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發生蝴蝶效應
燕策微蹙眉梢,漆黑的眸子緊盯著許墨悠,一步一步靠近。
“窮山惡水多刁民,這個酒店老板能在湘萊鎮這麽宰客,多少有點權勢,像是鎮上的地頭蛇,真為了那麽一丁點錢鬧翻了臉惹了他,你還想不想順利的找到伯母?”
許墨悠心裏一震,她隻顧著恩怨,並沒有考慮這些。
現在回過神來,才發覺是啊,如今她是許墨悠,不是穆蘭,不是李家曾經的養女,更不是這個地方土生土長的人。
而李大強確實可以算是這鎮上的地頭蛇,一番思慮,許墨悠像是泄氣的皮球一樣。
燕策冷哼一聲,道:“下次再敢這麽莽撞,我就懲罰你。”
許墨悠一噎,無語的翻個白眼,卻又無法反駁。
處事做人之道,她確實不如燕策。
隻怪前世的她,太依賴家人,又被家裏人保護的太好,所以一直童心未泯,看事情的角度也不如燕策那樣成熟穩重。
燕策又道:“許以小惠,浪費點錢財,沒準還能依靠這個酒店老板幫我們找人,省的我們盲目瞎找,這叫一舉兩得,懂嗎?”
許墨悠看了一眼燕策,心想也就是你能把三千塊錢看做是小惠吧,她心裏吐槽著,麵上蔫嗒嗒的應了一聲:“知道了。”
燕策皺眉盯著認慫的許墨悠,半晌之後才無奈的揉了揉她額前的碎發:“你住這間屋子,我去隔壁屋,有事就過去敲門。”
說完轉身離去。
留下許墨悠一個人驚詫在原地。
剛才那是溫柔的摸頭殺麽?
說好的高冷呢?
怎麽變成操心的大暖男?
石化在原地半天的許墨悠,還是忍不住伸手掐了一下自己臉頰,疼的倒吸一口冷氣,才發覺這不是夢。
這一世的燕策,真的對她很暖很暖,暖得她都快產生錯覺。
不過,燕策回屋了,是不是意味著她現在可以偷溜出去?
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現在是夏季,六七點之後才會天黑,還來得及去前世的養父母家踩點一趟。
如此想著,許墨悠迅速的走到門旁,輕悄悄的轉動門鎖,躡手躡腳的走出房間,再輕悄悄的關上房門,放緩腳步朝著樓梯口走去,時不時回頭觀望一下,整個過程猶如做賊一樣緊張。
等偷溜著走到酒店大堂,李大強幾個人正在前台後麵的屋子裏說笑,她趁沒人注意,從一旁的偏門溜出去,沿著小路跑個十分鍾就能上另外一條街道,再走十分鍾就能到養父母家。
許墨悠的心,越來越激動。
房間裏的燕策,歇息了片刻,拿起大哥大走到窗戶旁邊給程冠回撥了一個電話。
便瞧見一抹瘦弱的身影飛快的離開酒店,從後院的方向狂奔離去,燕策的目光瞬間黑沉。
許墨悠,你這個丫頭,到底要做什麽?
燕策立即轉身,就要追出去,電話突然接通,隻聽見程冠那頭傳來嘈雜的聲音,和他那獨特的京味大嗓門:“燕策你大爺的,你老實交代是不是帶人家小姑娘去湘萊鎮了?”
燕策聽著電話那頭的動靜,沒有回答,反問一句:“你那頭怎麽那麽吵?”
“哼,我就知道你去湘萊鎮了,你給我等著,晚上沒有十瓶啤酒,一個烤乳豬,我是不會原諒你不辭而別的!”
