侯與靖王不同,他……可不會顧全大局。」

  「可是……」

  皇帝皺眉,寫道:「現今南隴道一片混亂,鎮武侯主軍平叛一方,此時召回,豈非讓那裡的局勢徹底變亂。」

  「而且,從傳來的消息看,鎮武侯用兵如神,已經佔據了上方,正自驅逐叛匪。」

  「這時候召回,絕非最佳時機,不如再晚一月?」

  「陛下。」

  一直不怎麼開口的僧人延法突然道:「此事宜早不宜遲,就算南隴道萬民如水火之中,還有補救之法。」

  「若是再讓侯爺繼續下去,才是真正的大夏將傾,到時悔之晚矣!」

  「……」

  皇帝面容變換,來回審視三人,隨即棄筆於案前,不再書寫。

  良久。

  他才慢聲開口:「容……容朕……再想想。」

  「哎!」

  道人嘆了口氣,當即起身打了個稽首:「無量壽福,貧道告退。」

  「阿彌陀佛。」

  僧人、大儒,也相繼起身,依序離開,只剩下面色變換不定的皇帝依舊留在原地。

  大儒黃培生出了此地,並未前去自己在京城的住宅,而是去了王家。

  朝中四大世家,江湖中的豪門,王家傳承千年,底蘊之深厚,實則已是不亞於少林武當。

  「黃院主。」

  「王大人。」

  僻靜的書房內,燭火搖晃,當朝知名大儒和王大人見過,彼此對坐。

  「如何?」

  王大人親自為對方斟茶倒水,淡然問道:「陛下打算怎麼辦?召回鎮武侯?」

  「王大人應該猜得出。」

  大儒嘆了口氣,道:「現今南隴道局勢混亂,更是與康原道接壤,就連漕幫數萬幫眾也匯聚而來,好在官軍聲勢大振,多有斬殺,定局不遠,陛下不願現今的局勢毀於一旦。」

  「他想,再堅持一個月!」

  「一個月。」

  王大人閉上雙眼,默默沉思。

  「一個月,也匪軍來說未必能分出勝敗,對我等卻是一個莫大的煎熬,以那鎮武侯的做派……」

  「一個月的時間,還不知有多少人要命喪其手!」

  「陛下已經有了召回之意。」

  大儒身軀前傾,小聲道:「王大人,若不然再等等,興許還有轉機。」

  「轉機?」

  王大人搖頭:「黃院主,你我都清楚,轉機只會發生在侯爺身上。」

  「而且,絕非好事!」

  「嗯?」

  大儒眉頭微皺:「他又做了什麼?」

  「抄家!」

  王大人嘆了口氣,道:「這位煞星還能做什麼,只不過,這一次是謝家的一房姻親,也有一處支脈。」

  「就算是太后,今日都在後宮大發雷霆,要降罪鎮武侯。」

  「遍觀朝堂之上,現如今也只有那軟硬不吃的成崖客與陛下站在一處。」

  「陛下他……竟還不知悔改!」

  「畢竟是九五之尊。」

  大儒輕嘆:「在陛下看來,天下終究是李家的,其他人死再多也是無妨。」

  「哼!」

  王大人輕哼:「朝廷是李家的,但這天下,卻是天下人的,若天下皆反,李家豈能穩坐皇位?」

  「十幾年前,先皇如何退的位?當今陛下,難道就不想一想繼續堅持下去的後果?果然還是太年輕!」

  「一億兩銀子!」

  大儒聲音一沉,道:「不得不說,這是個大數目,也難怪陛下動心。」

  「只要再堅持一段時間,叛軍清剿,貪官殺盡,諸多金銀歸於國庫。」

  「朝廷以後的日子,也會好過許多!」

  「是啊!」

  王大人嘆息:「朝廷的日子會好過許多,但只要侯爺在,百官的日子就會始終提心弔膽。」

  「陛下,真的打算把鎮武侯當做威懾百官的利劍?」

  「這……」

  大儒面色變換,良久方道:「陛下對鎮武侯的殺意,確實不大。」

  「愚蠢!」

  王大人面色冰冷,竟是直言皇帝愚蠢。

  「鎮武侯一定要召回,而且需剝奪爵位,以血祭天,如此方能讓百官安心。」

  「他竟然連這個道理都想不通!」

  「也許不是想不通,而是不願。」

  大儒側首看來:「陛下年幼之際登上皇位,皇權旁落,多年來一直難展心志。」

  「鎮武侯對他來說,是個機會!」

  「哼!」

  對此,王大人回以冷哼。

  「如今謝家已經答應,許家、柳家更是迫不及待,其他官員皆有響應。」

  「陛下。」

  他抱拳拱手,道:「朝廷非一人之朝廷,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他馬上就會明白這個道理。」

  「你們真的打算這麼做?」

  大儒面色陰沉:「此舉,當牢記史冊,他日爾等怕也會被後人……」

  「史冊,不過是今人所書,勝者總有道理。」

  王大人緩緩起身站起,肅容開口:「既然陛下不願意召回鎮武侯,那我們就幫他做出這個決定。」

  「或者……」

  「一如當年,再換一位皇帝!」

  「你們,要逼宮?」

  「逼宮,又如何?」

  王大人冷冷一笑:「這種事又不是沒有做過,不過是把當年之事重複一遍罷了。」

  「我等如此做,也是為了蒼生福祉,相信後人會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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