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家
“父親,孩兒辦事不利,這次來是向您請罪的。”蠻多跪倒在地上,頭都不敢抬。
族長身軀雄壯,有四轉巔峰的修為。
他大馬金刀地坐在虎皮座椅上,抬眼看了一眼腳下的蠻多:“這次葛家老族長臥病在床,你又帶了數位三轉的高手。居然也會失利?你的確辦事不利,不過我聽下人的匯報,說是葛家忽然請出了一位四轉的高手?”
“的確是這樣的。石武家老就是被他所敗。此人隻是小試牛刀,就將我方最強的石武家老恣意耍弄。實在強得有些深不可測。不過,此事一直是孩兒負責。全怪孩兒情報功夫做得不到位,這才遭受失敗。孩兒心中愧疚,請父親快處罰孩兒吧!”蠻多滿目通紅,含淚哽咽。
族長聽到蠻多這麽說,反而語氣緩和下來:“站起來,你這次雖然辦事不利,但到底也是我的兒子。將具體的情況說一說吧。”
蠻多便開口,詳細地敘述當日的情景。但剛剛說了開頭,族長就驚得從座椅上站起身來,雙目緊緊盯著蠻多道:“他自稱常山陰?是哪個常山陰?你確定他的名字就是常山陰?”
“給孩兒一萬個膽子,也不敢欺瞞父親啊。”蠻多連忙澄清道,族長一陣愣神。
“父親,父親。”蠻多不得不輕聲呼喚,“難道這個常山陰,是什麽大有來頭的人物嗎?”
族長脫離恍惚的狀態,回過神來,目光凝重:“現在還不好說,也有可能是冒牌貨。但如果是真的,那北原就又多出一個人物了……你先下去吧,這件事情我親自處理。”
蠻多嚇了一跳,父親日理萬機,居然要親自處理這件事情,可見常山陰此人的重要性!
……
幾天之後,葛家。
“前些日子,多謝山陰老弟仗義相助。這裏是五十萬元石,聊表心意,還請收下。”葛家老族長滿臉憔悴,失女之痛,讓他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
方源沒有推辭了幾句後,收了下來:“這些日子一直住在貴族,出手相助也是朋友間應當做的。隻是我的確缺少元石用度,這些元石就當是暫借的。”
“山陰老弟高風亮節,不愧是北原的英雄好漢啊。”老族長正說著,就有下屬過來稟告,還送來一份拜帖,還有一份禮盒。
老族長的臉色變得凝重,將這拜帖和禮盒遞給方源:“山陰老弟,族長知道你在這裏,這次是來邀請你去他族中做客的。”
……
方源看了一眼拜帖,帖子上的話十分客氣,用的當然是北原文字,行書看似蠻野卻不恣意,落款是族長的名字——蠻圖。這是蠻圖親自書寫的拜帖,以示誠摯之意。
內容表達了族長對常山陰的傾慕之情,又說之前的事情都是小孩子間的誤會,常山陰沒有殺死的外姓家老石武,這樣的風度更是令上下欽佩。
所以,將在今晚擺上酒宴,誠摯地邀請方源賞光。同時這禮盒中,是石武家老冒犯了英雄,因此送來賠罪之物。
方源打開一看,笑了笑:“這倒是有心了。”禮盒中,是上百隻的骨竹蠱。
顯然,蠻多回去之後,詳細調查了方源,連他在市集中采購的情況都探聽到了。
“山陰老弟,老夫有個不情之請啊。”一旁的老族長開口道。
方源擺手:“老哥的意思我知道,放心吧,在酒席上我會勸說一二,爭取為葛蠻兩家化幹戈為玉帛。”
“啊,那就太感謝山陰老弟了!”老族長十分感動,顫巍巍地站起來,向方源深深一禮。
距離晚宴還有一段時間,方源送走了老族長,就關上房門。
方源盤坐在床榻上,心念一動,從空竅中飛出一道光。微弱的光輝散去,顯露出戰骨車輪。
