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北區
霜流的劍擊鋪天蓋地,氣勢比之重岩的盾擊更為嚴酷。
直觀來說,至少觀眾裏驚呼的人就比當初和重岩對決時候多。
也可能是這次來的人更多的緣故吧。
單討論對義體搏擊的理解,霜流幾乎可以被稱為聯邦第一人,對義體搏擊技法的鑽研已經是開宗立派的級別。
這或許是靈異客最後一次與這種級別的強者對決。
滾滾的江河會帶走時代最耀眼的星辰。
霜流終將死在默默無聞的鼓山。
靈異客是這樣想的,他對自己的勝利沒有懷疑,也不需要懷疑,就如跟著他的人們一樣,所有人都不懷疑他會得到勝利,本也不需要懷疑。
霜流的死是注定的,無非他是死的形式還沒有確定而已,這算得上一出好戲,看戲的人本身也在戲裏,演戲的人心思已經飄到戲外麵去了。
誰也不知道領袖在對決時,心裏想了什麽,霜流或許察覺到了,他猛地覺得自己的榮譽收到了侮辱,於是不斷揮劍,越來越快,氣勢也越來越宏大,漸漸的,人們不再覺得他手上持著一柄劍,隻覺得他的雙臂已經消失了,劍也消失了,變成輪轉的光電,還有疾馳的熱風。
霜流的機體就在這團咆哮著吹氣的光與熱,電與風中,忽閃忽閃的,一會兒消失了,再一會兒又出現了。於是大家盯著他的腳步,的確是一點點朝靈異客去的,前進、後退,左右騰挪。
人們憑借霜流的腳步判斷場上的局勢,圍觀的義體不住扭動,持著木叉的男人女人們伸長了脖頸,踮起腳尖,電子眼和人的目光追隨著那團光與電,向左向右,向前向後。就看到那卷輪裏,銀灰色的虛空義體時而出現,也時而消失。
當靈異客消失的時候,大家都情不自禁吸一口氣,當靈異客出現的時候,大家又齊齊把氣息吐出來,一時間又像是四麵都起了風。
霜流的腳步聲,起初是輕輕的,像踩著棉花的猞猁,然後就沉重起來,踏足地麵的震響宛如壯士擊鼓,隨即越來越緩慢,常是停滯在某一處,許久才邁出一步,這時候,每一步都落得結結實實,將柏油路麵鑿出大片的裂痕。
當他站在原地不動時,整個上半身就消失在劍光裏,而靈異客同樣消失在劍幕後,大家隻能看到原地杵著霜流的兩條腿。
任誰都明白,情況已到了十分危急的時刻,決出勝負很可能就在下一次變換位置之時。
義體的攻勢總是持久而凶猛,並且節奏多變。像現在這種場麵是極少見的。霜流遲遲不改變招式,而靈異客也遲遲沒有發起有力的回擊。
假如這不是在表演的話,隻能說明一個情況。霜流已經無力改變招式。一旦他停止揮舞劍刃,他就會遭遇慘痛的失敗。
在某一刻,霜流徹底停滯在原地。
隻有他手中劍愈轉愈快,愈轉愈快,狂風化作渦旋在他們周圍繚繞。機體關節處迸射出巨量的火花。
超量級義體也不堪這樣的超載,隨著靈異客寫意地一劍,刺在霜流機體右肩,一條臂膀頃刻斷裂,握不住的長劍打著旋飛上天空。
風聲收息,長劍墜地。
霜流輕聲說道:“我輸了。”
人們發出熱烈的喝彩,掌聲如雷,有人喊出心聲:別殺他!
所有人都跟著喊:別殺他!
靈異客隻是搖搖頭,“投降吧,我們會根據手頭的證據,給你一個公正的判決。”
霜流發出沉悶的笑聲,“不勞你們動手了……”話音未落,神經鏈接斷開,義體的頭顱低垂下去。
霜流是自殺的,幹脆利落的一刀刺入心髒,這倒讓他顯得很有骨氣。
他死固然是死了,可還有人為他的死惋惜。
靈異客嚴厲地指責那個為霜流的死惋惜的人,“你也是一名幹部,也明白道理,為一個殺人惡魔惋惜什麽?”
“領袖,我是想,他怎麽也算一條好漢了。”
“真正有骨氣的人,不去反抗壓迫自己的那些壞蛋,偏偏去殺害自己同胞嗎?真正有骨氣的人,一次失敗後就要自殺嗎?他倒是的確該死的,但他死了還留了一個壞榜樣。總有這樣那樣的人,好話說盡,壞事做絕,他這時候倒是尋死了。以後還會有不分是非,不知好壞的知識分子和無知群眾,會對這種人大為讚賞,稱他真正有骨氣。我看他是最軟弱的壞種,連自己做了什麽都不敢承認,寧可死也不認罪,怎麽,他覺得自己高高在上?不屑被我們這樣的愚人審判嗎?他如果真的高高在上,為何要為資產階級賣命?他怎麽不加入我們的隊伍?恃強淩弱倒是容易,追求公正倒是困難,讓一個生前壓榨人血的混賬,死後還被人稱道,這樣的價值體係,實在是太愚昧,太落後了。”
“領袖,那我們怎麽處理他的屍體?”
“該怎樣處理就怎樣處理,人死了,便拿去燒了,不必留什麽墓碑,留什麽紀念,死了便是死了,免得後來人還給這種厲鬼招魂。”
霜流自盡後,鼓山北區便很順利地被民聯體占領,他們的工業體係迎來了巨大的提升,通過對這些工廠的改造、整合,生產力還可以進一步解放。
讓大家都高興的是,有了這些機器,很多大工程就可以開展起來。
有一個比較重視的是對城區建築的改建。鼓山的建築流派很雜,很是展現了這座城的興衰,最早的那些,還是封建時代留下的瓦房民居,再有是資產階級革命時候弄的複古風高級宅邸,再後來是工業風精簡設計筒子樓,新複古主義的富人府邸,後工業風的私人住房和居民樓,到了最近幾十年,大體上的風格是沒變,但細節上又和過去有許多的不同。
鼓山的空間是有限的,城區規劃則可以很大程度上節約空間,為耕地騰出空間,也為發展騰出空間。
北區的情況和南區又不一樣,這裏除了公司的管理者,還有許多是工人,對他們的處理,當然不能是一刀切的,驅趕到隔離區裏,他們本是自由派的組成者,現在,也應該回到自由派的組織裏。
不過,這種召喚當然不對所有工人。
“工人朋友們,請退出神經鏈接吧,不用害怕。不用擔心在民聯體,純潔的隊伍裏,你們會受到損害,我們不是你們的敵人,那些命令你們和我們作戰的人才是你們的敵人。今天,我們來解救你們,你們正是我們。”
“鼓山的事情,是你們做的,你別假惺惺在這兒說什麽救我們!”說話的人很快被同事抓住胳膊,這是不讓他再說這些可能惹怒暴徒的話。
“我明白了,你還是想繼續被壓榨,你還想繼續過沒有保障的生活,你還想繼續隨時可能被開除,隨時可能背負一身債務,隨時可能受到嚴重創傷而無力承擔醫療費用的日子。同誌們,不要再被眼前的利益蒙蔽眼睛了,不要再沉迷在消費主義營造的有毒的環境裏了,你們被剝奪去的價值是你們產出價值的數十倍,數百倍。請盡可能多學習真理,隻有掌握了真理,我們才能掌握真正的力量,才能把資本主義打得靈魂出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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