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靈萱,死亡!
風飛雲停下腳步,道:“是神妃娘娘嗎?”
香車之中依舊沉默,久久之後才傳出咳嗽聲,“神王請……咳咳……上車……”
紀靈媗的聲音帶著幾分蕭索,頗為的憂傷,給人無限的絕望。
一個人的聲音都透著絕望,那麽這個人離死也就不遠了。
溫度著實下降得厲害,風飛雲吐出一口寒氣,冒著白煙,道:“去哪?”
“見一個故人。”紀靈媗說著便又在咳嗽。
聽到她此刻淡淡憂傷的聲音,風飛雲卻不再像往常那麽的怕她,她似乎也僅僅隻是一個普通女人,風飛雲徑直的登上了車輦,撩開了簾子,走了進去。
香車再次前行,行出了皇城。
紀靈媗就坐在香車的一角,雖然白晶瑩,麵無血色,但是今天的她真的好美好美,穿著最樸素的衣衫,就像一個懵懵懂懂的少女,不染一絲世俗的塵煙。
風飛雲微微一失神,然後才尋到一處貂皮絨毛的地方坐下,他有一種錯覺,此刻的紀靈媗不再是一位神妃娘娘,而是一百八十年前的那個紀家少女,溫婉,俏皮,博學多才,冰雪聰明。
兩人就似跨越時空相遇,相遇在一百八十年前,那時候紀靈媗也就十六歲,還隻是一個剛走出紀家的傑出女弟子,還沒有嫁給晉帝,亦不是心機深沉的神妃。
風飛雲思慮半晌之後,打算將龍滄月未死的事告訴他,構思了言詞,然後道:“其實……”
紀靈媗比他更先開口,微微一笑,明眸皓齒,道,“左千手曾在我麵前提到過你。”
風飛雲渾身一震,道:“左大師,他現在人在哪裏?”
左千手是天才第一陣法大師,曾經乃是紀靈媗的愛慕者,視她為女神,言聽計從,甚至是為了她闖入了天下對凶險的地方,神晉王朝的帝宮,盜走了神晉王朝的鎮國氣運之石“龍靈石”。
但是得到的卻並不是紀靈媗的愛,而是紀靈媗無情的一劍,斬去了他的右手,還將他押解到了晉帝的麵前。
紀靈媗將“龍靈石”交給了晉帝,成為了晉帝的女人,而左千手卻被關押到了神都天牢。(這裏有下文,紀靈萱隻是紀家族長的工具罷了!)
後來在風飛雲爺爺的爺爺的營救之下,才從天牢之中逃出,流亡到了神晉王朝的南蠻邊陲,在烽火連城隱姓埋名一百八十年,不敢踏進神都一步。
“很快你就能見到他了。”
紀靈媗美眸含煙,青衣如畫,坐在古樸的車中,仿佛是一位正在沉思的畫中美人。
左千手早在數年前就進入神都,說是要與紀靈媗做一個了結,但是風飛雲來到神都之後,曾多次派人打聽他的下落,但是卻沒一點消息。
一路無言,紀靈媗多次欲言又止,隻因為看到了風飛雲那一張鐵青的臉,嚇得她不敢說話。
白鶴拉引香車,行駛到了南天寺,徑直的飛了進去。
佛山巍峨,寺廟成林,即便是在夜晚,也能隱隱聽到念佛誦經的聲音。
紀靈媗從香車之中走出,站在月光下,踏著一縷青煙,悠然的向著一處山坳之中行去,那裏搭建著一座木亭,木亭的旁邊有著一座孤墳。
風飛雲落到墳前,看到冰冷石碑之上刻著“左千手”的名字,一切都顯得那麽的悲涼。周圍還有秋天留下的落葉,堆積了厚厚一層,夜風吹來,落葉飛舞,帶著“嗚嗚”的聲音。
風飛雲修煉了鳳凰天眼,能夠看透墳墓,泥土下安葬那還一位老人,年輕時曾英俊瀟灑,俊朗非凡,如今卻躺在了冰冷的棺材之中,已經死去了數年。
因為修仙者的肉身強大,數年也還沒有腐爛。被紀靈媗毀了一生!
