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心照不宣的啞謎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已經過了十五分鍾,可我女兒還是沒有回來。
我終於沉不住氣了,就要拿起手機給她掛電話過去。
可就在這時候,有個男人走了過來,粗聲粗氣地說道:“這位先生,我可以坐你旁邊嗎?”
我抬起頭,卻看到一個留著濃密胡子的男人,他頭上頂著一頂帽子,戴著墨鏡,穿著一件黑色的運動衣,看上去身材有點瘦小。
“不好意思,這位子已經有人了。”我說道。
“有人?我就坐一會兒也不行嗎?”他卻一點不客氣,就大咧咧地坐下了。
我皺了皺眉,心想:這家夥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想坐就坐啊?
可是,他不僅坐下,還拿出一支煙,又從口袋裏拿出打火機,就要點上。
“不好意思,這裏不準抽煙的。”我再也不能容忍他的這個舉動了。
“哦,是嗎?”他朝我笑了笑,就將打火機和煙又放回了口袋。
突然,我感覺他似乎有點眼熟,雖然他戴著墨鏡,但總感覺這個人很熟悉。
“你在等人嗎?”他說道,他的聲音有點沙啞。
“嗯。”我也不多說話,我沒必要和陌生人多說話。
“你要等的那個人,應該是個女的吧?”他繼續問道。
“是啊,怎麽了?”我奇怪地看著他。
“是你的老婆還是女朋友?”他卻根本不去看我,說道,“或者,就是你的情人?”
“這。”我有點不高興了,“我有必要告訴你嗎?”
“當然。”他卻真不把自己當外人,“我看得出來,你剛才坐在這裏很緊張,總是不停地看著牆上的鍾。你,很喜歡她,對嗎?”
我楞了一下,點了點頭,“算是吧。”
“算是吧?這個回答有點奇怪啊。喜歡就是喜歡,還有算不算是的?”他的手忽然抖了一下,“你喜歡她什麽?”
“誒,我說,你這個人,別人沒請你坐下你就自己坐下,已經很不禮貌了。”我沉不住氣了,“你又跟我東問西問的,你打算幹嗎?你是派出所查戶口的嗎?”
“冷靜,請保持冷靜。”他卻朝我壓了壓手掌,這雙手看上去很柔軟也很白皙,顯然,這就是一個沒做過多少體力活,養尊處優的宅男。
“你不覺得跟一個陌生人說話會更放得開嗎?”他清了清嗓子,“你可以無所顧忌地把話說出來,而不用擔心對方會怎麽想。”
我愣了一下,點點頭。
“你說的對。”我看著他,“沒錯,我確實是喜歡她了,可是,我和她,根本就走不在一起。”
“為什麽?”
“為什麽?”我抿著嘴,半天,才從牙縫裏擠出了一句話,“沒有什麽好為什麽的,我們不可以走在一起,就是不可以走在一起!”
“這世界上,沒有什麽不可以的,總會有奇跡發生。”他微微一笑,說道。
“奇跡?”我哭笑不得地搖著頭,“沒有奇跡,不會有奇跡的!你知道嗎?愛一個人卻不能和她在一起,那是多麽痛苦的事情啊!我活了這麽大,突然發現又愛上了一個人。”
“又愛上了?啥意思,你愛過幾次?”
“兩次吧,第一次,是愛上了她的媽媽,這一次,我竟然愛上了她!”
我終於宣泄了出來,宣泄著自己一直深藏的情緒。
是的,我已經深深愛上了這個叫徐美麗的女人。可是,她卻是我的女兒!雖然我一再告訴自:,不要愛上她,不要愛上她!可是,愛情是盲目的,它不是你想製止就能製止得了的!
該死!這該死的愛情!
“是嗎?那她也喜歡你嗎?”
“我怎麽知道?也許是吧。”我說道。
“也許?你為什麽說話總是這麽不肯定呢?”
“那就算是吧。”
“就算是,這也是不肯定的語氣。”
“夠了!”我惱了,提高了音量,“我們就算是彼此喜歡,那又怎麽樣?我們不可能走在一起,不可能的!”
他不說話了,沉默。
“對不起。”我也覺得失態了。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死一樣的沉寂。
“其實,愛一個人,不一定要和她走在一起的。”他忽然仰起頭,長歎了一聲。
我一愣,轉過頭看著他的側臉。
這個男人的脖子很白皙,也很光滑,他的鼻子也很小巧,並不像是男人的鼻子,反倒像是個女人的。
雖然我看不到那一雙墨鏡後的眼睛,但有一點我很確信,這一定是個美男子。可是,為什麽他在酒吧裏也不願意摘下墨鏡呢?
“你不要去抗拒愛。愛這東西,無論是誰和誰之間,都沒有對錯。”他說了一句很有哲理的話,“愛了,就是愛了,何必要否認,何必要逃避呢?你又能逃避到哪裏呢?”
“是啊。”我想起了今天晚上電視台的造型師小範與我之間的南段對話。
小範不也愛上了一個同性嗎?為什麽人家都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的啊?
麻痹的,同性戀在一些國家都合法了,我這種情感怎麽著,也算異性戀啊,咋就這麽憋屈呢?
“愛與兩個人在不在一起無關,與你們之間的關係也無關。有份愛,你藏在心裏就好了。隻要你所愛的那個人,這一輩子都能快樂幸福,那就可以了。”那個墨鏡男人感慨地說道,“你不覺得,你站在河的這邊,看著河的對岸的她,幸福地與另一個人攜手到老,那,也是你最大的幸福嗎?到了那時候,你還覺得:和她不在一起,真的會那麽痛苦嗎?”
