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相請不如偶遇
“嗬嗬,你這丫頭果然聰明!”太後娘娘抿唇一笑說:“哀家當初決心禮佛誦經,為龍隱帝國祈福,也為皇帝祈福。皇禪寺哀家也住了幾年,佛寺清修,日子艱苦在所難免。可哀家看那些僧人三更天就起了,不說那些雜役僧人挑水、劈柴做粗活,就是那些武僧也非常的辛苦,偏偏隻能吃一些素菜。”
“寒冬臘月的時候,不少的僧人病倒,有些身子太過薄弱,沒能熬過去便去了。哀家心底悲痛,翻閱了不少的食譜和孤本古籍,終於研製出了幾個素齋方子。經過皇禪寺的住持大師首肯,僧人們的膳食得到改善,他們每天幹勁十足,後來哀家迷上了素齋,陸續又研製出了不少,住持索性特地用素齋開了個園子……”
後麵的事情,不需要太後說,淩慕清也都知道了。
太後娘娘給皇禪寺研製出了上百種的素菜方子,而皇禪寺用來招待香客,給寺廟裏增加了進項。也因此,寺廟的那麽多僧人,在吃穿用度上,才不會那麽緊張。
一頓早膳吃得是酣暢淋漓,淩慕清過足了嘴癮。
飯後芳檀姑姑上了一壺熱乎乎的消食茶,幾個人坐在院子裏的茅亭中,噴吐著熱氣喝著茶。石桌上麵還有幾盤點心,都是太後娘娘親手所做的蔬菜點心。
像是土豆餅、花生餅、米糕還有蘿卜糕等,都是淩慕清的最高,尤其還有一碟梅花糕,淩慕清吃了還想吃。
而沐子轅儼然也是個吃貨,和淩慕清為了梅花糕,爭搶起來。
偏偏不待淩慕清先說話,沐子軒理直氣壯地說:“三嫂,你作為長嫂,不該讓著小弟一些嗎?”
“誰家說得嫂子就要禮讓小叔子?我還說你男子漢大丈夫,吃過那麽多好東西,怎麽好意思跟我哥婦人爭搶吃食?”為了吃食,淩慕清都不甘示弱起來。
芳檀姑姑嗬嗬笑了幾聲,太後娘娘也忍俊不禁地說:“都別爭搶了,哀家就知道你們這些孩子還小,最是喜歡花糕。哀家特地和你們芳檀姑姑前陣子收集的梅花,今兒個做了不少,一會兒你們走的時候,給你們帶上。不止有梅花糕,哀家還給你們做了桂花糕呢!”
“姑祖母,您最好了!”淩慕清把筷子撤回去,瞪了一眼沐子轅,心說不和這小孩子一般見識,且讓他多吃幾塊吧!
誰知道沐子轅也罷筷子撤回去,搖尾乞憐狀向太後娘娘撒嬌說:“姑祖母,天賜都不想出宮了,不如讓我陪著您,在慈安堂小住幾日吧?”
“你這個潑皮猴子,總是閑不住,留你下來,哀家的小院要被你拆了喲!”太後娘娘沒有說留他,也沒有說不留,而是笑罵了這麽一句話,拍了拍他的腦袋道。
淩慕清卻還是清晰的看到,沐子轅眼底一閃而過的失落,還有心疼。
是了,不是不願意留他們小住,而是不能吧!
早膳過後,芳檀姑姑帶著沐子軒和沐子轅,加上談嬤嬤和薔薇去整理太後娘娘的私庫。淩慕清這才知道,這農家小院並非是慈安堂,而是先帝當初特地開辟出的一處院落,說是體恤黎民百姓,每年還都會舉行春種、秋收的祭典。
後來逐漸地衍化,就成了如今的豐果宴、春日宴。
慈安堂距離農家小院不遠,那裏還有專門的小佛堂,芳檀姑姑過去是奉太後娘娘之命,開自己的私庫,給淩慕清賞賜物什。
隻剩下了淩慕清和太後娘娘在,祖孫兩個相攜去了後院的秋千旁的亭子裏。
淩慕清看著太後娘娘烏黑的秀發中,隱約可以看到,有幾根刺目的銀色發絲,禁不住心底一陣的難受。
“姑祖母,您和母妃她——”淩慕清欲言又止,不是特地說了一半的話,而是淩慕清不知道怎麽詢問。
好在太後娘娘非常的善解人意,笑著拍了拍她的手背說:“孩子你猜得對,哀家和你母妃都是蕭家的女兒。哀家的祖父曾經是三朝元老,是蕭閣老。哀家的父親繼承父業,三元及第,入了翰林院,也熬成了閣老。哀家的兄弟們反而背道而馳,一個個從武,先是兄長得了武狀元,先皇授予禦林軍統領一職。”
“哀家的弟弟們,也或多或少領了軍職。可惜天不遂人願,先帝想要給太子留個太平盛世,哀家又不是太子生母。先帝忌憚蕭家,卻又不願意全新信賴,扶持了霍家對抗蕭家。不曾想,反而養虎為患,引來了一頭饑餓的豺狼!”