“他怎麽會死?”
風飛雲雙手緊捏,眼中生出冷色。紀靈媗從木亭之中取來一隻鐵木掃把,在墳前掃落葉,動作優雅,白飄飛,淡淡的道:“我這一生,沒有最愛的人,沒有最恨的人,但是卻有最對不起的人,那就是他了,我會想辦法彌補他。”
掃把拂動,落葉飄得更急,落在墓碑之上。
“僅僅隻是覺得對不起?”
風飛雲本來還覺得紀靈媗可憐,但此刻卻覺得她更加可恨。
“每一年,我都會前來給他掃墓,會在青檀院朗誦佛經,為他度。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我已經為他度了三日。”紀靈媗道。
“可是人都已經死了,你為他掃墓,這就算彌補?未免太可笑了一些。”
風飛雲感覺到好笑,心頭在感想,水月亮殺了鳳飛雲,會不會也將他給安葬,每年給他掃墓?
紀靈媗不再言語,繼續掃落葉,直到將落葉都掃幹淨,又去將墳頭之上的雜草給一株株拔掉,滿手都是泥土,做得十分細心,直到墳頭上的雜草,一株也不剩,她才停了下來。
她的一雙瞳孔是那麽的清澈,沒有一絲的雜質,就像是出生的嬰兒,童真、單純、青澀,看著那一塊墓碑,一座墳,道:“是啊!殺人本應該償命的!”
空氣變得更加的清寒,天空之上,飄落下一朵朵雪花,紛紛揚揚,宛如一朵朵白色的鵝毛,有的落在紀靈媗的頭頂,有的落在風飛雲的肩上,落在孤墳上,落在墓碑前。
這是一場好大的雪,沒過多久,就將整個天地吞沒,變成了銀色的世界。
寒風呼嘯,有些凍人。
紀靈媗搓了搓手,臉變得紅撲撲的,道:“風飛雲,你可以抱著我嗎?我感覺到好冷,好累,心也好疼。”
風飛雲並沒有打算走過去抱她,依舊站在那裏,肩上和頭頂都堆積上了一層厚厚的風雪,半晌之後,也不見紀靈媗繼續說話,於是微微向她撇了一眼,發現她的半個身體都凍結在了冰雪之中,從腰部到腳底都已經和冰晶融為一體,嘴唇在顫,凍得沒有一絲血色。
風飛雲連忙衝過去,將她給抱住,僅僅隻能摟在她的半個身體,手中打出一道靈氣,驅逐她體內的寒氣,但是卻僅僅隻能減緩冰封的度,根本不能救她回來。
“你在前來這裏之前就服下了萬年冰魄?”
萬年冰魄的寒氣能夠封殺人所有的生機,化血肉為冰晶,融玉骨為寒霜,別說是風飛雲現在的修為,就算是晉帝親自出手,都不可能將她從鬼門關拉回來。
紀靈媗如一個清純無知的少女,將滿是冰霜的臉,枕在風飛雲的懷中,顫聲道:“當得知月兒的死訊的時候,我便沒打算再活下去。”
“滄月,她沒死。”
風飛雲的雙手滿是火焰,一隻手按在她的心口,一隻手托著她的臉頰。
“已經……不重要了……我多想回到一百八十年前……那該多好啊!”
紀靈媗的臉上帶著安然的笑,那是最真摯的笑,也是這世上最美的笑容,徐徐的道:“替我……好好的……照顧她,你答應……我嗎?”
風飛雲點了點頭。。
紀靈媗笑得越的美,睫毛輕顫,隻是美眸邊上卻掛著一滴清淚,很快就被寒氣凍結,化為了兩粒晶瑩剔透的冰珠。
她已經化為了一具冰雕,身上的冰晶越來越厚,離風飛雲也越來越遠。隔著一層冰晶,還能看到她的仙顏,但是這一層薄冰的距離卻是無窮遠,遠到無法跨越,是生與死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