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黑夜追殺
夜。
無星無月。
伸手不見五指。
郭凡身化猛虎,背負刀槍,在夜色裏飛奔。
他體質強壯,五感六識都遠超常人,就算是在這夜色裏也能看清遠方。
“噠……”
腳步陡然停下。
在郭凡麵前,出現了幾具屍體。
死者皆是一身麻衣,看發型打扮,是大梁人無疑。
他們在死之前定然飽受折磨,就算是死後,麵上依舊透著深深的痛楚。
死的時間不久,血液還未幹枯。
郭凡拿槍挑了挑幾具屍體,在其中一人身上停了下,隨後抬頭看向遠方。
這些人,都是被北戎人掠來的附近百姓,前不久還出現在北戎軍隊的後方。
他們連同牛羊,一起捆縛著被人看守。
大梁人被北戎人稱之為兩腳羊,在北戎是硬通貨,可以換金銀。
但凡犯邊,都會掃蕩一方,掠走人、畜。
現今那班達所屬竟然把這些人舍棄,顯然是不願意因此耽誤了行程。
這也證明……
“方向沒錯。”
郭凡低語一聲,腳下發力,繼續朝前奔去。
不多時,前方再次出現屍體,這次不止有人,還有死去的牛羊。
這是不打算帶絲毫收獲了!
郭凡麵色不變,躍上一個高坡,居高臨下,已經能遙遙看到前方的軍隊。
此時的北戎軍隊,已經沒有了掠來的大梁百姓。
“大人。”
隊伍正中,曹先生正自寬慰年輕將領。
“此次作兵,非戰之罪。來之前,誰也沒有想到,那人竟然如此強!”
“絕世猛將。”
班達眼神閃動,似乎猶在後怕:“那人莫不是當世惡來,有無敵之勇!”
他在小小的保寧墩前後投進去六十人,其中多是精銳,竟然毫無建功。
所有人,都被那人殺的心膽俱喪。
直到現在,隊伍也是人心渙散,尤其是參與進攻的人,個個神情恍惚。
即使多次殺人祭旗,鼓舞士氣,也是毫無作用。
“難不成,這是天不絕大梁?”
一時間,就連班達都心中低落。
“不然。”
曹先生搖頭,麵上更是露出淡笑:“以曹某看來,這恰恰是大梁亡國之兆。”
“怎麽講?”
班達雙眼一亮。
“那人之勇猛,乃曹某生平僅見,就算是南方七大寇,怕也遠遠不及。”
曹先生侃侃而談:“但如此人物,在大梁竟然不受重要,為區區邊軍甲長,這豈不是說明大梁命數不久?”
“不錯!”
班達精神一提,道:“大梁皇帝昏庸無能,官吏上下貪腐成風,以曹先生之才都不能重用。”
“如此猛將,卻守著墩台,合該大梁衰敗。”
說到這裏,他又心中一動,道:“曹先生,依你之見,我們能不能招攬此人?”
“這個……”
曹先生略顯遲疑,道:“世人所求,無不是權財美色,如果能投其所好,未必不能。”
“啪!”
班達猛擊雙掌,興奮道:“如果能把此人招入麾下,有他絕世之勇,再加上先生大才,班達心滿意足矣!”
“大人說的是。”
曹先生笑著躬身,心中已經開始琢磨如何下手。
“什麽人?”
就在這時,外圍遊走的騎手突然大吼。
“唰!”
隨即,一物破空。
“大人小心!”
身旁護衛大吼,其中一人飛身躍起,攔在年輕將領班達身前。
來襲之物力大勢沉,兼且鋒利無比,竟是直接洞穿鎧甲,貫穿肉身。
“噗!”
護衛身軀倒飛,被帶著砸在班達身上,一時間場中亂成一片。
“大人,大人!”
“我沒事。”
班達從地上掙紮著爬起,臉色鐵青垂首看去,親兵護衛已經身死。
在他胸口,一根長槍正自輕顫。
“小心,那人來了!”
曹先生麵色一變,急忙大吼。
有如此巨力,除了那保寧墩甲長之外,再無他人!
他話音未落,黑暗中再次有兩道黑影飆射而來,把兩人當場貫穿。
曹先生身子一縮,繼續吼道:“燃起火把,把防守的範圍擴大,別讓他靠近!”
“嘩啦啦……”
音落,隊伍隨之變換。
一根根火把燃起,外圍騎手也把巡視的範圍擴大。
當即,遠處那道筆直挺立的身影就出現在巡察範圍之內。
“駕!”
巡邏兵一甩馬鞭,三人相匯,策馬朝那人衝去。
途中,更是彎弓搭箭,朝著人影連射數發,隨後收起弓箭、高舉彎刀。
“殺!”
喊殺聲響起。
北戎軍規嚴謹,士兵個個能征善戰、弓馬嫻熟,確實是不凡。
但班達和曹先生卻是麵色大變。
“別去!”
兩人大吼,卻已來不及。
“唰!”
但見那人影高高躍起,刀光憑空一閃,就把一位騎手斜斜斬成兩半。
隨後腳踏殘屍,猛撲剩下兩人。
伴隨著急促的金鐵交擊之聲,兩個騎手就如破碎的布偶,從馬背上拋飛出去。
“殺了他!”