這隻五轉蠱,體型龐大,幾乎頂到房頂。它一出現,原本寬敞的房間,就立即顯得狹小無比。
車輪上布滿了裂痕,有幾道嚴重的傷痕,幾乎要毀掉全部的車輪輻條。
還有一道最深的傷口。十分嚴重,幾乎要把整個戰骨車輪分裂開來,隻差中間的一點白骨連著。看得人觸目驚心。
這隻五轉蠱蟲的運氣並不好,本來就被常山陰打得殘破不堪,它的原主人哈突骨死後,它就淪為野生蠱,食用戰場上的屍骸殘骨,艱難存活,傷痕則一直沒有修補。
後來它又被方源和葛謠合力攻打。
春秋蟬是六轉蠱,也不能壓服五轉蠱蟲。方源隻好把它打得奄奄一息。這才收服了它。
正因為如此,整個戰骨車輪已然瀕臨破碎。落在房間裏時,從車輪上還掉落下幾片骨頭的碎片,可以說是,慘得不能再慘了。
方源從禮盒中取出一隻骨竹蠱,靠著春秋蟬的一縷氣息。將其隨手煉化。
這蠱蟲,宛若一截骨頭製成的一截竹竿,慘白慘白,仿佛一根白色的蠟燭。
方源將骨竹蠱拿捏在手中,真元隨著心念而動,出了空竅,一路往上。流到舌底處。鬼火蠱就寄托在他的舌底,已然化為一個藍色的火焰團。
方源微微鼓起腮幫,輕輕一吐。呼的一聲,他吐出一團幽藍色的鬼火。鬼火準確地落在骨竹蠱上。附著在上端,靜靜地燃燒這。方源拿捏著骨竹蠱的底部,好像是舉著一個藍火蠟燭。
鬼火不斷地燃燒著,散發出陣陣冷意。陰寒刺骨。骨竹蠱的上端在鬼火的燒灼之下,慢慢融化。形成一縷白骨煙氣,漂浮而出。方源將骨竹蠱小心地靠近戰骨車輪,白骨煙氣像是受到吸引一般,自發地飄向戰骨車輪的裂痕處。
戰骨車輪微微顫抖起來,裂痕開始一點點的修複。不一會兒,幽藍色的鬼火越燒越小,方源便又吐出第二團,將火苗增旺。半盞茶的功夫過後,這隻骨竹蠱燃燒殆盡。
方源便又從禮盒中取出第二隻骨竹蠱,繼續用鬼火灼燒,形成白骨煙氣。如此循環,鍥而不舍,用了三十多根的骨竹蠱後,方源已將戰骨車輪上的那道最深的裂痕,徹底修複。裝滿了禮盒的骨竹蠱,一下子用去了四分之一。
想要完整修複的修複戰骨車輪,單靠這些骨竹蠱還不夠得很。而戰骨車輪也遠遠沒有到可以作戰的地步。最深的裂痕修複好了,但是其他的傷痕仍舊遍布車輪表麵。
它就像是一個病人,經過方源的搶救,從死亡的懸崖邊緣往回拉了一步遠。但這個病人仍舊是生命垂危,還需要堅持不懈的修複。
方源從床榻上下來,活動了一下酸麻的手腳,打開窗戶,已是黑夜,天上月明星稀。
“時間差不多了。”想到今晚的宴會,方源出了房門。
走出庭院,蠻多和葛家族長父子,早已守候多時。
“蠻多見過常山陰大人!”蠻多看到方源,立即行禮,恭敬有加。
“你們等了多長時間?”方源點點頭,隨口問道。
蠻多立即答道:“不過區區三個時辰,何足掛齒。站在大人的門前,也是晚輩的榮幸啊。常山陰前輩,家父已經在不遠處,備下了豐盛的晚宴,敬請您的大駕光臨。葛家父子作為此行陪同,也會同去。”
方源看了一眼這個蠻多,心中微微可惜。這個小子的確有才智。可惜天意弄人,資質不足,倒像是前世的自己呢。
“好,那就同去。”
方源騎上自己的駝狼,和眾人一起,出了葛家營地。由著蠻多指路,連同隨從一共十多人,皆騎著駝狼,向著遠方奔馳。
涼爽的夜風在耳畔呼嘯,茫茫草原仿佛在向身後奔跑。月光如水,傾瀉而下,近看視野良好,遠看月華氤氳如煙。地上綠草廣袤,翠綠欲滴。山丘舒緩,流向天際。
在這樣的月夜,縱狼奔馳,大地無垠,月色正美。自由一股暢快!眾人奔馳了不一會兒,就看到一處山丘上站著一群駝狼。