歎息一聲,似乎追憶起難過的往事,太後也不由得惆悵不已:“哀家很沒用,對於先帝哀家一向是敬仰的,也不曾培養自己的人。淑妃嫁入東宮後,處處受到霍擬錦那丫頭的刁難和迫害,可憐哀家隻能盡量護著她,卻無法讓她掙脫出那個牢籠。後來先帝駕崩,太子登基,一樣的忌憚蕭家。”
“終於,蕭家被安上了貪墨軍餉的罪名,皇帝念在免死金牌的份上,將蕭家抄家,所有人發配邊疆。淑妃求過哀家,可哀家沒有見她!哀家不能求情,不然隻會令蕭家下場更加淒慘!也是淑妃那個傻丫頭,竟然跪了一日一夜直至發燒暈厥。哀家不求富貴榮華,隻求家人平安喜樂,隻要哀家做個不問世事、一心向佛的太後,蕭家才能有一線生機。”
太後說完這麽一番話之後,便陷入了長久的靜默。
淩慕清已經淚水漣漣,她從來不知道,一國太後竟會這般艱難如斯!提起先帝的時候,太後有的隻是敬仰,卻無懷念和追憶。
足可以見得,當初先帝所為,還是深深地傷害到了太後娘娘。
“你這傻丫頭,哀家現在過得很好,皇帝也算孝順。沒有人短了哀家任何份例,哀家就是想念曾經有過一段平靜的日子,哀家就在一個山村裏,守著一座像這個農家小院的茅草屋。”頓了頓,她失笑著說:“如果心疼哀家,就好好的活著,不要讓小人抓住你的弱點和把柄,要堅強勇敢的活下去,堅持下去!”
淩慕清抬手擦了一把眼淚,不住地點頭說:“姑祖母,我聽你的!我不哭!我會努力好好的活著,會和相公榮辱與共,隻要沒有走到絕境,一切皆有可能!”
太後娘娘眼神一亮,似乎被淩慕清的一番話打動了,也笑了起來。
平靜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談嬤嬤和薔薇抱著不少的盒子,燕淮和顧晟也成了苦力,更是拎著兩隻大鐵箱,跟著沐子軒和淩慕清拜別了太後娘娘,循著原路向宮門走去。
一路上遇到不少的宮人,都齊齊地向淩慕清他們見禮,沐子軒一直抿唇沉默著,沐子轅也不知道什麽原因,竟然垂頭喪氣的聳拉著腦袋,也噤了聲。
一直到出了宮門,沐子轅很是頹廢地說:“三哥,難道我非娶她不可?”
沐子軒看了一眼淩慕清,溫柔地將她抱上了馬車,而後抿唇說:“你先上車,我有幾句話要和天賜說。”
淩慕清微微地頷首,看了一眼可憐的瑤王,又扯住了沐子軒的袖子,湊過去小聲地說:“我看瑤王把你當父親一樣尊敬,你也別太嚴格了!如果隻能那麽做,還是換一種溫和點的方式,讓他明白個中緣由,還有不得不為之的苦衷吧!”
沐子軒很是驚訝,淩慕清會這麽說,不過他沒有多說什麽,而是點點頭說:“我知道了。”
淩慕清坐進了暖融融的馬車裏,撇撇嘴,翻了個白眼說:“知道是什麽鬼?是考慮呢還是忽略?”
不過因為鬧騰了那麽一出戲,淩慕清又在太後那吃得飽飽的,這會兒坐在溫暖的馬車裏,自然又開始犯困了。
當沐子軒回到馬車上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淩慕清抱著褥子,睡得正香。
輕聲地吩咐燕淮和顧晟趕車穩一點,沐子軒坐下來,闔上了眼睛不知道也睡了還是想著事情。
整個車廂裏一片的寂靜,隻能聽到淩慕清偶爾的情淺的呼吸聲,直到馬車忽然停下,淩慕清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嘟囔著說:“到家了嗎?”
家這個字眼,立刻讓沐子軒整顆心都熨貼起來。
“王爺,太子殿下身邊的皓月侍衛求見。”燕淮的聲音傳來,還夾雜著點難以言喻的磨牙的語氣。
淩慕清一骨碌清醒,尋思著,燕淮頂著那張鼻青臉腫的豬頭臉,這是被太子的侍衛那什麽皓月笑話了吧?
沐子軒應了一聲,掀開轎簾,就看到皓月氣宇軒昂走過去,躬身道:“屬下參見軒王殿下!我們家主子在對麵的茶樓品茗,剛好看到王爺的車駕,說是相請不如偶遇,請您和軒王妃一同去茶樓喝茶。”
“太子殿下有請,本王莫敢不從。”沐子軒言不由衷的客氣了兩句,瞥了一眼還在打著嗬欠的淩慕清一眼,淩慕清迅速地把自己整理好,而後隨著沐子軒下了馬車。
這個時候相當於是早上的九點半到十點鍾之間,大街上車來車往,人山人海的,還能聽到各路小販的吆喝聲。孩童的哭鬧聲,或者是市井婦人之間的罵街聲……
有一種接地氣的感覺,淩慕清新奇地看了看周圍,決定等過了一個月新娘期,就帶人出來逛逛街。
來到那家三層樓的茶樓,沐子昭選得是二樓的一間靠窗的雅間,難怪能夠眼尖的看到軒王府馬車!
雅間一共有三扇窗戶,中間的窗戶正對的是茶樓裏的戲台子!
這戲台子也算是茶樓裏的一大特色,可以點戲,若是無人點戲的話就按照茶樓自己安排的戲單子上戲。
淩慕清進入雅間的時候,沐子昭轉頭勾唇一笑,笑得那個叫儒雅和煦,正人君子。隻是一想到他那個惡毒的老母,淩慕清就翻個白眼,一副不願意待見他的模樣。
反正他也沒穿太子服,微服私巡嘛,她就把他當平常人對待!
“請——”沐子昭對此沒有露出惱怒之色,反而覺得淩慕清這個樣子很真實,讓他禁不住萌生喜愛。
沐子軒坐了下去,淩慕清則坐在他身旁,然後就聽到戲台子上咿咿呀呀的,開始唱了起來!
“嫂嫂心善,嫂嫂美如一朵嬌花……”就看到那穿著書生服的俊秀小生,一臉的勞苦惆悵的唱道。