班達雙眼一紅,當即怒吼出聲。
“駕!”
“殺!”
一幹騎兵齊齊抽打馬匹,朝著郭凡衝殺過去。
“籲……”
郭凡落在馬背,熟練的一拉馬韁,順手控製住另外的兩匹馬。
看了眼追殺來的人,他一抖馬韁,策馬朝遠處奔去。
不多時,在夜色下已經模糊不清。
北戎騎手沒有多追,畢竟後麵還有班達在,況且麵對如此對手他們也不敢分兵,隻能悻悻而回。
“他竟然敢追過來?”
班達麵容扭曲,雙手緊握韁繩,眼神瘋狂閃爍:“我一定要殺了他,殺了他!”
“……”
曹先生默然不語,麵上一片冰冷。
對方敢追過來,定然有所依仗,要對付,怕是沒有那麽容易。
甚至……
想到不妙處,他的心頭更是一沉。
“噠噠……噠噠……”
馬蹄聲在黑夜中響起。
“嘩啦啦……”
一幹北戎兵齊齊拔出兵刃,麵朝黑暗,嚴陣以待。
不多時。
一匹高頭大馬出現在火把照耀範圍內,慢悠悠的回到隊伍之中。
老馬識途。
眾人麵色一鬆,同時鬆了口氣。
“唰!”
就在這時,一根長槍再次從黑暗中破空而來,把一位靠邊的騎手貫穿當場。
“殺了他,給我殺了他!”
班達雙眼一紅,瘋狂大吼,起身就躍上馬背。
“大人,不可啊!”
曹先生麵色一變,急忙拉住對方:“那人就是要激怒大人,我們萬萬不可上當。”
“隻要我們聚在一起,他就不敢靠近,堅持到天亮,他就會自行退走!”
“去你媽的!”
班達朝他怒吼:“大梁人就是因為都像你這麽窩囊,才會被我北戎打敗!”
“別以為我對你客氣,就能教我做事,給我殺!今日不殺了這可惡的大梁人,我班達誓不為人!”
曹先生麵色一僵。
眼前的人麵容扭曲、雙目赤紅,渾身充斥著野性,與往日的溫文儒雅截然不同。
這也提醒了他。
北戎人與大梁人先天不同,一個吃肉、一個吃米糧,一個崇尚殺戮,一個講究理智。
雖然其中有少許另類的,但也不要妄想把他們當做同一類人。
“轟……”
大軍開拔,群馬狂奔。
遠處的郭凡坐在馬背之上,見此情況淡然一笑,調轉馬頭朝後奔去。
騎兵與步兵不同,在奔襲之際,不可能速度相同。
尤其是在這樣的夜色裏,難辨左右,不多時隊伍就徹底拉開。
而戰線一長,就難以齊心合力。
不多時,郭凡突然轉變方向,朝著北戎騎兵殺來。
“殺!”
領頭的騎兵麵色一喜,揮刀大吼,卻發現身邊應和者竟是寥寥無幾。
轉首一看,隻有五人。
遭了!
幾人麵色一變,這時候再想做出改變卻已不及,甚至改變方向都不行,隻能與對方撞在一起。
“彭!”
瞬間,人仰馬翻。
隻見郭凡在場中躍動不停,刀光來回閃爍,一人接一人倒在馬下。
待到後方援軍趕到,已經遲了。
“駕!”
夜色裏,冷風襲麵。
郭凡微眯雙眼,揮舞長刀衝出北戎人的包圍。
他手中鋼刀已經換了數次,身下的馬匹也已替換三次,當然戰績也十分出眾。
多達十餘次的衝殺,雖然每次戰功寥寥,但積少成多,北戎軍也已經徹底散亂。
一路上,人馬屍體散落四方。
“大人!”
曹先生湊到班達身前,沉聲勸道:“不能再追了,我們的人手已經不多。”
這時候的班達也恢複了理智。
他麵色鐵青的看著自己周圍,隻剩下十來位貼身護衛。
其他人,不是被那人所殺,就是徹底迷失在這黑夜草原之上。
“呼……”
長吐一口氣,班達雙眼低垂:“所有人都不要再在散開,我們找個地方據守。”
“等,天亮後再說。”
“是!”
眾人應是,同時也鬆了口氣。
追殺那人,對他們來說何嚐不是一種折磨。
當下他們開始收縮隊伍,緩緩移動。
“噠噠……噠噠……”
馬蹄聲再次響起。
這次的聲音不疾不徐,緩緩靠近。
不多時,那個滿身染血,手提長刀的恐怖身影,就駕馬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之中。
“現在想走?”
“遲了!”
眾人麵色一白。
“殺!”
班達鋼牙緊咬,陡然舉刀怒吼,一拉韁繩,竟是率先朝著郭凡衝去。
“殺!”
剩下的北戎兵繃緊麵容,也緊隨自家主將之後,咆哮著衝了上去。
隻有那位曹先生,眯著眼審視了一下戰場,突然調轉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