狼背上坐著一群蠱師。一位蠱師手中擎著大旗,旗麵隨風飄揚,上書一個大大的“蠻”字。看到方源等人後,這群蠱師立即騎著駝狼,奔馳過來。
蠻多見此,立即笑道:“常山陰大人,前方正是家父,他來迎接您了。”這是北原上的規矩——如果宴請尊貴的客人。主人都會十裏相迎。兩群駝狼,在中間相會。
族長主動下了狼背,大笑著走過來:“哈哈哈,今夜月亮明亮得仿佛和太陽一般,這是照耀我們北原英雄歸來。常大人。我是久仰你的大名了。”
族長身高九尺,身材魁梧得很,渾身肌肉賁發。他穿著寬大的皮袍,沒有袖子,露出兩個肩膀,古銅色的臂肉粗壯得,堪比普通男子的大腿。
但是他話音剛落,老天就好像跟他作對一樣,給他開了個玩笑。隻見夜空中,一片陰雲掩來,遮住月光,令這片草原陷入一片黑暗。族長豪氣的大笑聲低落下來,十分尷尬。
還是蠻多精明,眼珠子一轉,立即在一旁朗笑一聲:“常山陰前輩。是我們北原鼎鼎大名的英雄。父親,你則是我們人心中最崇敬的英雄。今夜便是英雄會!你們看。英雄之氣,果然令天地激蕩,風起雲湧!”(語言是重要的藝術學問啊!)
這話巧妙地化解了尷尬,當族長走到方源的麵前,臉色已經恢複了自然。
方源等人也下了狼背。
蠻圖先向方源深深一禮,方源以右手撫胸還禮。
然後,蠻圖故意地瞪了蠻多一眼,以責備的語氣道:“胡說八道!為父怎麽可以和常大人相提並論。常大人昔日名揚北原,尊稱狼王,一手馭狼術獨步天下。更斬殺了五轉蠱師哈突骨,消滅一幫馬匪,為北原除去大害,值得世人永遠稱頌。”
“嗬嗬嗬,蠻圖族長何必過謙虛?”方源也笑著道,“你是族長,統禦百千蠱師。實實在在的開拓之君,帶領連連得勝,又掌握著紅炎穀,乃是一方霸主。
我的修為已經落到四轉初階,族長的修為則是巔峰,遠遠超過在下。
我雖有馭狼術,但說到底不過是控製禽獸畜生,蠻圖族長卻是控人,之間境界天差地別啊。蠻圖族長才是名副其實的英雄豪傑!”
蠻圖聞言一愣。狼王早年以孤傲聞名,難以打交道,沒想到居然如此健談,態度如此謙和。
不過轉念一想,他就想通了,這常山陰年少成名,少年心性,自然有些張狂。如今已經是中年,又遭逢大難,心性經受了磨練,沉澱下來也實屬正常。
蠻圖沒有想到方源如此好說話,不過能得到狼王常山陰的如此讚許,也隱隱讓他十分開心。
……
方源修為雖然落到四轉初階,但他越級斬殺過五轉哈突骨,因此蠻圖絲毫不敢小覷方源。
當即他笑道:“常大人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經是四轉巔峰。現在因為傷勢跌落,遲早都會修行回來,甚至更上一層樓。屆時,我的這點修為,算得了什麽?”
就在這時,陰雲散開,月光再次照射下來。(這是蠱仙出行,烏雲是蠱仙的代步工具)
“嗬嗬嗬,二位都是當今北原的英雄豪傑。”葛家族長適時地開口,“更難得的是,虎狼相遇,卻沒有爭鬥,而是惺惺相惜。我等在此有幸見證這一盛事,可謂撥開雲霧見明月啊。”這番話,引得眾人都笑起來。
“哈哈哈,葛老哥,你這話應景啊。快請,酒宴已經備好,就在不遠處!”蠻圖看向方源,做了個側身邀請的動作。他沒有在自家營地中設宴,而是趕往這裏,把酒宴設在靠近葛家營地的野外,更顯出熱情和誠意。“好,請!”方源笑著答應,心中卻是一緊。
“遭了!這烏雲應該是魔道蠱仙出行,我的定仙遊蠱……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