燕策沒心思和程冠廢話,直接掛斷電話,匆匆拿起外套追了出去。
許墨悠一路狂奔,穿過小巷,等走上那條回養父母家的大路才停止奔跑。
山裏的傍晚,有些許涼意。
她迎著溫暖的夕陽一直往前走,不知不覺就走到前世養父母家門前。
那是一間簡陋的平房,挨在路邊,門口支起一個修車攤子,擋雨的棚子下墜了好多,每次她都怕那棚子倒塌,門口一株野薔薇順著撐棚子的棍子攀長,開了一簇簇絢爛的花。
平房不大,中間是堂屋,此時敞開著門,能看見裏麵的簡單擺設,左右兩間是房間,後麵是廚房和茅廁。
前世,她跟著養父母住大屋裏,屋子中間拉著一道簾子一分為二,另外一間屋子是給哥哥李楓葉住著,房間後麵養母種了一小片菜園,她總是盼著那些時蔬快快長大,那樣家裏就有新鮮菜可以吃了。
一切如舊,和記憶中一模一樣。
許墨悠想起前世,疼愛她的哥哥李楓葉去了燕京市找她,她熱情招待哥哥,帶他去了各種高檔場所,結識大院中的人,沒有什麽文化的哥哥和魏家人玩的比較近,後來就跟著魏虎一起打打殺殺,在一次打架鬥毆中慘死。
她沒法忘記,養父李桂才和養母趙紅翠歇斯底裏的衝她咆哮,要掐死她的模樣。
她給他們下跪,可曾經疼愛她的養父母隻會發瘋發狂的捶打她,最終穆家的人拿錢平息了事,強硬著送養父母回了湘萊鎮。
如果她沒有因為許墨柔的挑唆和李薔薇吵架,李薔薇不會跑出門被車撞死,如果她沒有帶哥哥李楓葉認識大院裏的人,認識魏虎,哥哥就不會加入威虎幫打打殺殺被砍死。
養父母的一雙兒女可以說是她間接害死的,後來養父母再也不願意見她,甚至見到她都恨不得殺了她。
她也回過幾次湘萊,但剛到李家門口就被一盆冷水潑了出去,她怕養父母氣壞了身子,隻叫人給他們送去錢財衣物,可每次都被退回。
養父母至死也沒有原諒她。
一切都是她的錯。
站在馬路旁邊,許墨悠不知不覺的濕潤了眼睛。
她前世真的辜負了太多人。
養父李桂才坐在門口的小板凳上,佝僂著瘦弱的身子,正在修補車胎,剛要轉身去拿扳手,麵前倒架著的自行車忽然倒下去。
“小心——”
許墨悠驚呼一聲,飛快的衝上前,卻還是晚了一步。
一輛鳳凰牌的二八大杠自行車直接砸在李桂才那佝僂瘦弱的身軀上。
許墨悠趕緊上前扶起車子,然後拽著被砸到的李桂才起身,條件反射性的埋怨:“你沒事吧?怎麽還是這麽不小心,修車的時候拿東西不要圖方便,怎麽說多少遍都不記得!”
李桂才嗅到一股好聞的淡香味,聽著親切無比的話,抬眸對上了一雙如墨般的水靈瞳孔。
他微微一怔,瞧著眼前這個漂亮有氣質的小姑娘像自己媳婦一樣埋怨自己,不由得恍惚了一下。
好奇怪,為什麽他會在這個陌生的小姑娘身上產生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而且好親切,好令人懷念?
印象中,他並沒有見過這個小姑娘。
“謝謝你幫忙啊,轉身的時候沒注意腳就碰倒了車子,不過小姑娘,你認識我嗎?”李桂才語氣充滿客氣,忍不住想多看兩眼,發現眼前這小姑娘就是有一種令他油然而生的親密感。
許墨悠這才意識到自己失去了分寸,立即鬆開李桂才退後兩步。
“不認識,我就是看你摔倒了,就上前來幫忙。”話音落下,許墨悠盯著養父的臉,如今才剛四十出頭的年紀,就已經兩鬢斑白飽經滄桑,她的心裏有些心疼,更多的是愧疚。
這一世,她會阻止錯誤發生,再也不讓他們為錢焦心地活著。
“那還真是謝謝你了!”李桂才笑著再次道謝,還是忍不住說道:“我妻子也經常和你剛才一樣,說著埋怨又心疼我不注意的話!”
許墨悠聞言,隻覺得心頭溫熱,她看了一眼堂屋裏,沒瞧見其他人,試探性問道:“你家就你一個人在家嗎?”
“不是,我妻子和兒子出門買東西去了,不過應該快回來了吧!”
聽著李桂才的話,許墨悠覺得有些不對勁,妻子和兒子,卻沒有提及女兒,也就是前世的她!
“叔叔,你就養了一個孩子嗎?”許墨悠莫名有些緊張。
李桂才點頭笑道:“是啊,家窮,就養了一個兒子!”
許墨悠聞言如遭雷擊,瞪圓雙眸。
隻有一個兒子,那她呢?
這一世的她消失了?
還是因為她替代原本死去的許墨悠活了下來,這一世跟穆蘭相關的一切就都隨之改變,發生了蝴蝶效應?
“老李,這小姑娘誰呀?”
溫柔又熟悉的聲音在背後響起,許墨悠一轉身就看見了養母趙紅翠。
趙紅翠一頭齊耳中分的烏黑短發,總是梳的整整齊齊,穿著一件藍布碎花的短袖,和一條黑色的褲子,看上去十分溫婉賢淑,她的脾氣也特別的溫和,和李桂才慢吞吞的性子有些相似,夫妻倆都是出了名的好人,哪怕吃虧也不會急頭白臉。
哥哥李楓葉的性子雖然有點倔強,但人很善良,話不多,是個大暖男。
印象中,住在湘萊鎮時,家裏就沒有發生過爭吵,一家人雖然過得貧苦,可日子卻十分的快樂溫馨。
直到她離開湘萊鎮回了原本的家,一切就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這個貧苦的家,再也沒有快樂。
許墨悠心中全是酸澀,逐漸紅了眼眶。
趙紅翠見狀,又是好奇又是擔憂,柔聲問道:“小姑娘你眼眶怎麽紅紅的,怎麽了?”
李桂才這時走上前來問道:“是不是剛才扶車子不小心碰傷了?”
麵對養父母的柔聲關心,許墨悠忽然忍不住滿腔的悔意和愧疚,衝上前一把抱住趙紅翠,放聲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