“是啊。”我呆呆地看著前麵。
一群男女正在隨著音樂搖晃著頭,陷入一種瘋狂之中。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那個墨鏡男人淡淡地說道,“這就是愛!你不需要否定自己對某個人的愛,愛了,就是愛了,沒什麽好自責的。把你的愛放在心中,哪怕她永遠都不知道你的這份愛,你也是幸福的。因為,你曾經愛過,那就足夠了。”
“因為,我曾經愛過?”我的心中,豁然開朗了起來,“老兄,你,你也曾經愛過一個人嗎?”
他點了點頭,並不說話。
“謝謝你!你讓我想明白了許多。”我伸出了手,握住了他那冰冷的手,“呀,你生病了嗎?手這麽冰涼?”
“我沒有生病。我也要謝謝你,爸爸。”他慢慢地摘下了墨鏡。
一雙明亮清澈的眼睛,含著淚光,看著我。
“美,美麗?”我頓時呆住了。
她慢慢地將那小胡子摘了下來。
“天啊,你,你怎麽會變成這樣了啊?”我愣了,整個人無力地癱軟了下來。
“我要是不變成這樣,你會對我說出你的真心話嗎?”徐美麗把帽子也脫了下來,一頭烏黑的秀發,就滑溜地垂了下來。
“你,你在戲弄我?”我全明白了。
“我並沒有戲弄你,我也不知道你所說的,你所說的那個你喜歡的人究竟是誰。”她抿了一下嘴唇,很認真地說道,“你既然喜歡她,你就繼續放在心裏去喜歡好了,別管其它的。”
這時候的我,真想找一條地縫鑽進去。
她真的會不知道我喜歡的人是誰嗎?
我和她,兩個人都在打著啞謎,雖然彼此都知道各自所出的題目背後,其實都是同一個答案。可是,我們誰也不願意說破。
這就是情感上的“捉迷藏”,沒有人願意說破,因為,沒有人願意承擔第一個把那層窗戶紙捅破的責任。
“那,你喜歡的那個人,又是誰?”我馬上回了一句,“你不要說出來,我也沒興趣知道。”
“那就好。”她說著也隻有我們兩人才可以聽得懂的暗語,“大家都不說出來,那最好不過了。留著吧,各自都留著一個小秘密吧。雖然,你是我爸爸,我是你女兒。”
氣氛有點曖昧,我們的對話更曖昧。
“好了,我們該出發了,再去遲了,小薇就要遭到不測了。”她站起身,又麻利地將假胡子粘上,再把頭發盤起,戴上了帽子與眼鏡。
她這樣的打扮,無論走到哪裏,都沒有人會懷疑她是一個女子,而且,還是一個美女。
我也不多說什麽了,就跟著她一起走出了酒吧。
走出酒吧的時候,我還回頭朝那幾個搖晃著頭,扭動著腰肢與臀部的女子看了看。
她們,應該都和我女兒一樣的年輕吧?
我們打了個出租車,就來到了位於南水湖邊的這座別墅。
我正要到那鐵欄杆的大門前敲門,卻被徐美麗給攔住了。
“我們不要敲門了。”她很認真地說道。
“不敲門我們怎麽進去?”我愣了。
“有辦法。”她朝我一笑,可我現在實在是不敢去看她的眼睛了,而是把目光移開了。
“我們,就從那裏翻進去。”她指著別墅大門外的一處鐵欄杆。
那一處鐵欄杆靠著一棵大樹,爬到那棵樹上,確實是可以翻進去的。不過,從那麽高跳下去,我就不敢肯定我會不會摔斷腿,另外,會不會因此而驚動了裏麵的狗,如果裏麵有狗的話。
“翻進去?”我愣了,“這,這不合適吧?”
“有什麽不合適的?”她卻朝那邊徑直走了過去,“那個廖東升肯定不會出來歡迎我們的,他一定會讓手下人攆你走的。我們這就是要來個突然襲擊,這樣才能找到小薇。”
“可,可那麽高,會摔壞腿的。”
“別怕,我先下去,然後你再跳下來,我會接住你的。”她說道。
“不會吧?你,你能接住我嗎?”我上下打量了一下徐美麗,心說:你這麽單薄的身子,能接住我一個大男人嗎?
雖然我在男人裏可以算是纖細的那一種了,可這體重也不算小,她能行嗎?
“你可真囉嗦啊。”她已經三步兩步就爬上了樹。
她的動作很敏捷,就跟猴子一樣,這,是一隻漂亮的母猴子。
我正要也上去,她卻又製止住了我。
“你等一下,我先來個火力偵查。”她竟然從衣服裏掏出了一個小型的望遠鏡,就朝裏麵看了看。
買噶的,你是特種兵嗎?身上還帶著望遠鏡?我對我這個女兒越來越覺得神秘了。
神秘的女人,總是讓男人想知道更多。而你知道了更多,卻發現自己不知道的還要更更多。
“12點鍾方向有兩個家夥看著大門,9點鍾方向有個側門,隻有一個保安,可以進去。”她很熟練地使用著隻有特警和特種兵才使用的詞匯,“我先跳下去了,你隨後也跳下來吧。”
“跳下去?”我不由地擔心起來她了,“這麽高,很危險啊!美麗,你還是在身上栓根繩子吧,萬一,萬一摔傷了怎麽辦啊?”
“你別擔心我了。”她朝下看了看我,就縱身一躍,就跳進了那別墅小樓外麵的院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